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汪触目惊心的红!
首先映入程明轩的眼,他看到他的妻子平躺在床上,满头淋漓的汗水,面色潮红,却无声无息一动不动看不出一点生命的迹象。
二太太程钱氏木然地用双手拖着一个满头暗红色血块的婴儿,那婴儿不哭也不叫,小胳膊小腿儿也不挣扎,如床上他的母亲一般安静。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不管收拾着屋中的狼藉,想来是程钱氏临时请来的稳婆了。
程明轩当时只感觉脚底下的血直往头顶上涌,一阵眩晕。
“明轩……”程钱氏将手上的婴儿递到他手上,“看他一眼吧,是个男孩!”
“儿子?!这是我儿子?”
程明轩喃喃着,他颤抖着双手把婴儿的头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他诧异地感觉到婴儿冰凉的体温,他连忙腾出一只手试了试婴儿的鼻息,“不,不,这不可能,二姨奶,他怎么不哭呀!我儿子怎么不哭呀!”
眼泪,开始慢慢地滑落,他想哭出声来,喉结战抖着却钻不出一个音节。
稳婆重重地叹了口气,“孙少爷,这小少爷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可怜孙少奶奶没少受罪,以后指不定还能不能再怀上孩子呢!”
程明轩将孩子塞回程钱氏的手中,扑向余兰芷的床前,双手轻轻地焐着余兰芷的面颊,“余兰芷,余兰芷,余兰芷你醒醒……”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短短的一天中,他所有的亲人都遭遇着劫难,祖父,妻子,还有没有出娘胎就咽气的儿子,这让他情何以堪?
二姨奶的观世音菩萨,路先生的上帝,你们都睡着了么,为什么让这么一个如同朝露般的小生命转眼即逝了呢?为什么让这么好的女人遭这样的罪!
余兰芷睁开眼睛,她感觉到一缕阳光,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沐浴在血色的夕阳下,红彤彤的,暖暖的。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看清楚她丈夫的脸。
她扬起嘴角笑了,用极微弱的声音说,“明轩,这个孩子跟咱们程家大院没缘分,儿子……儿子说等鬼子走了他再回来……”
程明轩终于把脸埋在妻子的胸前,泣不成声。
余兰芷是个聪慧的女子,自从她有孕在,程家上下都对她的吃食行动格外留心,每隔段时日都会大夫来把平安脉,都没说她腹中的胎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问题出在那天早上那个婆子送来的汤药上,自然不会怀疑到铃儿身上,当从铃儿得知钵子是新来的一个人称韩婶的婆子送来的以后,第二天就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去找了管家吉祥。
吉祥只记得那婆子进程家大院的时候说和家里走散了来程家大院讨口饭吃不取分文,找来家丁花名册知道那婆子全名叫韩巧云。再寻找韩巧云的时候,早就不在了。
余兰芷断定这是一个阴谋!
一个让她浑身上下都透着凉的巨大阴谋!
但是,眼看坂田一郎趁火打劫,程家大院危在旦夕的处境,没有人能够把经历放到她死去的孩子身上,她暗自忍着这口恶气,还要劝慰着程明轩为了老爷子一定要接下这个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