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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云南之行

习仲勋是从群众中走出来的领导人,无论在什么岗位、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他心里都始终装着人民群众。他说,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们依靠群众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国,现在更不能忘了群众,要多到群众中去,倾听群众呼声,解决群众疾苦。习仲勋在中央书记处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工作期间,多次深入基层,到群众中去了解情况,解决问题。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大潮冲击着旧体制,一些不法分子趁机兴风作浪,一时间走私贩私、贪污受贿等严重违法犯罪活动在一些地方泛滥起来。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陈云在《广东一些地区走私活动猖獗》的材料上批示:“对严重的经济犯罪分子,我主张要严办几个,判刑几个,以至杀几个罪大恶极的,并且登报。否则党风无法整顿。”中纪委批转了陈云的批示,邓小平阅示后写了“雷厉风行,抓住不放”八个字的批语,并说,我们自从实行对外开放和对内搞活经济的政策以来,不过一两年时间,就有相当多的干部被腐蚀了。这股风来得很猛,如果我们不坚决刹住这股风,党和国家确实要面对“改变面貌”的问题,这不是危言耸听。

一九八二年一月十一日,中共中央书记处召开会议,讨论邓小平、陈云等中央政治局常委关于打击走私贩私、贪污受贿等违法犯罪的批示。同日,即向全国各地发出《紧急通知》,并决定由中央领导分头到广东、福建、浙江、云南等地,传达中央指示,采取紧急措施,开展打击走私贩私、贪污受贿等活动。习仲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前往云南的。

一月十四日,习仲勋一行到达昆明,听取了中共云南省委和昆明军区党委负责人关于学习讨论中央《紧急通知》的汇报,同他们一起研究贯彻落实中央《通知》精神的具体措施。

一月十五日上午,中共云南省委召开省直机关各部门、各人民团体、大专院校、部分大型企事业单位党委(党组)书记和驻昆部队在昆明的正师职以上干部,共三百多人参加的党员领导干部大会。习仲勋出席大会,传达了中央和中央政治局常委关于反走私问题的重要指示,并发表讲话。习仲勋列举了走私贩私、贪污受贿的几种情况后说,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在糖衣炮弹面前打败仗的,绝不是个别单位和个别人。如果不抓紧整顿,长期下去,就会变成不治之症。我们一定要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采取果断措施,“先抓几个现行的重大案件和过去长期处理不了的重大积案,把情况搞清楚,写好材料,报告中央。中央准备采取最严厉的措施。如果接到中央的紧急通知以后,不立即行动起来,将来发现重大问题迟迟不报的要唯党委是问,按失职或知情不报论处。” 接着,习仲勋讲了三个问题。一是介绍国内外有关打击走私贩私、贪污受贿的情况;二是认识问题的严重性;三是正确地认真地严肃地进行这场斗争,争取全胜。之后,习仲勋把讲话稿报送胡耀邦审示,胡耀邦批示说:“讲得好。”

云南地处西南边陲,与越南、老挝、缅甸毗邻,边境线长达四千零六十公里,多方政治势力在边境一带活动,形势比较复杂。“金三角”地区又种植罂粟,贩毒吸毒活动猖獗。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这些社会毒瘤已被基本铲除。但八十年代初,国外毒贩和国内不法分子相互勾结,利用边贸开放、商品流通活跃之机,将大量鸦片偷运入境,牟取暴利。根据云南公安部门掌握的情况,一九八○年侦破的烟毒案件有三百七十九起,比一九七九年增加二点七倍;一九八一年有六百三十四起,比一九八○年增加百分之六十七点三。一九八一年全省公安、海关和工商部门共查获烟土六百万克,没有被发现的估计数量更大。一九八一年,全省十七个地州市中,有八个地州的二十四个县一百一十七个公社偷种罂粟七百五十七亩。据六个地州市调查,有二万六千九百一十八人吸毒。仅昭通县城关镇就有十三家地下烟馆,八百多人吸毒。严重影响着社会的安定团结和人民的正常生活秩序。

一月十六日至二十日,习仲勋在中共云南省委第一书记安平生的陪同下,先后到玉溪、红河、曲靖三个地州的七个县市调查。从了解的情况看,这些地方走私贩毒活动十分惊人,贪污受贿情况比较严重。习仲勋在调查研究后指出,云南走私贩毒和贪污受贿等违法犯罪活动之所以严重,除了客观原因外,重要的是由于在我们内部有不少人滋长了一切“向钱看”的思想,借口“为集体谋福利”、“为大家办好事”,进行违法犯罪活动。而少数领导干部或明或暗地支持、袒护甚至亲自参与这种活动,更助长了走私贩毒分子的嚣张气焰。现在是内外勾结,东(来自港澳的日用消费品)西(来自缅甸等方面的毒品及其他物品)夹击,情况复杂,斗争尖锐。

习仲勋要求云南各级党委和政府,一定要落实中央紧急通知精神,动员一切力量打击走私贩毒、贪污受贿的违法活动,并以此为突破口,争取党风、民风和社会治安的根本好转。中共云南省委表示,坚决按照中央通知和习仲勋的指示,排除干扰,一抓到底,夺取这场斗争的胜利。云南对这项工作抓得很紧,一方面坚决地打击走私贩毒等违法犯罪活动,另一方面保护和发展平等互利、互通有无的内外贸易。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工作取得了成效。

习仲勋十分关心改革开放以后农村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情况。在对云南走私贩毒等情况调研的同时,他深入到农家和集市调查研究,先后与近六十个农民交谈,嘘寒问暖,了解农村政策的落实情况。由于实行了农业生产责任制,加上风调雨顺,农村经济形势很好。一九八一年全省粮食总产达到一百八十多亿斤,农业总产值比上年增长百分之六。经济作物增长幅度更大,油料为百分之四十八,糖料为百分之十九,烤烟为百分之六,农副产品收购量增长百分之三十二,城乡储蓄余额增长百分之三十六,农民人均收入增长幅度也很大。

习仲勋每到一地都关切地询问粮食产量准不准,农民收入实不实?地州县的负责人都一一作了回答,说:其实每家的粮食产量都少报了一些,是留有余地的。建水县委的负责人说,实行“双包”责任制不到一年,高寒贫困地区就出现了“八多三少一繁荣”的好形势,即粮食增产多,油料增产多,交售粮油多,大牲畜饲养多,工副业收入多,社员储蓄多,收回贷款多,商品销售多;返销粮减少,贷款减少,毁林开荒减少;农贸市场繁荣。在泱田乡小寨村党支部书记家里,主人告诉习仲勋,他们七口之家,去年在扣除包交提留任务和吃穿用花费外,净收入现金三千五百多元,现在的生活是“粮食堆满楼,吃穿不用愁,客人到我家,有酒又有肉”。玉溪县城关公社瓦窑村农民金培学说,去年从集体分得粮食六千五百斤,现金一千三百五十元,粮食吃不完,也有钱花,“三转一响”都有了,全村像他这样家境的农户有三分之一左右。

习仲勋在玉溪地区还考察了五个农贸市场。这里商贾云集,赶集的群众川流不息,市场交易十分活跃。有些市场每逢集日少则一两万人,多则三四万人。市场上各种农副产品、土杂制品、日用百货极为丰富;饮食、修理和其他服务业应有尽有,呈现一派繁荣景象。在边境地区的红河州,州委副书记董恒秋兴奋地告诉习仲勋,过去有些干部群众对改革农村经济体制缺乏正确认识,担心会使“党变修了”,现在则说“吃的是七十五号文件的饭,喝的是十三号文件的酒”。

习仲勋出身农家,一直关注着农民群众的生活状况,当在云南看到实行农业生产责任制后群众生产生活发生巨大变化时,他打心眼里高兴。他想只要政策对头,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对此,他感受十分强烈,思考了一些问题。三十日回到北京后,他将了解到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写成报告,送给胡耀邦和党中央。

习仲勋在报告中肯定了云南省的工作后,指出亟待研究解决的问题,主要是在普遍实行农业生产责任制以后,社会治安方面还存在着一些严重问题,除走私贩毒和贪污受贿外,还有少数别有用心的人,打着“民族”、“宗教”的旗号,搞非法串联,扰乱社会秩序;一些刑事犯罪分子不断制造恶性案件,偷盗抢劫,搞封建迷信活动等等。一些地方还出现了一些怪事。比如,去年九月,有两个反革命分子在蒙自县城大街上连续发表反动演说十七天,竟没有一个人揭发制止。他指出,这些问题的发生绝不是偶然的,其因素虽多,但最重要的还是与领导班子有关,有的涣散软弱,有的“三种人”没有得到彻底清理,有的思想、组织和作风上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不纯的情况。

在报告中,习仲勋认为当前农村工作中需要抓紧研究解决的有两个问题:

第一,当前农村的经济和政治形势确实很好,但在我们的工作中也遇到许多新情况和新问题,需要加以解决。有的基层同志注意支持、奖励和宣传少数“冒尖”户的多,对劳动致富,走共同富裕的道路讲得少,因而对如何关心、帮助和扶持困难户发展生产、逐步改善生活,对认真落实优待军烈属、保障五保户生活的政策却有所忽视。农民盖新房的越来越多,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现在一般都占地较多,而且是占用良田,必须解决好统一规划和节约用地问题。还有不少地方农副产品大量积压,亟待处理;有些土特产品由于加工不善、包装不好,而影响销路和价格。对于这些问题,中央和国务院虽已有明确指示,但要认真贯彻执行,还要费很大力气,做很多工作。再就是,在目前农贸市场已经相当繁荣的情况下,如何改善和加强管理也是个大问题。此外,还有些工矿企业对周围环境污染严重,没有或没有完全治理,群众意见很大,工农关系紧张;边远、贫困地区群众在生产和生活上还有不少困难等等。

第二,切实加强党的宣传工作和组织工作,特别是加强对干部、群众的思想、政策教育。要大力宣传劳动光荣,鼓励劳动致富,坚定地走社会主义道路。要针对干部、群众思想上存在的一些问题,划清是非界限,澄清糊涂观念,批判错误认识。要经常动员和组织思想理论、宣传文化工作者到农村去,到一切需要去的地方,调查研究,帮助工作,从各方面巩固和扩大社会主义思想阵地(如现在每场集市的上市人数都是成千上万,但根本见不到我们的任何宣传活动),抵制封建思想残余和落后腐朽思想的侵蚀。还要继续加强各级领导班子的建设,整顿和健全基层组织,继续加强民族工作,解决好遗留问题。

二月二十日,中央书记处研究室根据胡耀邦的意见,在《情况通报》上摘要刊发了习仲勋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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