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她安置在了副驾驶座上,抽出纸巾替她擦拭了嘴角,手轻柔的抚过泪痕还未彻底干涸的眼角,一番手忙脚乱之后,驱车开往了新置的一处公寓处,离‘梦’很近,一直空着未曾住人,没想到今天刚好派上用处,这么晚送回周家,惊扰了他们休息似乎不太合适,尤其是苏羽现在一副烂醉的样子,恐怕又会闹的人仰马翻。
车里流淌出柔和的音乐,苏羽安静的阖着眼睛,直到下车前都没再发出声音。孙昶开着车还是不是的看一下睡着的人,她轻皱一下眉头,他的心就跟着紧一下,生怕她不舒服,或是还想吐。细想一下他们两个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她变得更加纤细了,本就很匀称的身材好像又瘦了些,刚才扶着她,全身的重量倚在了自己的身上仍旧轻盈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一样,只得紧紧的搂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被磕着碰着,细心周全的妥帖护着。
虽然没有人住,但每天都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所以打开门的时候并不像久未住人的样子,只是缺了点人气,冷清的没有一点温度,不费力气的将苏羽安放在床上,掖了掖被子,拂开了遮住眼的刘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清凉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进来,洒了一地,祥和的睡颜更添了几分柔软,孙昶眼看着再近一点就可以一亲芳泽,却倏地一下回过神来,硬压下了心底的悸动,准备离开,刚刚一动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拉住了,愣了几秒,回过头看着仍在睡梦中的苏羽,是做了什么悲伤的梦么?眼泪不时的溢出来,顺着眼角流淌到枕头上,枕边已然湿了一小片,孙昶走到床边弯下腰轻轻地擦着,像是怕惊醒了她,又像是怕扰了一室静谧和难得的亲近,他怕醒来会发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就一直睡着就好,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只要轻一点,轻一点,再轻一点,这样梦就不会碎了……
苏羽,孙昶,周嘉年,还有陈楚牧,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打小就厮混在一起,早已亲的甚似一家人,彼时苏羽是备受呵护的小公主,长得娇小可爱,年龄最小,还很乖巧温顺,又极会撒娇,可谓是众星捧月的主,连重话都没听过一句。从他们初时相见,苏羽就爱跟在周嘉年身后,一口一声的叫着:“嘉年哥哥……嘉年哥哥……”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称谓,眼神里多了少女时的羞涩和迷恋,她的眼里好像从来都只有周嘉年,其实每次只要她稍稍一回头,一定就能看见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人有着同样的眼神,专注的看着她,可能是她爱的太过投入了,以至于从来就不知道原来有那么一个人像她爱着周嘉年一样,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所有美好的年华都用来爱一个自己得不到的人,不遗余力的倾尽所有。
小时候孙昶老爱欺负苏羽,不是往她书包里放毛毛虫,癞蛤蟆,就是偷偷把她的书本或是作业本撕了几页,然后十秒之内必会不出所料的听到她哇哇大哭的声音,自己躲则在角落里偷乐,末了愧疚了或是实在忍受不了她再哭哭啼啼的时候,还得自己亲自动手收拾残局,把自己的书跟她换,然后甩掉诸如毛毛虫此类的生物体,心底还念叨着,真是自作自受!彼时他们都不懂爱至深却不得是怎样一种情感,后来真正体验到了,只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曾尝过‘情’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会下意识的寻找那个顾盼生辉,风姿绰约的身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受了欺负只会哭鼻子的女孩了,出落成了落落大方的窈窕淑女,名门闺秀,却反而离自己越来越远,至少从前他能够参与她的喜怒哀乐,而后的他却从始至终的成了旁观者,无论是什么都只为了另一个人。
她会难过的说,孙昶,嘉年他好像有了喜欢的人……
她会巧笑倩兮的说,孙昶,你看,嘉年他送我礼物了,好不好看?很好看,对不对?
她会哀伤的说,孙昶,你说嘉年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爱上我了?可是我明明很爱他啊,为什么他不能像我爱他一样爱我呢?
她会皱起眉头,忿忿的说,孙昶,那个左落言究竟有什么好?到底哪里比我好,我不甘心……
而孙昶永远都是默默的坐在一边,一杯一杯的灌着酒,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样,眼里满满的都是失落,悲伤,心疼,绝望……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聚集在了一起,像一场无声息的暴风雨,用力的冲刷着心里仅有的些许幻想,他记得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表情,说的每一句话,喜欢的每一样东西,可是都是那么的苍白。
下一秒还要故作镇定的笑着说:“哟,苏大小姐怎么还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你不应该摆出一个唯我独尊的表情傲视众生么?”
不顾伤痕遍布的心,即使已经满目疮痍,却还要生生的再剜上一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苏羽被逗乐了,美目瞪着她,娇嗔的回一句:“去死,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孙昶……”
就算苏羽真的叫他去死,他应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就去,只要她开心,爱情真是让人变得毫无理性可言,却可以甘之如饴的含笑受下。
“有……当然有,大小姐吩咐,哪敢不听啊!放心吧,嘉年一定会喜欢你的,一定……”
“真的么?会么?……”
“会……”只有说到某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眼眸才会熠熠生辉,眼波流转间满是跃动的神采,孙昶想,一定没有人可以看到这样的她,即使不是因为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她铁了心一定要周嘉年,那么他便会跋山涉水,将她送到爱的人身边,看着她幸福,便别无他求,恐怕这一生从相遇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要为她而活。
“嘉年,嘉年……不要走!”
孙昶的神色瞬间黯然了下来,屋子里愈发沉静的让人压抑。
十二月的北方早已是天寒地冻了,北京暴雪预警,领导考虑到天黑了有诸多不安全因素,更主要的是跟嘉烨的合作设计组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的差不多了,方才批准不用再加班了,至少在接到下一单大活之前不用了,落言对于夜场酒吧类的地方一直是敬谢不敏的,一下班便早早的准备回家,毕竟这么冷的天在家多待一秒都是一件很诱人很舒心的事情,雪花纷飞也抵挡不住她回家的脚步,连带着心情也愉悦了起来,想起了上回沐泽买的食材应该剩的不多了,难得好兴致的去超市逛了一圈,补齐了缺的生活用品之后买了些火锅底料,和一些需要的肉类和蔬菜,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