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恭,”易惜余光看了一眼被易冬临关上的房门,推了推安恭扣在腰上的手,感受左脸温热的手温,一抬眉便撞上安恭似笑非笑的双眸,双手不自觉抓着安恭衣襟有些结巴道,“相公,我。。知道。。错了,你先。。。你先原谅我好吗?”
“夫人,做错了何事?”安恭闻言浅笑柔声道,“即便是夫人做了什么错事,亦是为夫的过失啊。”
易惜只觉眼前的安恭似似狩猎中的狼,半阖的双眸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生来便有些微微往上翘的嘴角勾勒着意味不明的神情,虽如初见时的温文尔雅,却令易惜不寒而栗。
“你说,你现在想做甚!”易惜急红了眼,眼泪不禁润湿了眼眶,“别这么唬人!”
“好了好了。”安恭不知所措地搂着易惜肩膀,轻轻抚着易惜的脊背轻声道,“为夫错了,不该这般待你的。”
怀中易惜小声啜泣,时不时便扯过安恭衣袍擤鼻涕,完事后便往干净的一边挪,再抓起衣襟擦拭眼睛,衣裳上边的刺绣可谓一针一线都不缺,刮得易惜都有些疼。
“我想睡会儿。”易惜发泄完便趴在安恭右肩上眯着眼睛低声道。
“好。”安恭脱下最外边的衣裳,打横抱起易惜走出门去。
“汪,汪汪。”孜然见两人出来,急忙起身摇着尾巴,激动地围着安恭转圈圈。
“孜然,乖,别吵闹。”易惜圈住安恭脖子对着直立身子的孜然扬手道。
“我家孜然乖吧?”
“嗯。”安恭闷声回应道,听到易惜小声哼唧,忙笑道,“夫人家的孜然确是乖巧呢。”
易惜枕着安恭肩膀,看着安恭勾起的唇喃喃道,“真的?”
“真的。”
“哼!”易惜满意地别开脸,揉了揉有些肿的眼睛,撑着安恭肩膀俯看安恭道,“我眼睛是不是肿了?”
“我看看?”安恭认真地看了一遍易惜眼睛因有些红肿而变得有些大小眼,正色道,“好像有点大小眼了。”
“恩。”易惜泄气般贴着安恭胸膛,闷哼。
待安恭将易惜放在床榻上,本睡意甚浓的易惜忽的没了睡意,易惜抓着正欲越过自己拿被褥的安恭领子道,“我睡不着。”
“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易惜枕着右臂皱眉道,“不知道为何,现在丝毫没有睡意。”
“我陪你睡一会?”安恭拉过薄被褥盖在易惜身上,脱下鞋子侧身枕着被褥上塌,摸了摸易惜左脸,托起易惜的脑袋让她枕着自己左臂,隔着被褥轻拍易惜后背,过了一会儿道,“可是好一点了?”
“夫人?”安恭等了良久都未听到易惜回应,微微侧身便见易惜安静睡颜,安恭放心地重新挨近易惜,轻吻易惜发顶,“以后莫要这般任性了。”
如此,易惜舒服地歇了个把时辰,身旁的安恭趁着易惜翻身悄然走出房门,趴在门边的孜然顺着安恭手势进了房间趴在床榻旁继续睡眠,安恭关上房门,穿过院门站在角落大树下,向太阳抬了抬手,三个劲装男子转瞬间便半跪在安恭跟前。
“谁命你们来这儿的?”安恭忍着怒意道,“还是说谁是你们主子,你们还未拎得清?”
“少爷,”左侧男子隔着面罩擦拭嘴角血迹,轻声道,“是老爷唤尔等一路跟随少夫人的,那些尾巴属下已打晕送回驿站,还请少爷息怒。”
“打晕送回去了?”安恭冷哼道,“回头看看这几位是谁?”
两人闻声望去,万俟瑜与三位白衣男子将五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扔到一旁,万俟瑜拍了拍手,扒拉开跟前三位男子的金丝,向安恭眨巴眼睛,讪笑道,“主子!”
那三位男子默契地撇了撇嘴,将地上着侍卫衣物的一同用麻绳捆起,本就嘴巴被塞了布条,眼睛被三四圈玄色布条遮挡的侍卫,靠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努力倾听近身之人的声音,奈何最终以头抢地痛述自己的无能。
“主子,”一身男子装扮的万俟瑜屁颠屁颠地跟着掉头就走的安恭道,“主子,夫人她爹可是好相与?”
“闭嘴。”安恭皱眉道。
“主子,”万俟瑜闻言带着哭腔道,“主子,我何时可以穿回这身衣裳?”
万俟瑜也就这么十三四岁,个子稍稍较同龄高了些,若不是那时与少夫人探脉时,少爷在旁说了句,“这女大夫可是还算满意?”
只记得那时少夫人怯怯地扫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少爷,慢慢地从被子里探出烙着吻痕的花手腕,想辩驳自己是个正正经经的男儿,奈何一碰上自家主子不容置否的神色,万俟瑜只好乖乖地微笑,探脉,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夫人,小的一会给夫人做些药膏,夫人早中晚擦一次便可。”
“哼!”易惜闻言,缩回手翻身扯过被子盖过脑袋,万俟瑜冒着冷汗与跟前阴晴不定的主子做眼神交流,最后在主子禀退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发髻,胭脂,女子服饰和鞋袜这些平日避而远之的虽成了终日不离身的物什,不过这主子的打赏确实越发合心意,只要是夫人乐意,自己这一身打扮又有何妨?
“你不是挺乐意的?”
“可是主子,小的也想成家立业。”说开了便是万俟瑜对这丘沐的园子有些心痒痒了。
“可是而立之年了?”
“不是。”
“修身去!”
“可,主子,”万俟瑜跟上越走越快的安恭道,“少爷,夫人可喜着您了,让小的好生羡慕呢!”
“性子都未养好,还谈什么成家?”安恭在房门前停下脚步缓了缓轻声道,“把人给我处理好了,再回来跟我邀赏。”
“是,主子!”万俟瑜乐开了花,俯身低声道,“小的先行告退。”
“大人。”
“何事?”安恭放下刚抬起的手,侧身看着一脸菜色的杨道翊道。
“大人,府上来信。”杨道翊顿了顿道,“不可插手县令之事。”
“哦?”安恭饶有兴趣地打量低下头的杨道翊,绕开杨道翊背着手走出院子,扫了一眼右脚蹬着侍卫肩膀,使劲扯着绳索一脸诧异的万俟瑜,“万俟,过来过来,有个大便宜给你。”
“嘿,主子,有何事吩咐?”万俟瑜将绳子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上前道。
“与杨道翊一同回皇城。”安恭扭过头看着杨道翊道,“书房那把弓弩送你。”
“主子,好啊!”万俟瑜闻言,原地蹦起,似孩儿得了糖般欢脱道。
“大人?”杨道翊怔怔道。
“他身上有伤,要好好待他。”安恭充耳不闻,拍了拍万俟瑜肩膀道,“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便是。”
“谢主子!”
“好好养伤,”安恭见杨道翊欲言又止,一脸阴鸷冷言道,“再废话便一并扔去驿站,到时候莫说我不留情面。”
是去驿站被公主活活玩弄至死还是回皇城被尚书大人赏板子,杨道翊小心翼翼地抬眉看了一眼安恭冷清背影,咬牙道,“大人,小的有伤在身,恐怕照顾不好大人,还请大人准许小的回皇城养伤,以。。”
“准。”安恭不耐烦地扬手道。
“谢大人。”
“还有何事要禀报的,来个痛快。”
“大人,小的无事禀报。”
“主子,小的无事禀报。”
“未来女婿,我也无事禀报。”
安恭闻言似被吓着了,往后退了一步,寻声看去,易冬临带着两位挎着食盒的侍女,款款走来。
易冬临本想着易惜应是要起身了,便端些吃食过来,谁知将将到院门时,便听见安恭那极其不耐烦地话语,甚是好奇平日里他是如何对待自家养了二十年的闺女。
“未来女婿,可是老夫吓着您了?”易冬临甚是抱歉上前唯唯诺诺道,“老夫可是要看着您的脸色,给您赔个不是?”
“岳父,您这不折煞小婿了吗?”安恭有些紧张地低眉拱手道,“岳父莫要气恼,小婿方才并无他意,日后小婿并会改的。”
“改什么?”易冬临捏着下巴皱眉苦思道。
“小婿还不够稳当,还请岳父海涵。”
“怎的就是稳当,怎的又是不稳当?”
“是小婿错了,”安恭顿了顿道,“还请岳父海涵。”
“我闺女可是我宠大的,禁不着你这么个变法,”易冬临冷哼道,“若是不喜我闺女便让我闺女跟我回去,少给我死耗!”
“谁还没个脾气,为何我闺女就要要受你那怪脾气!”易冬临想想就来气,闺女还在自己炫耀逮到一个合心意的,奈何现在不到一天便瞧见安恭两幅面孔,闺女是否被骗成了迷。
“岳父,小婿方才是。。”安恭见易冬临表情冷淡地在跟前走过,识相地低头闭嘴,看着易冬临玄色布靴向房间移动。
易冬临见安恭没有再做解释,更无上前跟随,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空落落的感觉,越过杨道翊时,易冬临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安恭道,“让他们先退下。”
易冬临话音刚落,院子里眨眼只剩下易冬临与安恭两人。
“咳咳,安大人,我们易水山庄说得难听点就是盐贩子的同伙,富甲一方呢靠的是一半的实力还有一半运气,本与贵府八竿子打不着,现我闺女顽劣才成就现今。”易冬临语重心长道,“何不就此作罢,我易冬临对天做誓日后我们必不会与贵府有任何瓜葛,可好?”
“岳父。”
“安大人,莫说玩笑话,官贼怎的可能成一家?”易冬临正色道,“我家闺女几斤几两我还是有数的,她那性子有时连那两个小女娃都不愿搭理,更何况是你?”
“不是,岳父,”安恭有些慌张道,“小婿是真心将易惜当做我夫人的。”
“为何?”
“岳父,说实话,夫人是性子顽劣,有时候是会令人受不了,奈何夫人是唯一一个敢扒小婿衣服,说小婿若是女子往后亦会对我万般的好,”安恭见易冬临甚是想向自己挥拳,过了一会易冬临涨红了脸点头示意安恭继续说下去,安恭吞了吞口水道,“这般好的夫人,额。。夫复何求?”
易冬临向身侧挥掌,霎那间砂砾飘起,绿油油的巴掌大的树叶亦随风飘荡在两人身侧,约莫过了半刻钟,院子遍地树叶,易冬临抹了一把脸,轻拍衣袖,而安恭捂着鼻子咳嗽了良久,心中默念,“岳父当真是气恼了!”
易冬临客气地笑了笑,“见笑了,说来惭愧,老夫有时连自己的手都控不住,安大人可否再说一次?老夫方才走神了。”
“岳父,小婿之前并不知夫人确系易水山庄少庄主,只知夫人家道殷实,况且小婿遵循家训,未曾有他想。”安恭低眉恭敬似回夫子话的读书郎。
“哼!”易冬临冷哼一声,鼻腔有些发痒,“哈切~”易冬临快速掏出手帕擦拭鼻子,谁知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待易冬临放下手帕时,先前那腔怒意早已消失殆尽,轻声道,“老夫姑且听着,我闺女呢,是那种没有你都会过得很好的,我闺女想回山庄,为何老夫今天有点理不清这字句?”
易冬临顿了顿,叹气道,“我闺女说,她会随我回去,你便当未曾见过我闺女便好,你与她并无夫妻之名,和离便不必了,说清楚便好。安大人前途无量,若是当了乘龙快婿,那想必更好!”
“岳父!?”安恭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道,“岳父,这是为何?”
“无关聘礼,道不同不相为谋,安大人也是个明事理的,庙堂与江湖,安大人不是已经做了抉择了?我闺女可是山里野长惯了,这若是被圈养起来,恐怕亦是不适应得很。再说了,我祖上从未立过家训,我闺女嘛,亦被宠得有些骄横,比不上那些贤良淑德来得讨人欢心,安大人我既已说白了,你放手便是。”我管你真心还是假意,休想将我闺女带走!
“夫人可是真的这般想的?”
“明知故问。”易冬临理着衣领扭头走向易惜房间,身后安恭脸色极其不好,心脏似被剑刃穿过,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令安恭万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