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游想他又陷入了“难时求佛”的状态,他现在虽然有了变化之术,勉强算作半个“超人”,但是无奈超人也有干不了的事情,例如他母亲讲他“怎样吃也不会胖”,再例如他即使长两个脑袋也休想追上隔壁班第一名的成绩,或者例如他至今仍不能弄懂时好时坏变幻莫测的女人的心——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要紧的是:方智杰哪里去了?
余晓游眼睁睁地看着方智杰人间蒸发,仿佛传闻中路过百慕大三角的飞机轮船一般,瞬间消失了于无形。他前前后后跑遍了这条巷子,恨不能掘地三尺来找方智杰,无奈一如孔明“奖率三军,北定中原”一样折戟沉沙无功而返。余晓游无法,只好打电话求援,他心内想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或许“人多力量大”总归是有用的。
张青接起电话首先一句话:“暗号。”
“暗号”是余晓游和张青的接头暗语,效仿摩尔斯电码而成,譬如暗号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么便是思念对方无事闲聊,如果暗号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那么便是要约她出去,有事相商。个中原因简单明了,因为梁祝是国产,是“内”,于是要待在家里;而罗朱是外销,是“外”,所以就是外出。
余晓游说:“罗密欧与朱丽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张青忍不住笑:“你是要我去有毛主席语录的地方还是去学校?”
余晓游说:“小青,大事相商,顾不得废话,快快。”
张青道:“好啦好啦,我还得编个理由出去呢,一会见。”
余晓游道:“一会见,拜拜。”
刚挂了电话余母便打过来,晓游接起电话“喂”一声,余母在一头说:“晓游,你在哪里呢?怎么还不回来,智杰是和你在一起吗?他妈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智杰还没有回家,电话又打不通,很是着急。”晓游顿一下,道:“智杰是和我一起的,我们在书店买几本书,中午就不回去了,下午一起去学校——智杰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所以打不通。”余母说:“这样就好,那么你一会要智杰给他母亲打个电话,别让他妈妈担心。”晓游答应一声说要挂了便切断通话。
给方智杰母亲打电话是件小事,余晓游方智杰都能变,那么变化方智杰的嗓音自然更加简单,他试着变方智杰说话的声音说几句话,果然可以,于是打电话给方母说要买几本书下午直接去学校,方母在一头叮嘱他几句,他嗯几声突然觉得不好受,如果方智杰再也找不回来他母亲可怎么办,方家只有这样一个孩子,是绝禁不起打击的。
余晓游从小巷出来往学校走,边走边想方智杰的虫行疤纹是怎样来的,但是思寻半天不得结论,饮料里没有虫尸,这是他亲眼所见的,方智杰也没有接触过虫尸——倘若有接触过,那么绝不至于对他隐瞒,那么那虫行疤纹是哪里来的呢?还有相当重要的一点:这虫子又是哪里来的,凭什么只不过喝一瓶虫尸泡就的饮料就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余晓游依旧想不通,读书多的人总有这样的毛病:思维复杂。若是小孩子有了这能力哪里还管这些东西,只要“知其然”便是,哪里管什么“知其所以然”——虽然余晓游受得十几年应试教育也不过如此。
已经走到学校,问题仍不能够解决,余晓游索性不去想,专心等张青来。
十几分钟过去,张青总算赶到,她见余晓游靠着墙闭着眼睛假寐,于是蹑手蹑脚地贴过去,想要吓一吓晓游,但是行至一半就被余晓游发现。余晓游抬抬眼皮,笑道:“笨蛋,早发现你了。”张青嘟起嘴说:“每次都这样,好歹让我得逞一次,你就是假装着也可以啊。”余晓游依旧笑着说:“你的味道我最熟悉不过,十米开外我也知道是你——怎么出来的?”张青站到他身侧,调皮地吐一下舌头,说:“我说我要买一本参考资料,就出来了。”余晓游转过头笑着说:“果真‘夫唱妇随’,我也用的这个理由。”张青轻啐一口:“呸,谁和你‘心有灵犀’。说吧,要我出来有什么事。”
余晓游不回答她,平视前方,自顾自说地说:“方智杰消失了。”
张青扭头意味深长的笑:“你们兄弟俩又玩什么花样?”
余晓游道:“就那么凭空的没了。”
张青也转回头平视前方,笑着说:“穿越了?”
余晓游猛的转回头,把张青吓一跳。他莫名其妙地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我怎么没有想到!”他转过身站到张青的对面,兴高采烈道:“能有变化的能力怎么就不能有时空的能力,我真是糊涂了,真是糊涂了!”
张青看着他突然这样,说:“我才是真的糊涂了,什么变化能力和时空能力?”
余晓游拉起张青的手,说:“小青,如果某一天你有了变身的能力,你会做什么?”
张青玩味地看着他,说:“那么我一定变一副新的脑袋给你装上,你瞧你这一天天的都想些什么呀,笨蛋。”
余晓游放开张青的手,重新靠回墙壁,笑着说:“如果某一天我有了变化的能力,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你娶进门,从此对外人称你为‘拙荆’。”
张青啐他一口,脸色微红,说:“这两者能有什么联系,简直是胡扯。”
余晓游不答话,突然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智杰怎么样了。”然后他不等张青说话,转过头对张青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余晓游带张青到了河滩,上午他和方智杰去的地方。他想到当时方智杰还在,现在却不明行踪,虽然因为虫行疤纹可能有了时空之术傍身,但是毕竟不知穿到了哪里,总归会有危险,隐隐又泛起担忧。
张青见他一扫刚才的轻松,变得面色凝重,不由自主担心他:“晓游,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余晓游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截断她道:“不是。”张青被他这样一说不由轻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余晓游一本正经地道:“我一定知道你要说什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但是‘我是你安不知你之意’。”张青轻啐道:“呸,呸,不说好话,你怎么就是我了”,继而装着生气道:“快说什么事,我看你心情时好时坏,分明做戏的样子,你要是敢骗我,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余晓游不说话,伸出左手给张青看虫行疤纹,张青探过头去看到虫行疤纹,奇道:“你什么时候纹的纹身……”话讲到一半讲不下去——余晓游的那只左手无故降了一个高度,并且骤然变成一只“左掌”,再抬眼,面前只剩一只“白衣胜雪”的猫,哪里还有余晓游的踪影。张青捂着嘴叫道:“猫精?”余晓游险些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变回原身,愤愤道:“是变化之术,哪里来的猫精?”张青瞪大眼睛,轻咬嘴唇,怯怯地道:“我以前听我奶奶讲,山里经常会有猫精狐狸精什么的出来迷惑人的心智呢。”她现在这样状态,哪里还像是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女孩子,分明是一个单纯的农村小姑娘。
余晓游失笑道:“笨蛋,这世上只有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猫精还是不得见的——除非是黑猫警长。”张青清醒过来,右手捂着嘴,左手指着余晓游吃惊的说:“你……”余晓游道:“是我,这就是我说的‘大事’——我机缘巧合,有了变身的能力。”
晓游把昨天到现在的事情记流水账一样说给张青听,他不会讲故事,经常用“然后”作关键词连接上下文,不过所幸张青听的津津有味,仿佛她的味蕾变坏,尝不出菜的好坏,只要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可以不做计较的食用。
张青听他讲完,沉思一会,说:“既然这样,那么方智杰也是有超能力了?而且他的超能力是穿越时空?”
余晓游说:“我也不确定,但是智杰有了超能力是真的,因为他有虫行疤纹。可至于他怎么突然有了虫行疤纹,我想他自己也不清楚——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怎么找到智杰,并且在找到他之前不让他家里人担心。”
张青轻点一下余晓游的额头,说:“笨蛋,你忘了你现在是有变化能力的人了?找到方智杰可能会难点,毕竟能力范围不能达到,可是要不让他家里人担心那就简单地多了,你再找一个‘方智杰’不就行了么?”
余晓游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找一个‘替身’?”继而为难道:“可是替身去哪里找?总不能拿阿猫阿狗来充数。”张青瞪他一眼,道:“替身不用找,你不就是么。这些天你尽管假装请假在家,上课时便变成方智杰替方智杰去,放学要回家便以方智杰的身份打电话给方智杰家里,就说这些天要努力攻读,于是暂时几天晚上不回家到你家里住。”
余晓游心悦诚服:“果然女人是天生地阴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