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叔，这花带上。”
“查叔，这金钱龟带上。”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要，其他都带上。”
“额。。还有那边的小棚子带上。”
......
第二天天际刚掀起鱼肚白，颜以霜就将查叔从床上扯进后院吩咐着，查叔睡眼惺忪还未看到颜以霜指的物件就被拉着去侧厅开始新一轮指点江山。
查叔穿着松松垮垮的中衣拨开额前青丝说道，“少爷，您这是要搬家？”
“不是，”查叔手肘微抬，颜以霜顿了顿拍掌似乎做了天大的决定，将手搭在查叔肩上说道，“也是，我人过去就好了！”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您不是要主持武林大会吗？盟主~您该不会忘了吧？”查叔眉头紧锁，上前反手拽住想去卧房的颜以霜带着哭腔说道。
颜以霜闻言纠结地摸着下巴，低头看着鞋尖沉思许久，查叔见状直冒冷汗，想着颜以霜会不会像跟上一年一样说什么谁想当盟主的给个信来颜宅便可，自己跑去沽临看花魁大赛去了！若不是江湖上以讹传讹，说颜以霜这是想霸着他爹的位置故意拿来逗人的，无人来信，宅中奴仆少了工作量，但查叔却因为这事被颜宜以没有管教好颜以霜为名，送去打扫整个方圆十里的猪圈半年有余，那段日子可谓是与猪同吃住，就差没有义结兄弟，最后还练就了给猪接生和阉猪的本领。前些日子查叔被人请去集市上帮一头差点难产的母猪接生，还得了颜以霜的五十两银子。
“查叔，我想成亲了！”颜以霜右手摸着左手的袖子，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查叔看着都心慌，忙退开几步，“查叔，那谁？就那员外娶妻的那天，梁婆婆不是也不干活吗？我那天晚上吃的可都是冷饭呢！连青菜梗都没吃到！”
“少爷，您不是去人家员外府上将人家的烤全羊偷回府上了吗？”查叔看着无辜的颜以霜怒火中烧，拽着拳头说道。
“那不是怕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的饿肚子吗？”
“嘿~少爷，那日我们可是吃着面说不要那羊的，你可是当着我们这群人的面一口又一口地把那只小烤羊吞进肚子的，吃饱了还让我们煮水给您洗澡呢！”查叔见颜以霜还要说些什么，上前瞪着颜以霜低吼道，“少爷，今年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出去的！老爷可是吩咐好了，若你再这般耍赖，我便写信去淮予颖城，告诉白姑娘少爷把信鸽给吃了，所以才让侍卫跑腿的！”
“查叔，你这不是以下犯上吗？”颜以霜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头发凌乱的查叔才想起刚才直接将他脱下床，衣服领子都垮得好笑，再加上光溜溜的脚连袜子都没有穿。
颜以霜将查叔领子揪起说道，“查叔，你真丑~哈哈~”
“少给我打岔，少爷，我可是先礼后兵，您若是不好好主持武林大会，我就以下犯上！反正老爷是准许的！”查叔拍掉颜以霜的手说道，“少爷，您才当了一年武林盟主，这位子还是老爷扔给你的，老爷不乐意坐了可以理解，不就是想出去游山玩水，江湖上的事务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辛苦些也是应该的，可您也得体谅体谅我们，好好当一天盟主如何？”
“你们还真是辛苦，不如......”颜以霜眼珠转了转说道，“你们随我去银蒿看看敌军入境，顺道学着白季德那般将他们扔回去？”
查叔深知颜以霜并无如此好心肠，去银蒿看戏是真，顺道将昇送来的美人看个遍也是真，保家卫国这等事，颜以霜帮倒忙已实属难得，哪还奢望他会建功立业？查叔一脸嫌弃地看着还想扯借口的颜以霜。
“少爷，吃早点了~”梁婆婆端着早点绕过颜以霜说道。
“梁婆婆，你想去银蒿吗？”颜以霜搓着手跟在梁婆婆身后说道。
“少爷！”查叔瞧着自己被无视，很是不舒爽地说道。
“梁婆婆，查叔早起非要拉着我起来走动走动，我都快饿到发晕了，他还训我~”
“少爷，可是洗漱好了？”梁婆婆摆着碗筷说道。
“嗯！梁婆婆，昨日那肉有点瘦，下次我想吃有点肥的。”颜以霜推开想挡在跟前的查叔，站在梁婆婆身侧说道。
“少爷，明日老爷与夫人便要回来了，还请将昨日在河边捞的龟放回原位。”梁婆婆将装好的白粥放在颜以霜跟前说道，“对了，老爷不喜欢莺莺燕燕，少爷还是将杂物房里的候鸟给放了吧，候鸟这东西，老奴还当真不会烹煮，况且那也比不上山间野猪来得美味，老奴可不想浪费油盐。”
“查叔，听见没有~”颜以霜喝了一口粥，指着双手撑着桌子的查叔说道，“还不快去把那些鸟啊，鱼啊，还有小池子里的鸭儿鹅儿什么的放回去？”
“唉~”查叔看着颜以霜没事人般享受着早点，悔不当初，“要是随老爷出去就好了~唉~”
“我爹心眼比我还小呢！”颜以霜咬着包子哼哼道，“我爹对你可没我好，起码我不会让你去洗猪圈！”
查叔看着颜以霜一脸你看见我优点没有的得瑟模样，心里咆哮，“那还不是因为你！”查叔捂着有些发疼的脑袋，道，“小的先行告退。”
梁婆婆见状盯着颜以霜发呆，虽说颜以霜长得一副谦谦公子的温润模样，心可黑得令自己都想上前送一个栗子，可转念颜以霜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再嫌弃也得跟随左右。
“梁婆婆，你吃了吗？”颜以霜将口中包子吞入腹中说道。
“吃过了，少爷你先吃着，吃完了就端回厨房让那些婆子洗净便可。”梁婆婆将盘子放在颜以霜右手侧说道。
“梁婆婆，你这是要去哪儿？”颜以霜将包子放回碟中，抬眼看着梁婆婆说道。
“少爷，我得去布庄拿些料子给你做衣裳了。”
“不用了，我有几身都没怎么穿过呢！”
“少爷，这武林大会上边，您总得有一身新衣裳不是？”梁婆婆向有些呆愣的颜以霜笑道。
“梁婆婆~”
“少爷，快吃！”梁婆婆转身喝道，微抬绣花鞋，回头道，“今年再逃，少爷就莫要回来了！”
颜以霜低头避开梁婆婆目光，一个劲儿地将包子往嘴里塞，心里嘀咕着我着谁惹谁了，才十六岁就被爹硬塞了个盟主之位，白府那个白锦乐忘恩负义，不帮忙就算了，还说什么颜郎尚小，磨砺是应该的，父亲的苦心孤诣不得辜负云云。
梁婆婆因查叔被调洗猪圈，厨房内务都推给了她，天知道那些日子连好好歇个午觉都是奢侈，若是今年少爷整了个幺蛾子，那与厨娘们的裘得之行就要泡汤了！梁婆婆盯着颜以霜的发冠，跺了跺脚才移步布庄。
“卫为，卫为！”颜以霜结束早点后，站起身子转着圈吼道。
“小的在，少爷有何吩咐？”卫为摘下耳边鸟毛单膝跪地道。
“把桌上的东西拿去厨房，”颜以霜撅着嘴，使劲儿嗅着怪味，低头看着卫为肩上的鸟粪，“卫为，你干嘛呢~”
“不是。。。额。。。”卫为吞了一口口水，道，“少爷，小的方才急着过来不小心吓到屋檐上的鸟儿，就落了这般模样。”
“叫你走路注意点了嘛，就是不听话，”颜以霜笑道，“可是。。。现在哪还有鸟啊~卫为你是不是私自养了！”
“小的该死，少爷明察秋毫，还请少爷看在小的鞍前马后，莫要重责在下。”卫为满脸黑线道。
“知错就好，以后莫要养了便可~”颜以霜瞄了一眼桌上的碗碟又看了看有些狼狈的卫为，摇了摇头道，“卫为，你可以下去了，我自己端去就好，要不然梁婆婆又骂你手脚不干净了~”
“少爷，手脚不干净。。。”卫为暗骂找死改口道，“少爷慈悲，小的往后誓死伺候少爷！”
“莫要这般夸我，我很大压力的，好了，退下吧~”颜以霜一脸不要崇拜我的表情，端起碗碟转身向厨房走去。
卫为待颜以霜离开，拿着羽毛无脸哀嚎自己今天真是遭雷劈了，查叔把自己从送粮的队伍里硬生生拽回来时已经有些预感今日又会被少爷耍了，谁知会这般憋屈。想着以往大冬天的被扔去钓鱼，大夏天的被派去刨蜂蜜，抓完刨完起码还能自己尝上一口，今日又是放鸟又是放龟的，查叔在旁边骂骂咧咧的还好，可少爷说的手脚不干净也太伤害人了吧~
卫为想着自己不过十三四岁，陪着少爷摸虾扑鸟斗蛐蛐，回头还被查叔逮着骂上一天，梁婆婆还直接把冷饭给狗吃了，前天说了让自己去跟着刀叔叔去给啬源郡的难民送个粮，寻思着自己可以避开这些不着好的事儿了。卫为放下手看着地板顿了顿，脸颊两行清泪无意识地出现，卫为吸着鼻子前所未有的伤感涌上心头，“哇~额。。。。”卫为刚仰头放声大哭，目光触及眼前黑影却来了个急刹车，张着嘴巴继续哭喊还是合上成了卫为的人生大事。
颜以霜单手端着盘子，一手托腮看戏状，看着卫为为难的表情许久。
“少。。。少爷。。。”卫为小心地抹掉眼泪道。
“你很伤心？”颜以霜将盘子放回桌上，弯腰道。
“我。。。少爷。。。我不。。啊。”
“真的？”
“真的。”卫为用力地点头道。
“方才还想着你不是去送粮了吗，还寻思着要不将你塞回刀大叔队里，”颜以霜顿了顿笑道，“不过见你这般想念我，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留下吧。”
“呜呜~谢少爷。。。谢少爷厚爱~”卫为抹着鼻涕俯身哭喊道。
“今晚戌时三刻厨房见。”颜以霜上前俯身小声道。
卫为还未来得及抬头回应，颜以霜已没了身影，转眼看了一眼干净的桌面，侧厅空荡荡的，方才颜以霜的话在脑海中飘荡着，卫为皱眉想了想，轰~“少爷！你这不是存心害我被老爷发配猪圈吗？”
“不要啊~”卫为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和煦阳光慢慢向卫为袭来，卫为直觉一阵寒冷，纠结着告状与同伙两者受伤程度更低，可想了许久只得一个结论:“让我命绝于此得了！”
卫为看着左前方的柱子，思量着撞上去的角度，领子忽地卡着脖子，不等卫为回头看是何人所谓，就被查叔气呼呼地拽去清理后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