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肖喜欢看书，各种文学类的书都很喜欢，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书店，想起了高中的那些日子，经常在书店流连，为了一本两本参考书比比价格，比比内容，甚至有一题或者两题相同的就不再买了，经济的拮据是我最大的窘境，而那些日子居然就这么的不复存在了。看着这些书一排排的在书店里，安静的氛围，充满回忆的空气分子，我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胖子，不知道他在哪里，曾经他给我的手机发过简讯，号码归属地是北京，也许我们能在这个城市相遇。不知道他在这个城市做些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北京的空气特别干，不像我的家乡，我居然会觉得家里的空气好，我真是奇怪，有多少人渴望在这个城市获得一个生存的空间，哪怕只是温饱他们也觉得很幸福，我居然会对北京产生了不屑的感情，果真是可笑的很，现在没有了当初那么多的紧张感，竟然时时会生出这么的杂乱无章的想法，我觉得自己的控制力真是降低了。
陆肖其实不太需要我照顾的，只是我需要一个留在他身边的理由，我想用亲情代替爱情，虽然我知道这是个可笑的想法。我代替护士做了大量的照顾陆肖的工作，很多细节都会仔细询问护士，比如什么有营养，什么补身体，似乎正在我以前的生命里不需要营养这样的词汇。但是我现在却非常认真的研究着这些东西，关注保养的节目，买了很多养生的书。
医院隔了三条街处有家酒吧，医院里许多年轻漂亮的单身护士晚上都会去那里活出自我，白天里天使般的护士服脱掉后可以变身成最放荡的舞女，找寻一种最喧嚣和疯狂的发泄方式，却不知道疯狂之后的空虚更胜。
酒吧里的灯要将我眼睛弄瞎似的，男人女人都陷入了疯狂。音响能叫人的耳朵什么外音都听不见，彼此说话都要附在人的耳边，嘴唇都要贴到耳朵上，白天里说话都要保持距离的人们，现在却要趴得这样近。我一直都期待一个这样的地方，可以让我放浪形骸，没有人认识我，但是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方，我却有种同他们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像我一下子高贵了，再想想我生活的地方，我做得事，我忽然在心底笑了，为了我若隐若现的出的羞耻感，这东西着实没什么用，只会成为生活下去的负担。我的负担委实太多，再多一个于我也是不想要的，能放下就放下吧。
我点了一杯酒，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没有人来同我搭讪，没有小说里写得那般混论不堪，人们都还是保留着三分理智和清醒，逢场作戏的时候谁愿意全身心投入呢。三分理智刚好，还能提防自己的财产安全。我看着舞池里疯狂的人们，他们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无奈之中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疯狂。
我以为我今晚注定就这么平庸的过去了，却有个女子来请我喝酒。真是稀奇，陌生的男人没有请我喝酒，倒是陌生的女人来请我喝酒。我当然是拒绝了，我的人生里能够拒绝的次数屈指可数，难得遇上一次，我如何能不行使自己的权利呢。大约是我拒绝的太果断，神秘的女人倒是主动过来找我了，倒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完全没有风尘的气息，一张娃娃脸让我分辨不出她的年龄。她坐到我的身边，带着一瓶酒，我只认识上面写的XO，我对奢侈品一无所知，我从来不需要知道这种东西，我的生命里用到这些东西的概率几乎像摩擦力似的，可以忽略不计。
她冲我举了举杯子，一张脸笑得天真灿烂，但是眼底的厌恶却怎么也隐藏不住，我们大约是同一种人，即使讨厌一个人想要用刀子将他捅得粉碎，脸上也可以笑得百花盛开，但是眼底的神情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因为那里是内心的折射。我同样回过去一个迷人的微笑，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会生出一丝好奇的心理，我一直都以为我的心不会关注世界，我从来都是将世界抛弃的，因为他也抛弃了我。
“美女，一个人吗？我请你喝酒吧。”她的声音甜腻腻的像混着蜂蜜水，若我是个男人或许在这样令人分不清自我的环境里就次迷失，但是我的确是无比清醒的，我从来都不信酒可以让人忘记忧愁，酒只是让人变得更加痛苦，在这痛苦中，你暂时忘却了方才的痛苦罢了。
我没有回答，我没有必要回答她，况且那眼神里的厌恶感，让我很讨厌，只是这恍惚的灯光可以让她眼底神情飘忽闪烁，分辨得不十分清晰，只是我怎么也无法忽视。她似乎是知道我会这样反映似的，自顾的就倒下一杯酒。轻轻的抿了一口，神态优雅，像是富家小姐在自家的吧台喝酒怡情一般，我的眼神只是略略从她身上飘过，不曾有半分停留。
“你认识周常龙吗？”她不管不顾，再接再厉，继续问。这个问题我听清了，摇摇头，感觉有点熟悉，脑海里还是闪过一些画面的，但是却都不够清楚。忽然感觉到心底有些空空的，但是说不出理由。
“已经不认识了吗？”她的语气微微上扬，像是嘲讽一般，真难得这么吵的地方，我还能分辨出语调。我不想同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这里啰嗦，剩下的半杯酒，猛的一口喝光，拿起包，转身就走，却忘记这是人家的地盘，就得听人家的也说不定呢。没走几步，就出现了保安将我拦住了，说他们老板娘要同我说话，我真疑惑着，那个娃娃脸的女人居然又出现了，“乔琳是吧？”我们身高倒是挺接近，对视着彼此，像竞技场上的选手，只是我却没有想要格斗的准备，嘴巴也懒得动。还是听她说吧，“请你以后不要出现这个城市了，你要多少钱才答应，你开个价吧。”真好大的口气，怎么，我让人一眼看去就这么讨厌了，还要将我“赶尽杀绝”才甘心，“理由呢？”我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始终不想对上她的目光，我忽然想起我大约从前都是这样看许茜的，她怎么蠢到什么都不知道呢？真是好坏不分。“你既然都消失了那么久现在又回来做什么？”这语气里含有感情，不像方才只有厌恶，只是台词叫我熟悉，似乎是曾经我用在别人身上的台词，因果轮回怎么就这么快，老天的眼睛果然是只看到坏的，永远看不到好的。“我从来没有消失过，北京是我第一次来，没有回来之说。”既然走不掉，还是好好理论一番吧，我从来都是识时务的。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张照片，我一下子像被当头劈了一刀，18岁那年临走的时候，大本营的河边我同胖子的合照，只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了这么一张照片，我仰着头喝着啤酒，光影交错，胖子的眼睛直勾勾的冲着镜头，眼中看起来都是不舍的感情。黑白分明的两个人，我占据了照片的大半，河边青草像是要将那份绿滴出来。我看着照片出神的瞬间脑海里早已百转千回，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张照片？“你到底是谁？”我终于露出了森然的面孔，我憎恨那样不堪的过往，想要把他们完全的杀死，什么都不剩下，连渣最好都是找不到的。现在却被全部的暴露在人海中，我忍不住握紧拳头，指甲都掐到手心里，才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你放心，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不要出现在北京。我想我们都是聪明人，该说的话，即使不完全说出来，大家都是明白的，你说是不是？”我从来都不输人，我抛出一个笑容，装出天真的表情，这个我也是很擅长的：“只是再聪明的人如果线索不够的话，要猜出人的心思也是很难的，更何况要全部把握呢。”娃娃脸的女人终于露出的不一样的神色，大约见我一脸清纯，不像是很难搞定的角色，但是外表就是用来迷惑人的不是吗？哼，我在心里轻蔑一笑。“我说过了，不再见阿龙，你开个价。”我察觉到她话语中有了焦急的神色，谁先着急，谁就输了，世界从来都是属于赢家的，而赢家向来是坦然的。这个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区别在于谁能将这个道理成功的实践起来。“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呢？”我果然开始悠然起来，她紧了紧身体，即使我没有触摸，我也知道她此刻的身体是僵硬的，“因为你不爱他。”似乎停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嘴里吐出这么几个字，带着艰难和苦涩，刹那间我想起也许我对许茜说这番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吧，只是许茜是个单纯的女孩，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人的心，她的世界仿佛只有无穷的快乐，和陆肖。那是一个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世界，我进不去，大约除了陆肖，旁人也是进不去的吧。娃娃脸女人的神情像极了我，只是比我多了更多的恐惧，但是我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我爱谁同你无关，你却没有权利要求我从这个城市消失。”我忽然想要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我猜不到这同胖子有什么关系，但是如她所说，我的确走了太多年，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但是在看到胖子的那一刹那，我心里的确有着剧烈的起伏，害怕的，耻辱的，痛苦的，想念的，各种各样的复杂又扭曲的感觉一起攻击着我，让我弄不清楚我到底想要的是社么，唯一我还想知道的就是胖子在哪里，曾经我那么想要摆脱的一个人，我真的想要摆脱他，我希望他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再我的生活里，但是我确实依靠了他那么多年，因为他让我免受了许多灾难，得以顺利完成高中，大学，爱恨交织的感觉，痛苦又喜悦，一时间我也迷失了自己。“如果”娃娃脸女人似乎是做了一番斗争，咬着牙齿说道“我求你，离开他，不要再出现在他的世界。”我隐约感觉到这个女人想要守住什么，但是我有我想要找的东西，不能放弃，也不会放弃，一路我都是靠争，靠抢过来的，从来不懂得也不想知道，什么事退让，也许我退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再也不能得到任何，任何，哪怕是这人世上最卑微的东西。
“各凭本事，争吧。”淡淡的说完这么一句话，我想再啰嗦下去也是枉然。却忘记在人家的地盘通常应该放低姿态才是正道，果然身穿黑衣的保安拦住我了，一伸胳膊将我挡了个严严实实。抬头看了看这个身高和体格的差距，没办法，还是好好谈谈吧：“你觉得没有我了，你就能将他留住了？如果是这样，你何必这么紧张呢？总归是有办法的，好过没有办法的绝望，你说是不是？”娃娃脸女人朝我走了过来：“你说的很对，但是方法却总是人不断尝试之后才想出来的，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方法，怎么还能让他节外生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