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卿眉毛紧蹙,被闹起来后心情不爽。看着眼前自己的这个父亲,苦笑不已。“爹说的对,云裳你先回吧。”
“可是,孟子卿哥哥!”云裳撒娇的跺脚,孟子卿不予理会,只吩咐来福送客。云裳被强行送出了孟子卿府。
周围逐渐清净下来,孟亚纲恼怒的呵斥:“我不过几日不在,你便牵扯出这么多麻烦来!听说今儿皇上来了,怎么不治你个欺君之罪?”孟亚纲这几日军营繁忙未曾回来,今日刚刚到家便遇见云裳郡主在大喊大叫,眼中的愤怒无法遮掩。原本一个儿子比爹的官职还高便已经让人笑话了,何况……
“爹骂得对,是儿子不争气。”孟子卿利索的服软,毕竟这人是自己的爹。却还是忍不住语带讽刺,“没治我个欺君之罪让爹失望了。”
孟亚纲忍不住后退几步,但不知想到什么复又上前端着父亲的架子,语重心长的劝慰:“不是我做爹的说你,你总得为你打算,你看看成天醉生梦死的成什么样子!”
孟子卿懒得和他纠缠,“爹有事还是直说的好,你说呢?”
“你前几天得罪兵部尚书了?”
孟子卿也不说话,一副了然的样子。
孟亚纲一下又愤怒起来,指着他的鼻尖训斥:“你傻吗?得罪兵部尚书对你有什么好处!”
“爹这话说的可就偏激了,是对我没什么好处,还是对你的官途有害?”
“你……”孟亚纲一口气没喘上来,瞥的通红。
“今日泼茶的事暂且这么过了,爹日后做事还是谨慎些的好。”孟子卿说完转身离开,孟亚纲在身后直瞪眼,他这辈子最恨的事情便是养了这么一个儿子,不听话不说,居然还处处和他反着来……
孟子卿心里难过,自个儿这个爹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纯粹的莽夫一个,以跟自己作对为乐,如果不是有意保他,那么皇上那……
次日,兮凝同苏氏夫妇提出去兮府拜访。理由充分,孟子卿病了,昨儿皇上都去探望了,他们不去不合适,更何况自从来了还没去兮府拜访过一次。孟子卿金台吉和自己的祖父佟养真是莫逆之交,否则孟子卿小时候也不会送去给佟养真教养。如此一来,苏氏夫妇再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次日,一大早佟氏一家来到孟子卿府。兮安年一到兮府门口便黑着一张脸。也怪他之前没打听清楚,兮府跟自己家居然只有一街之隔。想起之前在自己来的时候孟子卿那客气而喜不自胜的样子,很想转头就走。只是碍于礼数,只得硬撑着上前去打招呼:“兮安年前来拜访孟子卿家老爷子。”
小厮进去回禀,金台吉很是开心,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地上。“来人!快请、快请!”
“是。”小厮又匆匆忙忙的往外跑,路上遇到前来跟老爷子请安的孟子卿。
孟子卿见她匆匆忙忙的样子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回公子,兮家来探望老爷子来了。”
孟子卿一愣:“哪个兮家?”
“新上任的兵部右参政兮安年,兮大人家。”
孟子卿闻言一喜,“是吗?快去吧。”话还没说完,接着询问:“他们家谁来了?”
小厮虽然奇怪公子的反应,但还是据实答道:“兮大人、苏夫人还有佟小姐。”
孟子卿嘴巴咧的老大,开心的笑:“好好好,你快去吧。”
小厮刚要离去,又被孟子卿唤了回来:“慢着!记着要是有人问你家公子呢?你便说我病了,知道吗?”
“是。”小厮疑惑的离去,孟子卿也不去请安了,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好丫鬟小厮,自己到室内躺了下来,若有其事的样子。
这边,兮凝陪着兮安年一同进来,进退得宜的模样很是讨孟子卿老爷子喜欢。离得厅堂老远便听到传出来的笑声。
“老爷子鹤发童颜,身体康健,家父知道也便放心了。”兮安年笑着同老爷子说话。
“你个小子尽会说些哄我的话!”孟子卿老爷子叹口气,“这人呐,老了便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啦!”
兮凝面色平静,“孟子卿爷爷说的是,不过人老了没关系,心不老才是真的!”
孟子卿老爷子将视线转过来,“不错,你这丫头倒是看得开。看你这年龄应该和我那孙子差不多大吧。”
“小女明年便及鬓了。”苏夫人得体的答道:“到时候还要老爷子多加照顾。”
“那是自然的。”孟子卿老爷子转脸问身侧服侍的小厮,“公子呢?”
“回老爷子,公子他病了,在自己房里养着呢。”小厮看看兮家人,再看看自家老爷子,一个也不好得罪啊!
果然孟子卿老爷子眉毛一挑:“这小子又在搞什么!”
兮安年无视苏夫人拒绝的目光,接过话来:“前几日便听闻贤侄病了,今日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过去看看。凝儿你和孟公子年龄相仿,便替为父去看看孟公子。”
兮凝起身朝孟子卿老爷子行礼,“小女先行告退。”
孟子卿老爷子满意的点头,看着她退出去,又将兮凝一顿夸赞,知礼懂事不知比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孙子强了多少倍。这话说的,直让兮安年感到汗颜,一个正二品官员,在孟子卿老爷子眼里居然是个不争气的。两人你来我往的谦让着,又是一顿叙旧。
兮凝在小厮的带领下,去了清轩院,看着院子里满园的竹子一时感慨万千。想想过去那些光景,不知不觉他们已经长这么大了。在外面想着不知不觉已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孟子卿窝在床上实在是躺不住了,明知道她进来了可却不见人影。伸长了脖子,问丫鬟:“来了吗?”
“回少爷,来了,不过佟小姐在外面没进来。”
孟子卿躺在那翻白眼,快进来快进来快进来!最后实在没办法将床头的汤盅砸在地上,对着丫鬟呵斥:“你怎么做事的!想烫死我吗?”边呵斥边眨眼。小丫鬟心领神会的点头跪地请罪。
兮凝在外面听到声音,眉头不自觉的微皱。抬步走进去,手扶门框。“孟子卿少爷这是脾气是为的哪般?”
孟子卿眼中划过一抹惊喜神色,却又很快收敛起来,傲娇的冷淡道:“你来做什么?”
“不欢迎我,那我先走了。”兮凝像模像样的行了个告退礼,就要出去。
“还不快出去!”孟子卿瞪一眼不长眼色的丫鬟,缓了缓语气:“凝儿,我开玩笑的。”
丫鬟退开去,顺势将门关上。
兮凝也不靠近,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看着他。
“凝儿,我就知道你还是挂念着我的。”周围没多余的人了,孟子卿更加肆无忌惮的调笑。
兮凝不屑的撇嘴:“‘怎么就病了?”
孟子卿面色尴尬,总不好告诉她是被她打击的。反而叉开话题,“你不是要订亲么?”
“原来你这么希望我嫁人?”兮凝自顾自的坐下来,漫不经心的同他说话。孟子卿沉默下来,希望吗?不。
“方才在院里看见几株湘妃竹,便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兮凝倒杯水给他,孟子卿偏过头去,不说话。兮凝随手一放,“吾以为竹也,常青之木;外刚内柔,引以为护。”
“竹虽好,但顶端枝叶覆盖,引以为情。”孟子卿不自觉的回道,那时候他们俩个在院子里围着竹子谈论起这番话。兮凝以竹自拟,形容自身脾性;孟子卿自那时起便定心想要作为枝叶护她一世安好。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孟子卿定睛看着她的眼神。
兮凝便笑,嘴角勾勒的是万种风情。“那是第一次你郑重的说想要护我一世安好,我又怎会忘记。”
孟子卿偏过头,使劲眨眼,原来他以为的岁月磨去的那些回忆没有人忘记,从来没有。他不敢,而她是忘不掉。
“那年你毫不犹豫的离开,仅仅留下一个会回来的承诺,然后给我的是无尽的等待。而我此生最不愿做的,便是等待,那种漫无目的的期盼是令人窒息的难以忍受的痛苦。”兮凝叹了口气,“罢了,孟子卿我此生最不愿做的,便是等待,这一次,已足够了。”请不要再对我残忍……
孟子卿回过头来,看着如此认真的女子,心动虽是一瞬,但却已注定了是永恒。“我错了。”
兮凝打量着他认真的模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的错,我已经讨回来了。”是的,已经以我的方式讨回来了,所以你再也不必介怀。而我,放下那些过去的埋怨,带着自己的眷恋和不舍,就这样在你身边停下脚步,从此停留,永不回头。
半响,孟子卿带着丝扭捏的意味询问:“那么,你还订、订亲么?”
闻言兮凝眸中带上一丝愁绪,神色黯淡,即便两心相许,还是要顾忌着爹娘亲的想法,环顾四周,偌大的孟子卿府未必就有她的安身之处:“这个,也许你该问我爹。”
“唯愿花落蝶成雪,白发无相别。”孟子卿见她落寞的样子,心下不忍,自个儿坐起来,表着自己的心意。
兮凝白他一眼,不搭理他装病的事实,已经原谅的结果,那么再去计较过程没什么意义。反倒是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彩,如果真的说服不了爹娘亲,那么让他提前去提亲也是不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