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晴听到徐梓卿这么说,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虽然他没有摆明意思,可是这样,分明就是有所图。
郑颖芝得了她这句话,当下是喜不自胜,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得意的把柄一样,竟然顾不得再找木婉晴母女麻烦,竟然告辞离开了。
等着郑颖芝离开,木婉晴还没想明白,就见着玉钏已经气得涨红了脸,对着徐梓卿说道,“小侯爷替我们孤儿寡母的撑腰,民妇感激你,可你为何要败坏我女儿的名声!”
徐梓卿对着玉钏,则是换了一副面孔,当下脸色的表情是又慌又乱,带着一份不知所措的无辜,“夫人何出此言,我,我只是想吓退那位,说话不由得过分了点,却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要是他在玉钏面前仍然如同对着郑颖芝一样骄纵无礼,玉钏这怒气倒也发得出去了,可谁叫他摆出这份小孩子的惶惶然,玉钏当下言语一滞,却是不知道说什么话是好。
平心而论,徐梓卿的确是她们娘俩的救命恩人,若她太咄咄逼人,反倒是不近人情了。
或许是小孩子,有口无心罢了。想到这里,玉钏也觉得有些阑珊,不好说他什么,只能摆了摆手,“罢,罢了,你去吧。”
“夫人,晚辈不知道哪里唐突了九妹妹,只是女儿家的名声的确顶要紧,要是我在这上头犯了错,还容得夫人给我个补错的机会,我愿意为此负责。”徐梓卿离了座位对玉钏一拜,脸上却满是认真。
玉钏看着他这样子,倒是不好怪他,只能苦笑的叹了口气,“负责什么的话就不要说了,那责任太重,你负不起的。唉,若是我家老爷在,也不必如此左右为难了。”
“那倒未必,先前舅舅答应过我,我的婚姻之事由我自己做主,只要我喜欢,谁都可以。”徐梓卿看了一眼木婉晴,然后对着玉钏说道,“若我不小心坏了九姑娘的名声,将来我娶她便是。”
此话一出,玉钏跟木婉晴都呆住了。
徐梓卿的家世之高,玉钏却是从来都没想过要高攀的,所以也不觉得他与女儿有什么。现在这会儿听着这小孩子竟然说出此话,不免多看了徐梓卿几眼,心中一时也是思绪万千。
平心而论,这不是桩好差事,徐梓卿家里头已经被他那爹掏空了,也就外面光鲜,女儿嫁去未必能享福。但是好处在于他母亲已经过世,且身份极高,按照规矩徐梓卿的继母在他母亲的牌位面前还要执妾礼的,所以就算是木婉晴嫁去了,她那婆婆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有夫婿护着,却也为难不到女儿。
嫁女嫁高,娶妇娶低,女儿将来肯定是要嫁到高门大户去的,可是玉钏从小在内宅长大,生活了几十年,知道这婆婆最是难应付,若是遇到一个专门整你的,几十年吃不上一顿安生饭那是极其正常的。可偏生的豪门之中和善的婆婆几乎没有,所以想找个父母双亡人又争气的,真是难于上青天。
这么想来的话,徐梓卿的家庭状况却是刚刚好。
徐梓卿家里头不富,可咱家从来都不缺银子不是。玉钏想到这里,却是松了口气,再想到他们俩半路上能遇到也是有缘,这小伙子一路护送女儿过来,说是没有情谊,那恐怕要所有人都瞎了眼才会相信这说法,所以看着徐梓卿瞬间舒服了许多。
“你们还是小孩子,说什么嫁娶的事,这昏话小侯爷以后切莫在别人面前提起,免得叫人笑话。”玉钏笑着说道,让徐梓卿起身,话语却是和善了许多,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势。
她心里头虽然极其乐意,可女儿家毕竟矜贵,哪里能这么口头上随便的许人。况且女儿年纪还小,等些年有更好的选择也未可得,倒是不用这么快给人答复,只要不拿话堵死人就行了。
“夫人教训的事,是我莽撞了。”徐梓卿站直了身子,脸上却是笑吟吟,说不出的和气。
木婉晴在这里听着他们俩的话,心里头别提有多急了,可偏偏没有插话的机会,于是只能等着母亲乏了,自己跟着徐梓卿出了门,这才气急败坏的问他,“你刚才什么意思!你究竟居心何在!”
“娶你。”既然没有外人,也用不着做戏,徐梓卿回话简明扼要的让人想一口气咬死他。
“你休想!”木婉晴恼怒的低喝道。
“婚姻之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想不想有什么重要的?”徐梓卿的脸上带了些薄薄的笑意,看着有几分讥讽的样子,“我觉得我上辈子太傻了,岳父岳母那么好哄的人,我怎么就没想到要笼络他们呢。若是他们都站在了我这边,你的反抗能有几分用处?”
“你,”木婉晴听着他毫不掩饰的表明他的险恶用心,恨不能能将着他的脸挠花,看他究竟能有多不要脸。可徐梓卿的动作永远比她快,顺手就制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我压根儿没打算让你同意,因为我会让你除了我之外无人可嫁,”徐梓卿看着她,瞳孔中满是她的影子,“不管你如何折腾,我会让你的面前永远只有一条路,只能通向我,别无选择。”
“你想再逼死我一次?”木婉晴不知道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她从来都不觉得徐梓卿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可是他如今这样,除了死缠烂打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
“那次是我不小心,以后不会了。”徐梓卿松了手,拍拍她的肩膀,脸上是一派慎重,“你会长命百岁的。”
“跟你在一起,那我还不如早夭算了。”木婉晴拿着他没有办法,只能怒着吼出一句“大不了我这辈子不嫁人了,青灯古佛一辈子,我看你怎么逼我!”,便气呼呼的跑走了。
徐梓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不知不觉的浮出了一抹笑意。
所谓的败坏,木婉晴很快就意识到是什么了。
徐梓卿当面承认她是被从乱民堆中救出来的,为何一个庄子的人都死光了,她却还能活着?顿时有了无数的流言版本,而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无非是那些桃色的绯闻了。
一个女孩子,年纪稍微小点,但却也能够嫁人了,况且长得又貌美,在着乱民中四五天还能活下来,靠的是什么?没有人会傻到确切的说,但是那嘿嘿的几声笑,却已经充满了一切意味。
郑颖芝本身就不是好人,她是专门来给木婉晴母女添乱的,既然无法带走玉钏跟玉钏刚生的儿子,那若让着木婉晴名声狼藉,将来嫁不到个好人家,那也是功劳一件。
所以,这轰动性的消息,就是这么从她这里流出去的。
她本来还没敢大规模传播,怕招致徐梓卿的不悦,可谁想到徐梓卿对着她的作为视而不见,于是她便大胆了起来,觉得自己先前猜测的没错,小孩子家好面子,不愿意他救出来的人死掉折了面子,但本身对着木家母女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她尽可造谣污蔑。
“这些人简直是,有这个想象力还在这里做什么佣人,直接去酒楼里当说书先生不就得了!”木婉晴在房后听到使粗的婆子们如何唾沫四溅的描述自己在乱民营中以身体贿赂头领的事情,只觉得辩解的力气都没了。瞧着她们说那绝世妖姬的样子,自己要真那么会勾引男人,上辈子还会落得那么凄惨?
其实这些人信那些话,多半也是因为徐梓卿在外面装出对她十分上心的原因。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丫头,凭什么得到贵人的青眼,对此气恼嫉妒的不在少数,如今说着她无非是仗着狐媚样子勾引人罢了,众人心中顿时舒服了起来,大有我之所以不被看重是因为为人正派,不像某人那样上不得台面的感觉。各个都心想既然在乱民营中连着那些个吃不饱饭的饥民都能被她收服,何况一个看上去就没怎么经过情事的小侯爷呢。
“小姐,要不然我去跟着他们主人家说说,要是他们再乱传,直接叫乱棒打了的撵了出去。”抱琴也是满腹委屈,那些人当然不会大胆的在着她面前说,但是一转头就指指点点,也是让人烦不胜烦。
“别,咱们是借住在人家家里,要是反客为主更会招人闲话,说什么持宠而娇。”木婉晴头疼的摆了摆手,让抱琴千万别去,“况且现在不知道刺史跟刺史夫人知否,若人家不知,咱们巴巴的跑上去说了一通叫人家知道,那才是真笑话。”
“那,那如今该怎么办?”抱琴急的眼泪哗哗,“也没道理让你隔着这儿被糟践啊!”
人家说她什么,抱琴倒是不在乎,她左右是个丫鬟,名声好不好就那么回事儿,可木婉晴若是声誉不好,那将来肯定会影响嫁人的啊。谁家会要这么个声名狼藉的媳妇儿。
“别急,我,我去求求那个人吧。”木婉晴想了又想,无奈的叹气道,徐梓卿这么多天不来见她,等的无非就是她亲自去向他低头,求他帮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