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镜的设想很疯狂,但如果他所想的就是事实或者与事实相去不远呢?人类该如何自处?
几年之后再到这地方,欧阳镜已经少了许多游山玩水的心思,而多了几分探索的热忱。虽说苍南县山清水秀,但现在正值盛夏时节,加之心中疑云不散,欧阳镜只想快点到孙家沟一探究竟。
调查孙家沟的相关情况是必要的。但是一来孙家沟近年来已经彻底荒废,贸然询问当地的农民又容易引人注意,被人误解自己等人是“梁上君子”可就不好了;二来孙牧这小子完全不肯说孙家沟的近况,一问他他就推说“工作太忙没时间去了解”,欧阳镜、王胖子、苏雨落都不相信,但也拿他没有办法。
当晚,四人在入住的酒店进餐,而此处不得不说的是:这酒店并不算高档,至少来往的宾客不时瞟一眼苏雨落,显得十分没有礼貌。苏雨落倒是显得落落大方,总是用看**丝的眼神瞟一眼那些人,跟当年看欧阳镜的眼神差不多。
住在这家酒店的都并不是大富大贵或者才情绝世的人,因此无不在苏雨落的鄙视目光下低下头去。
其实,这样的环境倒是有利于四人了解情况,毕竟这些人属于典型的中产阶级,既了解一些民间传闻,也知道一些机关的事情。他们口中的“孙家沟神秘事件”肯定有一些独到之处。只是不知道几年过去,当地人对这件事儿是否还有研究、讨论的热情。
四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菜就假装喝咖啡,只是四人都沉默不语,暗地里听周围人的谈话。只是令四人失望的是,四人等了近一个小时,直到酒足饭饱,也没得到一点讯息。
欧阳镜出主意道:“要不,我们就让苏雨落去打听吧。就算她问的问题离奇古怪,看在她这么漂亮的份上,那些人肯定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就望着苏雨落,看她什么反应。
苏雨落的脸色一变,就要发作,胖子连忙说道:“这个简单,像这种打听事情的活我最在行,虽然我哪样都比你在行!”
欧阳镜补充道:“确实,溜须拍马、犯二卖萌之类的你比我在行多了!”然后转过头去,一副不屑于与之为伍的表情。
欧阳镜暗暗观察,发现孙牧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样,似乎丝毫不关心他和胖子的瞎扯胡掰。依他的想法,这孙牧要么是见惯了人情冷暖,如今已经感情淡薄;要么就是生活发生了一些变故。
但是,欧阳镜更加相信前者,毕竟这些年来,他也是见惯了事态冷暖,学生时代的朋友如今都已沦为陌路人。偶尔相见,以“同学”相称时,欧阳镜都觉得“同学”这两个字已经完全变了味儿。
毕业两年,三人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社交圈,难保孙牧不会沦为金钱时代的现代人。这个现代人真是个嘲讽的词。
有意再试探一下孙牧,欧阳镜故意把话题引向孙牧:“牧娃子,你说胖子是不是那种只会溜须拍马犯二的人?”
孙牧的回答非常客套和谨慎:“这个嘛,我就不敢说了,不过王哥一向是个不错的人。”胖子十分得意,欧阳镜的脸却黑了几分。
苏雨落虽然看似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实则很是聪明伶俐。从北京的那次聚会到苍南县的这次吃饭,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欧阳镜明显一直在试探孙牧。她不知道欧阳镜在试探什么,难道欧阳镜是在怀疑孙牧与孙家沟的那件离奇的事情有关?这是她认为可能性最大的。
胖子依然自告奋勇要去打探消息,欧阳镜知道胖子确实有两手,也就由得他去玩。当年,在从广元到苍南县的路上,胖子就跟别人套过近乎,而且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胖子整了整休闲装的衣领,摸了个发型,就端起一杯酒,迈着他自认为相当潇洒从容的猫步走向了一桌客人。
那桌客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见一个笑容很猥琐的胖子蹑手蹑脚走向自己这边,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小偷或者是个诈骗犯。
胖子直接功败垂成,那两人充满敌意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干什么邪恶的天理难容的事儿。
欧阳镜打趣道:“他们不是胖子,没有胖子间的惺惺相惜,你上次不是就勾搭上了一个胖子吗?”
胖子听到这话,先是准备反唇相讥,然后又面露思索之色,权衡半晌,终于认真说道:“我想这次,欧阳镜你这小子难得说对了。不是胖子,怎么可能理解胖子的高尚情操和远大理想呢?”
苏雨落都忍不住了:“胖子,你别犯2了,欧阳镜哄你的你也信?”
胖子此刻满脑子都是胖子这类人的生存现状,还有胖子与胖子之间的伟大友谊,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说?
胖子对众人比划出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昂首阔步走向了一个自斟自饮的胖子那一桌。欧阳镜都不忍再看,想要叫胖子回来,又知道以胖子的脾气,马都把他拉不回来。苏雨落向欧阳镜投去一束责怪的眼神,然后就低头吃米饭。孙牧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既不劝说也不担心。
其实,欧阳镜和苏雨落心中都有个想法:一旦这头不知死活的胖子闯了祸,或者丢了脸,自己就假装不认识他,做什么事都离他远点。
也许胖子之间真的会惺惺相惜,不过片刻时间,胖子已经和那人称兄道弟喝得火热。欧阳镜愕然道:“难道说,我在不经意之间发现了真理?唉,果真啊,没有多年生活的沉淀,怎么可能造就我这样的哲学家?哲学来源于生活啊!”
苏雨落微微一笑,百媚丛生,只是有点奇怪的是,为什么她嘴角上扬?这明显是嘲讽式的笑嘛。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嘲讽式的笑容,出现在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会带给人怎样的审美享受!至少欧阳镜觉得,这才像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云端上高不可攀的仙女。
胖子已经在跟那人聊起孙家沟的事了。作为一个外地人,操着一口普通话,胖子知道怎样摆低自己的姿态:“大哥,你们这地儿很神秘啊,单单一个孙家沟的神秘事件就令我等外地游客困惑不已。大哥,你身为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知不知道这到底是啥事儿啊?”
一来,胖子的马屁让他很受用;二来,这事儿也确实算得上苍南县的知名事件,是苍南县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垫脚石。
因此,那人肯定地说道:“孙家沟这事儿吧,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话虽如此说,但这人的声音大到了欧阳镜三人都能清晰听到的地步,胖子连忙点头拍胸顿脚,就差对天发誓了。欧阳镜对那人那句话的理解是:你一定要把这事儿告诉别人,而且要署我的名,至少也应该给人说明出处。所料不差的话,这人应该自报姓名了。
果真,那人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姓王,单名一个朗字,是苍南县镇江派出所的所长。老弟你跟我有缘,以后有啥事儿就来找我!”说完还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在这么一个奇葩面前,以胖子之能都有点怯场了,哪儿敢自报家门说自己也姓王啊,因此只是唯唯诺诺奉承了几句,便等那派出所所长讲下文。周围的客人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所长大人有什么高见。
对于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那人是相当满意,他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故意以低沉的声音讲道:“这事儿吧,几年来备受关注,却没有谁敢说自己真正了解。那些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事的阴阳先生们,一直吹什么孙家沟这是业报啊啥的,这一套只能骗骗无知群众。”
胖子直接躺了枪,他可是一直自称自己是“鬼神论”和佛家“因果报应说”的坚定拥护者。
胖子当场就想出言反驳,却见欧阳镜一个劲儿给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听那人把话说完,因此,胖子只好忍辱负重,暂且忍耐。
周围的听众中,也没有人表示质疑。那人心想:果然都是一些有点知识的人啊,知道远离迷信,信仰科学!
其实听众中,当然有人相信鬼神,这个领域是目前的科学无法解释的。甚至有人说,科学永远无法解释。只是大家都想听听这所长的见解,就没敢打断他。
那人洋洋得意:“几年前,我们在一户农家发现了一面镜子,不同的人能从中看到不同的镜像。”周围人发出一声惊呼,但是大部分人明显不相信。
欧阳镜几人虽然猜测,他们找到的就是自己三人那晚见到的那面镜子,但是没人敢傻呵呵地承认自己见过那面镜子。先不说这面镜子可能会带来什么麻烦,光是非法闯入民宅就能让欧阳镜三人守口如瓶。
胖子连忙给那人添动力:“然后呢?”
讲故事的人最受不了听者或者读者没啥反应,那人见胖子求知若渴,就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知道我们在哪儿发现的那面镜子吗?你们肯定猜不到!”
胖子最是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卖关子,不由脱口而出:“是在棺材里吧!”说完他就后悔了,想要补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好的说辞。
周围的听众一脸诧异,心想这胖子莫不是有病?怎么一开口就是棺材呢?
那人摆了摆手,说道:“老弟啊,你这思维有点僵硬啊,怎么一碰到神秘事件就是棺材啊神啊鬼啊之类的呢?”
胖子心说我也不想啊,奈何自己确实是在棺材里看到这面镜子的啊,还把自己三人吓了个屁滚尿流。
那人继续说道:“在砖墙里面。那家人搬出村后不久,他们的房子就倒在了一次暴雨中。我们从倒塌的砖墙中发现了这面镜子。说来也怪,墙体都已经支离破碎了,这镜子竟然完好无损!”
这下,三人怀疑他们去过的那家和这些警察去过的应该不是同一家了。
胖子连忙假装好奇地询问,警察们去的是哪一家。那人也不隐瞒:“就是山脚下那一家啊,屋子后面有一片竹林的那家,砖房,据说曾经死过两个人的。”
几人无话可说,如果堂屋里真的有棺材,没理由这些警察没发现啊。或者说,是别人弄走了那口棺材和里面的镜子,警察们发现的是另一面镜子?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再多想。
胖子又拍起了马屁:“大哥,你果然见多识广,只是不知道,你们对于那面镜子有什么看法没?”
“能有啥看法啊,我们就把这事儿往上报告了。上面说,这事儿应该不是已知生物做的,我们都猜测吧,搞不好是外星人入侵啥的。”那所长如此说。
这下,连孙牧这个不搭理人的家伙都惊呆了,欧阳镜连忙转头看苏雨落,就见她红唇微张,杏目圆瞪,一副惊呆了的样子,顿时心中大爽。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感到丝毫惊奇的人,因为,他觉得那所长在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