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卿
鸦翎般水鬓似刀裁,小颗颗芙蓉花额儿窄。待不梳妆怕娘左猜,不免插金钗。一半儿鬅松一半儿歪。
书来和泪怕开缄,又不归来空再三。这样病儿谁惯耽?越恁瘦岩岩。一半儿增添一半儿减。
将来书信手拈着,灯下姿姿观觑了。两三行字真带草。提起来越心焦,一半儿丝一半儿烧。
别来宽褪缕金衣,粉悴烟憔减玉肌。泪点儿只除衫袖知。盼佳期,一半儿才干一半儿湿。
这四首曲子选取了一天生活中的四个片段,描写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从早到晚的心境,将她收到远方情人书信后的心理刻画得细腻逼真。
第一首写女子的相思情态,重在刻画少女微妙的心理活动。因思念远方的心上人,女子心神不定,神情疲倦,起床后连梳洗打扮都不想了。可是又怕母亲猜疑追问,勉强插上金钗,可发髻还是一半儿蓬松一半儿歪。这一个小小动作,揭示了在封建礼教束缚下的女子对于爱情痛苦的矛盾心理。此曲妙在对少女恋爱时微妙心理的刻画,而且在描写少女形貌时多用口语,自然质朴,毫不矫揉造作,与少女的单纯心理相和谐。
第二首描绘了少女接到心上人书信时的情态和心理。她含着激动的泪水,急切地想知道信中的内容,但是又害怕拆开,心里非常矛盾。她渴望在心中看到他的归期,可是想到自己一次次的期冀,又一次次的失望,所以害怕看到他又在信中推迟归期。她相思成病,终日无精打采,这样的身子怎么能禁得起遥遥无期的等待呢?她心中的愁苦越来越深,身子越来越消瘦。
第三首描绘了女子在灯下看信的急切心情。她在灯下仔细地看着,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还因字迹太潦草看不清,女子越看心里越着急,如今他连来信都如此漫不经心,随便写几个字来敷衍她,她的一腔相思全付了东流,于是她气愤地将来信撕碎烧掉。这寥寥几行字,将女子焦灼、失望以及气愤的种种情态活灵活现地刻画出来。
第四首描绘了入夜后女子的酸楚。女子因思念而日渐消瘦,表达得十分委婉,说成“别来宽褪缕金衣”。而下面则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愁苦。即使涂脂抹粉也无补自己的憔悴,内心的酸楚无人诉说,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流泪,只有擦拭眼泪的衣袖相伴,愁苦勃然而出。盼望心上人的归期,衣袖上的泪痕未干又添新泪。封建礼教束缚之下的女子爱情很苦,但是热情、真实。
这四首曲子的末句都嵌入了曲牌名“一半儿”,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将感情推向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