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伤势很重,颅底骨折,颅内出血,虽然手术清除了里面带的积血,但是,术后,苏梅没有苏醒过来。
脑外科专家给出的诊断是,因为出血广泛,神经损伤严重,苏梅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苏梅的事在南城闹得拂拂扬扬,报纸也报道了,说市二附医院女外科医生不堪医闹,自杀于车轮下。
大家也都这么认为,林枫却不然,他坚决不相信苏梅会自杀,他想,苏梅一定是受屈辱后,神智恍惚才被车撞的。
医院方面,鉴于各方面的压力,开始出面处理这件事,闹事的孩子的父母见苏梅出了事,也不敢再到医院来闹。
苏梅的昏迷牵动了很多人的心,大家开始反省,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热心致力于医学事业的好姑娘难道就此混混沌沌地长卧在病床上?
消息传出, 那些曾经被苏梅治愈的病人和家属自发到脑外科看望苏梅,大家站在病房外,想着她素日的好,都默默祈祷,祈祷她能早日醒过来。
“苏梅,姐们,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张倩。”胸外科的所有医生护士更加比旁人难过,他们来看她时,张倩蹲在苏梅旁边,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
苏梅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洁白的纱布,眼睑半开,毫无知觉。
苏妈妈和苏爸爸躲在一旁哭泣。沈护士长和万医生也在一旁默默流泪。 许久,大家才离开,然后林枫才进来。 他独自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洁白无暇的平静面容,心里如刀割般难受。他知道,自己一直爱她。从她当着他的面哭,从她给他买鞋,从她被缝针戳,从他生病她到家里照顾他时起,他就开始爱她。
他现在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不对她表白,不管她接受不接受,他为什么自傲到不给自己机会?
“苏梅,我要告诉你,我一直爱你。这话虽然晚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一直爱你,你就是我的生命,你一定要活过来,只要你活过来,让我怎样都可以!”说着,两行清泪从他的眼眶夺眶而出。
林枫坚持每天都来看苏梅,和她说话。而作为未婚夫的杜立明开始的时候还常来看苏梅,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苏梅醒过来的机会越来越小,他渐渐来得少了,最后一次来时,他坐在苏梅床前,愁眉苦脸地看着苏梅久久没有说话。说心里话,他是真的爱苏梅,可是,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医生说,植物人有可能十年二十年都醒不过来,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办,他能守着她几十年么?一想到这里,杜立明便不寒而栗。
“阿姨,叔叔,我是真心爱苏梅的,在我来说,我愿意永远照顾她,可是,你们知道
我是家里的独子……“许久,他眼里含着泪,嗫嚅着说。
对于他的话,苏梅的爸爸和妈妈当热明白。苏妈妈手紧握着苏梅的手不说话。
“别说了。立明,苏梅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想拖累你,从今天起,你和苏梅的婚约解除了,你有权寻找自己的幸福。”苏爸爸通情达理说。
“既然叔叔这么说,那就这样吧。”杜立明放下包袱似的吁了一口气说:“以后,我会把苏梅当亲妹妹对待的。”
杜立明终于走了,伤心至极的苏妈妈抱着苏梅的头痛苦不止,苏爸爸也坐在一边抱着头默默流泪。
三个月过去了,春天终于来了,天地万物,该苏醒的都苏醒了,苏梅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
太阳照起照落,南城并没有因为苏梅昏迷的事而又丝毫改变, 这天早上,苏妈妈正在预备水给苏梅洗脸,这时门轻轻推开,林枫走了进来。
患难之时见真情,苏梅昏迷了三个月,林枫来了三个月,看得出,他是真心待苏梅的。经过这样的变故,对杜立明彻底失望的苏妈妈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反对女儿和林枫恋爱,如果当初他们在一起,也许女儿今天不是这个样子。
“我来吧。”林枫说着接过苏妈妈手中的脸盆,在苏梅床边坐下,苏妈妈把门关上,轻轻走了出去。
林枫把毛巾浸在水盆里,拧干,然后动作轻柔地给苏梅洗脸,白色的纱布下,她的脸洁白如玉。他仔细地替她洗着,眼角,鼻翼,边洗边絮絮叨叨地说:“前几天我收了个食管Ca的病人,早期,用的是你带回的手术方案,颈腹两个切口,手术很成功。这都你的功劳,说起来,这方面,你是我的老师。”
“今天我还收了个动脉导管未闭的孩子,过几天手术,苏梅,你不是说很想主刀做这类手术么……”林枫喃喃说着,苏梅依然半张着眼睑,无声无息。
三天后,林枫到北京参加一个学术会议,走之前,他又来脑外科看苏梅,和她说了一会话,然后匆匆走了。
在北京参加学术会议时,林枫心里还记挂着苏梅,到晚上,会议结束回到落榻的宾馆时,刚要洗澡,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接,那头却传来张倩结结巴巴的声音:
“林医生,苏梅她……她……”林枫心里一沉:“苏梅她怎么样了?”“她醒过来了!她醒过来了!呜呜!”
“是吗!?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好吗?” 林枫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突然觉得天地之间豁然开朗,他恨不能立刻飞回到苏梅身边。
“才刚不久,好,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后遗症。”张倩兴奋的声音。
一晚未眠,第二天,不等会议结束,林枫便乘飞机风尘仆仆地赶回南城,一下机,便赶到二附医院脑外科看苏梅。
他怀着激动的心走近苏梅的病房,病房的门半开着,从里面传来苏梅和苏妈妈的说话声。
“苏梅,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林枫天天来看你,和你说话。我看,他对你真的不错,以前是妈妈看错了杜立明,也看错了他,难得一个人一片真心对你,以后,把你嫁给他,我和你爸爸就放一万个心了。”林枫才要推门进去,听见苏妈妈这么说,他又把手缩回来。
“妈,别说了。你不了解林医生,我和他根本不合适,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苏梅淡淡的声音。
“好了。今天就到这,你也累了,早点睡,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来。”
在苏妈妈起身时,林枫匆匆转身,离开了脑外病房。
苏妈妈出去后,苏梅一个人躺在床上,她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手术时剃短的头发也长出了一大茬,因为长时间躺着,她的脸清瘦了不少,显得人更加清秀。
她躺下来,闭上眼睛,脑海里现出起出车祸的那一霎那,当时,她神智恍惚地走出医院的大门,懵懵懂懂中只觉得有庞大的东西向自己撞来,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妈妈说她躺了半年,这半年内,她并非完全没有知觉,她的世界是混沌的,灰暗的,怪异而孤独的,那情景就像是人们口中的地狱,但是,某天,有一个来自人间的声音穿破她的世界墙,清晰地传到她的耳边,似乎在叫她的名字,那声音非常熟悉,她一时想不起是谁,但是,她知道自己非常渴望听到这声音。从那天起,那个声音天天都会在不定的时间传到她的耳边,他叫着她的名字,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话,在那么一个阴暗的世界里,因为有了这声音,她才从那种无助的绝望中得到了力量。
后来听妈妈说,林枫天天来看她,叫她的名字,和她说话,她才恍然明白,原来,她在昏迷的时候,真真切切听到的是林枫的声音。
“林枫,你既然这么对我,可是,为什么你又要喜欢男人?你这样做,只有让我更加摆脱不掉你!”苏梅深深吁一口气,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