沈牵虽然运气不好,但到底还是得上天眷顾,锦衣玉食,如今也是位高权重。
“告诉沈牵,若他肯甘心称臣,本宫主不会动他。”
“是,宫主。”
眼见这天下,便就要到自己手里了,他谋划多年,一心想夺回的江山,现在,很快就要到自己手里了,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一点激动?
或许是等得太久,所以已经等到了没有激动,因为他认定这一切本来就该是他的。虽然,那人曾经告诉他不要妄想染指江山,那个人曾警告他不能活在光明里,他只能一辈子活在黑暗中,不被任何人所知道,不被任何人所记得,可是他偏不!
他是龙傲天!
“父皇,想必如今你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想亲手杀了我吧,可是这江山很快就是我的了。”
龙傲天,他本姓沈,名忘,这是他母亲为她取的名字,忘,就是要他忘记他这身血脉,他是不该被生下来的孩子,所以就要忘记。
沈忘,先帝鲜为人知的私生子,他要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江山天下,他要握在自己掌中!
沈浔已死,公仪珩也已死,阻挡他帝王路的所有障碍都已经铲除!皇位于他并不重要,可是皇位,他却必得!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存在,都畏惧他!他不是只能活在黑暗里的沈忘,而是九五至尊!
大永朝天子骤然驾崩,六王爷沈牵摄政,镇北大将军夜歌力阻三国联军于河西之地,沈牵下令夜歌务必在三日内,打败三国联军,否则撤职革杀。
夜歌杀了传令的内官,驻兵河西,以静制动,但三国联军却在此时突然奋起进攻,夜歌只好迎战。河西一战,打了一天一夜,双方都损兵折将伤亡惨重,最终以大永惨胜为结尾。
大永虽胜,却再没有力气再战,三国联军虽败,却仍没有撤兵,意欲再战。
夜歌负伤,负隅顽抗,打算死守,可三国联军却突然求降,愿意退兵求和称臣,夜歌看着降书,一时不知道三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六王爷沈牵却亲临河西,与三国国侯会盟,三国国侯主动削藩称臣,自此,天下便再没有东梁、西卫、北齐,自然也不再有三国国侯,不过自此却多了三位异性王,享王之尊,却无兵权实权,可世代继承,却不能拥兵也没有封疆之地。
十日之后,新帝沈忘登基为帝,改元天启,加封六王爷沈牵为监国,总领朝纲,大将军夜歌却是被贬为庶人,逐出京师,永不叙用。
夜歌一腔忠义,沈凉生前对他有所重托,如今天下易主,他虽然心有力,却已是力不足,这日夜歌到四王爷府与沈凉话别,自他远赴北疆之后,他便再没有回过四王爷府。
叶子宽认得夜歌,但是见到夜歌之时,却仍然吓了一大跳,夜歌满脸胡茬,人有些型萧索骨,他就这么落拓的站在四王府大门前,眼神终于是有些浑浊,叶子宽道:“夜将军何以至此?”
镇北大将军威名,何其显赫,但是现在是夜歌,却再也没有一分大将军的样子。
夜歌抱了抱拳,低声道:“叶姑娘,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叶子宽便退了两步,“夜将军请进。”
夜歌冷笑一声,“夜歌如今是个庶人,叶姑娘还是叫我夜歌吧,”顿了顿,走进四王爷府,见府内一切如旧,心里好受一点,“今次我来,是向王爷辞行。”
叶子宽便怔了怔,道:“你难道不知道王爷他……”
夜歌没有停,他的时间本来就很少,所以他必须尽快去完成,“我知道。”
叶子宽便无语了,只是跟在夜歌身后,夜歌走得很急,直到了兰苑,夜歌才停下来。过往种种,就如一场大梦,夜歌站在兰苑前,却是没有再走了。
王爷,夜歌要离开永安城了,今后再也不会回来,王爷,珍重。
他当沈凉还活着,当沈凉还是那个他用尽心力去保护的主子,即便知道沈凉最后硬将他与十三月分开,他却不怨,在他心里,沈凉要做的事都是对的,不需要理由,他也不会有半点抱怨。
如今大永局势已定,他也已被贬为庶人,他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他便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要去找一个人,找一个现在或许在记恨他的人,可是他必须去。
最后夜歌在兰苑前跪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他起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叶子宽追了几步,问道:“你要去哪里?”
夜歌顿了顿,望了望铅灰色的天空,轻声道:“南唐。”
叶子宽便没有再问,只轻声道:“珍重。”
“往后,王爷就请叶姑娘多加看顾了。”
“好。”
天启帝沈忘登基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灭南唐,天启帝令丞相宋衍亲自带兵十万,三月之内,灭掉南唐。
朝中大臣现如今个个对龙傲天俯首称臣,朝上更是不敢妄言。龙傲天登基之后,将玄宫正规化,并将玄宫神化以蛊惑人心,玄宫圣女更是被神化为活菩萨。
天下,已尽在龙傲天掌中。
而在龙傲天登基十日前,天下首富容恒昭告天下,其妹容瑛将于一月之后与尹家二公子尹商成婚。尹家一共两位公子,所以尹商的婚事尹歌一手操持,事必躬亲,几乎常驻在容家。
然而这只是明面上的事,私下里尹歌与容恒会面,却是为的是如何将永安城中的消息传递给远在南唐的苏誉之。
宋衍为相,于是从前所有解释不通的事便都有了答案,只是众人不解,为何那个温厚贤良的宋衍,竟会是为龙傲天做事的人。如今龙傲天下令灭南唐,以南唐现在的状况,估计抵挡不了几天。
尹歌与容恒秘密商议之后,写秘书交予了一直在永安城外等候他们裁决的夜歌,让夜歌亲自带着秘书去南唐,务必将秘书亲手交到苏誉之手中。
秘书是容瑛去交给夜歌的,走时容瑛叫夜歌帮忙给苏誉之带句话,那句话本来是可以不必说的,但是容瑛却是死心眼的要夜歌帮忙带过去,她说,与尹商的婚事是权宜之计,无关其他。
夜歌答应一定将话带到,之后便纵马离开了永安城。
宋衍是个文官,亲自带兵打仗是头次,所以行军速度便比不得武将,不过时间却已经不是问题,南唐如今由个小屁孩做主,灭南唐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所以宋衍到南唐之前,已经先下令驻守南唐的将军孙傲先与南唐交兵,以先挫其锐气。
这日,便是孙傲与南唐交战之日,孙傲带兵五万兵临城下。眼见兵临城下,苏誉之早已得知消息,但他根本不会打仗,苏誉之急得团团转,连忙请来赵子宽萧轻臣江骁商议,赵子宽擅战,然而此刻南唐不宜大战,虽然他们极力隐瞒公仪珩死亡的消息,但是纸包不住火,公仪珩与卿浅浅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南唐,南唐现在就像一盘散沙,根本就不堪一击。
然而孙傲如今来犯,南唐不能不战,赵子宽很快就下令部署应战,卿小安却突然叫人大开城门,赵子宽和苏誉之听得心惊肉跳,卿小安这些天来表现得倒算正常,也没见他哭闹,反而专心向萧轻臣学习如何处理政事,萧轻臣也是不忍心,他小小年纪却要肩负南唐的未来,然而现在的南唐却是风雨飘摇。
萧轻臣看着卿小安,“世子,如今孙傲陈兵五万与我军交战,大开城门无异于将南唐拱手相送,世子三思。”
卿小安却平静道:“萧相不必多虑,我自有主张。”
言语之间,似已经胸有成竹,萧轻臣有刹那便以为他看到了公仪珩,如今的卿小安,便和公仪珩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萧轻臣微微皱眉:“战事并非儿戏,世子有何打算?”
卿小安微微一笑,故作高深讲了三个字:“空城计。”
“空城计?”众人都是满脸疑问。
“天机不可泄露,萧相且按照我说的做便是。”
萧轻臣拧了拧眉,赵子宽急道:“世子三思!”
卿小安却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赵将军不必着急,且等着看戏就好。”
赵子宽望了眼萧轻臣,萧轻臣却道:“臣这就去办。”
卿小安却叫住了萧轻臣,附耳吩咐了几句,这才令萧轻臣离开。
半柱香之后,卿小安便登上城门,萧轻臣已命人摆好了琴,焚好了香,连茶也煮好了,卿小安在城楼上坐下,“开城门。”
萧轻臣便对身边内官点了点头,那内官便走上城头,高声喊道:“大开城门!”
苏誉之和赵子宽急得跳脚,卿小安却开始有模有样的开始弹琴,琴音却是他们从未听过的调子。
城门之内,只有二十来个老百姓打扮模样的人在洒扫,孙傲在城楼下拧眉,不知道城楼上那个年幼的世子卿小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傲手下副将道:“将军,此刻城门大开,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孙傲摇了摇头,“南唐萧相素来稳重,足智多谋,现在他们在城楼上这般做法定是诱敌之策,不可草率。”
那副将道:“我军五万人马,南唐城内最多不过三万人马,我们胜算至少有七成,将军下令进攻吧!”
孙傲久经沙场,且疑心极重,所以用兵格外谨慎,他断定南唐此举另有深意,所以并没有着急下令进攻,他怕中计,怕城中杀出千军万马来。
城门大开,孙傲却迟迟不下令进攻,他的五万大军个个开始不耐。
城楼上萧轻臣倒渐渐静下心来,似乎其卿小安这一计谋,起作用了,孙傲不敢进攻,但是孙傲还没有撤兵,所以萧轻臣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方才他虽然按照卿小安的办法做事,却也暗中叫赵子宽点将,准备随时应战。
半个时辰的功夫过去了,城下五万大军已经开始骚动不安,孙傲却仍然没有下令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