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她是高贵的公主,他是落魄的乞丐。
那一世,她是青楼名妓,他是书香门第。
那一世,断桥的邂逅,只有他高贵的昂着头,不屈于权贵。
那一世,客栈的偶遇,只有他垂首黯然轻叹,悲悯着世情。
那一世,本不该为你而停留,俯瞰红尘的目光,却奈何陷入你眼眸中的倔强。
那一世,本配不上你的无暇,挣扎风尘的悖论,却也敌不过你眼眸里的宿怨。
是否最初的最初,就注定了这无可挽回的伤悲?
那一世,她远嫁塞外和亲,身份卑微的他用尽全力去挽留,却只能用最廉价的屈膝请求,求那高高在上的人,她称之为父皇的人,可到最后等来的只是她死于和亲途中的郁郁而终。他清楚的记得,她的父亲说,牺牲她一人而成全天下人,值得了、那么,为她颠覆天下,负了天下人又如何?自此他不择手段而官至右丞,权倾朝野却篡位,改朝换代,君临天下。每夜望着她的画像,一闭起眼,噩梦连连,杀戮不止,也许是梦到她怨恨的眼神和无情的哭骂,他死于愧疚与自责。得到一切又如何,有扭转乾坤的力量又如何,那个人终究是回不来了,这双手沾染满她亲人的血,如何能执手白头,只可惜一切都顿悟得太晚。他享年二十四,一生未娶,后宫虚空,而三千宫女却执意为他而自缢身亡,烧死在他的寝宫,随情深不悔的他而去。
那一世,一开始的遇见不过是他人精心布下的局,从相知到沦陷,这场预谋里输掉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那份属于彼此暗付的深情,终究还是输了,输得彻底,就算惊才绝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本以为,一切将计就计就好,于是,他纵情青楼,夜夜笙箫,散尽家财,父母怒打之,她却绝情相弃。他被绑上京师,求取功名,弃她于过去,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念念不忘的人还是她,回到那座城镇,公主略听闻他们的过去,对她百般羞辱,而他却冷眼相对。于心何忍伤他,只是那个人不仅要毁了他,更是要他的命,如果注定会受伤,那她宁愿伤他的人是自己,她在他的逼问下对当年之事不做任何解释,三尺白绫自缢于初次遇见的那家客栈,自此,他对妻儿不理,公主鸩酒一壶了结了他在客栈里苦等的生命,随之追他于九泉之下。
“后来呢?”风扬起败落的白蔷薇,落在问话女子的火红色罗裙上。
“后来、”对面的白衣少年微微愣了神,一脸忧伤,恍如隔世,眼底的凄楚一如深潭,让人深陷其中。
“月、若、”红衣女子试探性的唤道,看着他静坐在石桌旁,残败的白蔷薇落在他胜雪的白衣上,风把他散落的银发吹得微乱,感觉是那么伤悲,会让人忍不住想落泪。
“嗯。”月若不动声色的饮着茶,仿如刚刚的愣神没发生过,依旧像从前那样笑得很温暖,“仙缘,我累了,想听故事明天再来吧!”
仙缘离开的时候,隐隐听到他说了几句话,他说——『你还好么?还活着吗?沧田桑海已变换了多少次,为何你还不回来?』可为什么,月若,你有过去吗?你说你从有记忆以来便活在那个没有生命的神轮里,是吗?当真不曾骗我么,月若?
走了很远,传来他凄厉的笑声,像似刺穿心脏的疼痛,那笑肆无忌惮,几许痴狂,几许自嘲,悲痛入耳。
“神君,您是来……”仙缘刚出月神殿,便看见宫墙外的司命神君,诧异于她竟会出现于此,她所听闻的司命神君不是只对人世命运的司薄撰写感兴趣么?怎么会出现在月神殿附近,“没什么,只能听闻九弦幻灵琴送来此处,想来看看。”她刚刚去了乐章殿,想看看那把炎千殇曾相曾于她的琴,那残留着他一丝气息的故琴。
“神君如是听到琴音再来看也不迟,今日怕是不方便。”许是怕司命问什么,仙缘便微微屈了屈身,行礼道:“小神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看着仙缘火红的罗裙消失在眼前,司命感觉眼睛微微的发疼,在那些远去的时光里,炎千殇也曾那样一袭红衣的身影,就连最后他第一次穿起一袭白衣,也是被血液染红,那红色比他任何一件红衣都要来得刺眼,在她永生的生命中永远挥之不去。她沿着仙缘走过路远走,仿佛那些远去的时光里,她还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