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良知道还有一个措施应该采取,那就是,对蒋副市长进行布控,可是,他实在难以下这个命令,要知道,监控的对象可是副市长啊……可是,他想来想去,还是要胡学正这样做了。
胡学正也有些震惊和迟疑:“李局,这要让蒋副市长知道了……”
李斌良:“我会向他解释的,咱们这么做是抓牛强,不是针对他的,行动吧,对了,要注意保密……哎,有个事我正想问你……”
李斌良说了自己的感觉:蒋副市长好像已经知道了沈兵他们的行动,而牛强提前失踪,也证实了这一点。
胡学正:“你是说,有人跑风?”
李斌良:“你说呢?”
胡学正:“应该是这样,可是,是谁跑的风呢?”
李斌良:“沈兵去省城的事知道的人很少。”
胡学正:“沈兵不会这么干吧,他也是老刑警了,而且为人还是很可靠的,那会是谁呢?”
李斌良:“任铁柱怎么样?”
胡学正:“这……不会吧,就算他跑风漏气,也不会和牛强是一伙啊,怎么会跑到他那儿去呢?”
这倒是个道理,不过,如果真是他的话,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
但是,目前,这种解释只能装在他的心里,甚至,他本人也不很清晰,只能装在心中,不能对任何人说。
李斌良:“不说这个了,行动吧!”
蒋副市长的家住在腐败楼。
这么说好像太直露了。其实,这种情况在基层很普遍,甚至在甚至贫困地区,这种情况也触目皆是:在当地最好的地方,建起一幢幢别墅式小楼,里边住的都是当地的头面人物。不过,江泉市的情况还没那么严重,他们只是建了一幢造型新颖美观、建筑坚固、设计合理而个人交费又很少的家属住宅楼,里边住的当然多是蒋副市长一类人物。至于这是哪个单位造的,钱是哪儿来的,我们就没有必要追究了。反正,当地群众管这幢楼叫腐败楼。所以这么叫,里边有两层意思,一建这幢楼本身就存在腐败问题,二是指里边住的多是腐败分子。
当然,这话也有点过分,或许,里边也有少数靠自己赚来的钱住进去的,可是,人们又要问了,一个套单元将近二百平方,再加上装璜,没有三四十万根本下不来,在江泉,有几个寻常干部和百姓能赚这么多钱呢?有这么多钱的人又是怎么赚来的呢?如果像美国那样……不,不用像美国,像香港廉政公署那样就行,把住在里边的人找到公署去喝上几杯茶,问问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恐怕,没有几人能说清楚的。关键是,江泉不是香港,不可能这样做,也没人敢这样做,如果有人这样做了,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你。这就是我们的特色,嘴上喊着反腐败,可腐败就在那儿摆着也没人管,这怎么能让人信服呢?对了,这幢楼建起来后,李斌良其实也可以住进去,可惜,他没那么多的钱,听到群众的议论,他更背不起那个名声,所以,他永远也不可能住进去。大概,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行了,这幢楼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不讨论了,还是继续我们的故事吧。不过,为子简便起见,我们还是称它为腐败楼。
李斌良和胡学正调集刑警大队,对腐败楼进行了严密的监视,当然,参与行动的都着便衣,进行了化装,内紧外松,所以,外人是不易察觉的。
可是,布控刚刚完成,李斌良的手机就响起来,是蒋副市长打来的:“李局长吗?我跟牛强联系上了……”
蒋副市长口气中透出掩饰不住的高兴,他告诉李斌良,他已经劝牛强投案自首,牛强也同意了。现在,牛强正在从省城来江泉的路上,到了之后,他立刻带他去公安局。
李斌良很高兴,到底是领导干部,还是有觉悟的,看来,自己原来的戒备心是多余的了,他高兴地感谢蒋副市长,又说要亲自带人去城西路口去接牛强,蒋副市长听了,说也成,自己也去。
可是,胡学正听了这个消息却说:“好像太顺利了!”
李斌良这才一怔,是啊,真的太顺利了,能这么顺利吗?
心中不由又生出几许疑云。
可是,蒋副市长没说假话,李斌良、胡学正等人来到城西路口不到三十分钟,牛强那辆独特的墨绿色跑车就出现在视野中,很快驶到跟前,停到路旁,牛强那粗墩墩的身子也就从车里钻出来,一双愚顽的眼睛看着几人。
李斌良看了蒋副市长一眼,二人一起向前走去。
胡学正和两个刑警也走上前。
牛强看着蒋副市长不说话。
蒋副市长对牛强:“回来就好,跟李局长去吧,是自己的事就承认,不要往别人身上推,不要瞎说乱说,听见没有?”
牛强“嗯”了一声,看向李斌良。
李斌良向胡学正示意,在胡学正和两个刑警的挟持下,牛强满不在乎地上了车。
04
审讯还算顺利,一开始,牛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无法解释和二明子通过电话的事实,最终,他不得不承认,是他指使二明子收拾霍涛的。
突破口出现了,主审的胡学正立刻跟踪追击:“那好,你说说,为什么指使二明子收拾霍涛?”
牛强:“因为我跟他有仇!”
胡学正:“什么仇?”
牛强:“多了,在高中同班时,我们俩就别扭!”
胡学正:“牛强,你并没回答我的话,你们有什么仇,有什么别扭?”
牛强:“这……我和他打过架!”
胡学正:“把具体情况讲一讲,因为什么打架,什么时候打的架,打到什么程度,老师和同学们知道吗?”
牛强讲了起来,他说,还是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学校测试,他的成绩考得不好,霍涛考得好,到处显示自己,他看着来气,就和他打起来,被同学们拉开了。还说,这样的事有好几回,他早就看霍涛来气,想报复,上大学后,就给二明子打了电话,让他替自己收拾他。
胡学正:“就这些,就因为这点事,而且是高二时候发生的事,你上大学了还记着报复?”
牛强低下头:“可是,我只是让二明子教训教训他,没让他杀他,他的死和我无关!”
胡学正:“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好了,你再说说,你和二明子是什么关系?”
牛强抬起头:“我们……我们是……同学?”
胡学正:“同学,据我们掌握,二明子早就掇学了。”
牛强:“是,可是,我们还保持着关系!”
胡学正:“那你们就不是同学关系了,你在省城一个电话,他就乖乖照办,你们的关系一定很不一般了!”
牛强想反驳,可想了想,没有说话,只是现出悻悻的表情。
看来,他不想否认这一点。
胡学正:“牛强,你既然投案自首,就要如实交代,否则,就不是自首,明白吗?我觉得,你的话有点不合逻辑,就因为和霍涛闹了点别扭,上大学后还指使别人给自己出气,这好像太过分了。你不觉得这样吗?”
是太过分了,也有点不合逻辑。可是,牛强回答:“谁跟我过不去,我早晚要找他算账!”
李斌良听得心一动。是啊,是否符合逻辑因人而异,睚眦必报的人,这样做应该说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不合逻辑的并不止这些。胡学正突然地:“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你的?”
牛强一愣:“这……我……”
胡学正:“我在问你,你在省城,是怎么知道我们去找你了,而事先逃离了校园?”
牛强:“这……不,我不知道你们找我,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找我呀?”
胡学正:“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大清早就离开了校园,你不是接了个电话吗,谁打的?瞧,你的手机就在我们手中,你不说我们也是可以查到的!”
牛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是,马上努力镇定下来:“这……这是个打错的电话,我也不知道是谁呀!”
撒谎。
胡学正:“可是,你正是在接了这个电话之后,慌慌张张离开学校的。”
牛强:“不不,我……我是接了电话后,忽然想起二明子给我打过电话,说霍涛死了,公安局在找他,他很害怕,我也有点发慌,想找你们把事情说清楚,就开车回来了!”
如果不细追,从表面上看,他的话也说得过去,可是,稍有头脑的人都能分析得出,他在撒谎。
看来,他并不是来投案自首的,这是一个策略,一个经过精心策划的策略。
看来,一时半会儿很难拿下他来。
胡学正还想继续追问,李斌良把话接了过来:“那么,二明子和你说过没有,霍涛是怎么被他害死的?”
牛强:“这……他说,他是追打霍涛来着,看着霍涛往江提那边跑去了,他说……他说……”
任铁柱突然地:“他说什么,快点,告诉你,二明子和豁牙子已经说了实话,你说不说实话我们会知道的!”
牛强好像一下被说中了,看一眼任铁柱,又看看李斌良:“这……他……他说,在他们打霍涛的时候,霍涛从浮桥上掉到江里了,可能是淹死的!”
这……
李斌良和胡学正对视一眼,李斌良向外边示意了一下,二人走出去。
李斌良对胡学正说:“你继续审讯牛强,我马上组织人审讯二明子。”
李斌良再审二明子,二明子一开始还是老话,说看到霍涛往江堤那边跑去了,他们就没再追,可是,当对他点出牛强已经到位,并且供认了他知道的一切后,二明子顿时气极败坏起来:“妈的,牛强他不够意思,我是为他干事,他不为我兜着,反倒……好吧,我承认,霍涛是从浮桥上掉到江里的!”
李斌良:“把具体过程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二明子:“过程……就是我和豁牙子追他,他就跑,一直跑到浮桥上,被我们追上了,我们一打他,他一闪,就掉江里去了。”
李斌良:“后来呢,掉下去怎么了?”
二明子:“这……后来,我们就走了,不知道了!”
再审豁牙子,证明二明子说的属实,只是,豁牙子说得比二明子多一些:“他掉到江里后,就再也上不来,向我们喊救命,说他不会水,我想帮他,可二明子说不用管,哈哈笑着拉着我走了……”声音低下来:“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霍涛一定是这么淹死的,可是,二明子跟我说了,要是承认是我们追下水的,弄不好还会被当作杀人犯,所以我不敢承认!”
再审二明子,和豁牙子的话大同小异:“就是这么回事,可是,他不是我们推下水的,不是我们害死的!”
已经赶回的沈兵参加了审讯,听到这话,他气得使劲一拍桌子:“不是你们害死的是谁害死的?如果不是你们追打,他能跑到浮桥上吗,能掉进江里吗?如果你们发现他不会水,及时营救,他能死吗?你们这是变相杀人,要负刑事责任!”
二明子:“这……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不是我们推下去的呀!”
这小子,还真让他说中了,不管他们负什么责任,不管他们多么令人痛恨,如果事实真像他们说的这样,真的不能说他们杀人,他们也不会被判杀人罪。
目前看,三个人的说法一致,也基本符合实际情况,可能事实真是这样。
李斌良又详细讯问了一下二明子和豁牙子怎么打霍涛的,二明子说他捅了霍涛后背一刀,但是,捅得不深,豁牙子打了霍涛几棒子。
这些,也和法医的尸检鉴定吻合。
李斌良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中午了,他决定暂停审讯,召开有关人员开个小会,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急忙放到耳边,响起治安大队长的声音:“李局长,是我……”
李斌良以为拆迁现场出了什么事,急忙问:“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治安大队长:“不不,李局长你别急,没出什么事,一切都很顺利……”
李斌良吁了一口气:“那有什么事?”
“这……是这样,午休了,我们在四海酒家,你能过来吗?”
四海酒家……看来,他们是执行完任务,去饭店吃饭了,这找我干什么?再说了,这是午间,按照五条禁令,是不许饮酒的!他急忙地:“不行,我这边还有事!”
治安大队长:“可是,大家都等着你呢,还有江总也在……李局长,江总亲自跟您说!”
江总……江峰,难道是他安排的饭局,治安大队长也是,执行公务,怎么能吃当事人的请呢?!
手机里响起江峰亲近的声音:“李局,你再忙也得吃饭哪,弟兄们辛苦了一上午,我为了表示心情,安排了一桌,我得先声明啊,他们都不来,是我说你也参加,他们才过来的,怎么办?菜都上来了,你要是不过来,他们不敢吃啊!再说了,我还有事求您呢,年市长可说过,我有事直接找您,您也答应过,不能说话不算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