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景象,自然是美妙无比,但也的确是险到了极处。
“阿宓!”
曹丕咬了咬牙,一手不禁狠狠地击向岩石,厉声道:“夏侯昌!”
“喏!”
不用主君多说,夏侯昌自然明白其意。只是,未来的女君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哪……
夏侯昌看了眼昏倒在地的蒋贤,在心中哀叹道。
世子府中那些姬妾,个个娇滴滴的,哪个会象这样……
可是那斜坡……只有桌面大小,便是想随之跃下,只怕夫人主婢二人,便要被生生挤到崖下了。
倒是那些贼匪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从天而降两个女人,顿时大声鼓噪起来,面露不怀好意的笑容,争先恐后地往此奔了过来。
董真甫一落地,放开惊魂未定的槿妍,喝道:“你来守着此处,若守不住,便叫我!”便径直往那丛棉花扑去。
槿妍心中暗暗叫苦,但她追随董真时间不短,也经历过这样极险之时,当下定一定神,俯身下去,先拣了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在手,凌空飞出,啪啪数声,已打中了两名贼匪,顿时呼痛地叫嚷起来。
董真先是除去外袍,当空扑打,飞快几下扑灭了棉花四周的小火头。幸而这斜坡并非是在悬崖的正面,并非火箭攻击的重点位置,故此尚未象那几个上下崖的必经路径般,陷入熊熊烈焰之中。只是枝头也烧焦了不少,大是心疼,拔出腰间的渊清短剑,飞快地开始刨土,想要将棉花连根刨起带走。
先前那灰衣大汉不过是上了这个斜坡,便刹羽而归。此时董真当空跃下,也只为了这几株棉花。
那些贼匪自然能猜到这几株貌不惊人的植株必然珍贵,且董真与槿妍二人,又是曹丕一行中仅有的女子,从护卫们的态度来看,也并非寻常侍女之流,即使不知董真即是刘璋视若大敌之人,也必定不会放过。
幸好也是因有了这个心思,只想活捉二人,并未曾放箭。
但却有数条人影,异常疾捷地奔上前来。
护卫人数不多,要保护曹丕和陆焉,要扑灭跃上崖来的火头,即使曹丕大声喝斥,但在夏侯昌的心中,女君再重要,也比不上主君和陆焉,故此仍是只有夏侯昌所派的三名护卫及蒋贤二人往下射箭,想要阻挡来贼。
但这几人正是方才欲强攻上崖的高手之一,这些箭枝并不能阻碍他们。很快便有人来到了斜坡之侧。
棉花根茎极深,而这处斜坡上多是岩石,土层浅薄,那根茎更是得四处伸展开去,无孔不入地抓紧了仅有的泥土层,方能长到这样茂盛的模样。
而董真在掘根须的时候,又唯恐伤了太多不易移活,更是小心了十分。如此一来,速度更是慢了下来。
只听耳边兵刃声起,夹杂着槿妍叱喝之声,显然是那赶得最快到达的贼匪,已经与槿妍交上了手。
董真心中大急,手上却更加稳沉,不多时已挖好了一株,且细心地连土块掘出,以保护根须。
她展开外袍,将那株棉花置于其上,手中速度尽可能地加快,开始掘第二株。
槿妍剑光一闪,伴随着一声惨叫,冲上来的贼匪已经跌下坡去,一路淌下怵目的血痕。
或许是血腥的剌激,又或许是火光的映照,令她仿佛回到了昔日的铜雀之乱中。也是跟随着眼前的这个女郎,忘却一切的怯懦和畏惧,在血与火中,终于杀出生路。
她根本不顾扑上崖来的另一个贼匪那雪亮的刀光,和身撞入那人怀中!
刷!
刀光到处,她的衣袖豁然拉开,有鲜血从臂间喷溅出来。
但那贼匪只来得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笑容便就此凝滞在脸上。
噗!
雪亮的剑尖透体而过!随即只觉胸口重重一击,却是槿妍一脚踢来,生生将他从剑刃上脱落。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喊,如石头般坠落而下。
夏侯昌在崖顶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而刚刚被弄醒过来的蒋贤,也惊在了那里:
女君的侍婢,怎的也如此可怕?平时看着好不清秀,此时竟也是一个活修罗!
她的身上,总是有这样一种力量。带给身边的人以安全感,甚至能激发出从未有过的能量。
曹丕微微闭了闭眼睛,往下看去:
那个奋力挖土的女子,和那个奋力杀敌的侍婢。
她们那纤弱的身形之中,自然凝有肃杀凛然之气,便是那些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贼匪们,此时也收起了先前的淫邪之色,变得小心而持重地向前攻击。
那是他的阿宓!
虽千万人而仍往矣的阿宓!
虽经生死仍不退缩的阿宓!
“夏侯昌!”
曹丕斜了一眼正紧紧护在自己身前、却面露讶异之色的夏侯昌,淡淡道:
“我让你好生保护阿宓,你却置若罔闻,难道因你出身夏侯,又是阿父所派,便不拿我当你主君么?”
此话说得就重了,曹操祖上本姓夏侯,乃是曹氏养子,与夏侯氏是真正的血脉相连。但也正因为此,夏侯氏得到宠信的同时,也更加小心翼翼。
夏侯昌跟随曹丕时间不长,但也深知这位主君性情深沉,看似冷静端方,内心的城府却绝不逊于魏公曹操。
此时这淡淡几句话,足见他内心愤怒之极。
夏侯昌心中一颤,连忙拜伏于地,道:“阿莫怎敢?”
阿莫乃是他的小字,也是曹丕私下开玩笑时的称呼。此时他以此来自称,也是为了体现对曹丕的尊重之意,更是自居属下的谦称。
曹丕冷笑一声,道:“你心中一定在想,阿父是派你来保护我,只要我毫发未伤,你便可向阿父交待,须怪罪不到你身上。而阿宓不过是个女子,纵使她死了,也没什么要紧。左不过伤心一阵子,再寻到美人,也就罢了。是也不是?”
夏侯昌只觉一阵冷汗冒出脊梁,低声道:“阿莫……阿莫……”
他最是清楚曹丕的性子,知道一旦其认定之事,纵是辩解也只会令之更加反感发怒。遂咬了咬牙,道:“是阿莫一时胡涂!”
“你是胡涂!”
曹丕的声音仍是平淡,但在夏侯昌听来,却如风暴将来前的平静海面:“你一向固执,我若不让你瞧瞧阿宓主婢的本事,恐怕纵我早称她为夫人,你却未必瞧她得起。”
他衣袖一拂,指向崖下,冷笑道:“如何?虽处生死险境仍不改色,连侍婢皆可暴起杀人,视若等闲,这样的女郎,做不做我曹子桓的夫人?当不当得你夏侯昌的女君?”
夏侯昌只觉耳际嗡嗡作响,怔忡之下,但见曹丕大步已走向崖边,如梦初醒,赶紧起身追去,叫道:“主君!主君!”
“阿莫!你且给我听好了!”曹丕蓦地回头,冷冷道:“她乃我心爱之人,我纵使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肯伤她半分。她若不在世上,我虽生犹死,更不会放过所有令她受害之人!夏侯氏,亦不例外!”
夏侯昌腿膝一软,不由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嗖!
一枝长箭破空飞出,一个刚伸手搭到董真脚边岩沿的贼匪大叫一声,仰面栽下崖去。
阳平之巅,陆焉手执长弓,神情端凝。雪白的衣袖,在金色的阳光之中猎猎飘动。修长的眉眼之间,竟有一抹冷然的杀意。
他连连拈弓搭箭,每箭必中,射杀了三名贼匪。
其他贼匪发一声喊,再次逃下崖去。
槿妍喜悦地抬起头来,满是血污的脸上,向着她的少君展开一个明妍的笑靥。
蒋贤满脸羞愧地站在陆焉身边。
他先前也放了不少箭,但都被那些身手颇佳的贼匪避开或格飞。
但这位话语不多、态拟神仙的师君一出手,这箭枝便恍若有着九天神电一般恐怖的力量,令对方根本无法抵挡。
就算没有那些一流高手的护卫,仅是曹丕与陆焉本人,他们武功这么高,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跟在身边,当什么护卫吧。
初时的喜悦和隐约的自得,此时被羞愧填满。
蒋贤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才好。
“女君家族倾颓,”陆焉忽然开口,目光淡淡扫来:“你只须对她忠心,便是你最大的长处。”顿了顿,道:“当初我将槿妍送她,槿妍今日,便做得极好。”
蒋贤一怔,顿时明白过来。
想到方才董真跃下崖去之时,夏侯昌并没有派遣自己跟随,而他犹豫片刻后,也接受了夏侯昌的安排。
毕竟自己身为护卫,当然要听从首领的命令。
但此时听出陆焉之意,顿时脸上一热。
当初曹丕肯收容自己,恐怕也更多是因为董真的进言。而董真危难之时,自己却在听从夏侯昌的命令……
他隆重揖礼,正色道:“谢师君指点!”
忽的抬头看时,不觉脸色一变,叫道:“师君!他们!他们要用火箭!”
话音未落,但见陆焉张弓射出一箭,扑地一声,当空正中一根火箭,那火头蓬然在空中炸开,只有几根芦管碎裂,纷落于地。
陆焉竟能当空射中火箭!
先前却一箭未发,任由火头烧上崖来,难道是要诱得这些贼匪留在此处?
一个念头在蒋贤脑中飞掠而过。
而那些贼匪,此时分明也断了活捉董真二人的念头。且真正的大鱼乃是在崖上,单为这两个女子也犯不得费上那许多人手。
若是烧了这崖壁,擒了曹陆二人,这区区两个女郎,又能逃往哪里去?
曹丕也赶在了崖边,这一次夏侯昌再不敢拦阻。贼匪们瞧见了曹丕,也是一番鼓躁,箭雨齐飞,不过鞭长莫及。
曹丕沉着脸,一把从护卫手中抢过长索,抛下崖去,厉声喝道:“阿宓!你还要胡闹么?”
扑扑数声,又是火箭射来,意图将这长索也点燃。
虽被陆焉张弓一一射断,但火花溅落,兼之那斜坡四周也吸引了不少火箭,董真四周,皆有火焰腾起。
从崖顶看去,董真与槿妍的身影,便在跳跃的火焰中,若隐若现。
董真听到了曹丕的声音,不禁苦笑。
挖到第二株时,便出现了麻烦。原来那根下面皆是碎石,长长的须根扎入碎石间的泥土中,居然还要除去碎石才能取出植株。
先前只有一株,且还是最细弱的一株,若是不小心死了,却不是白白冒险了一回?
怎么也得再取几株回去!
槿妍脸色惨白,手握长剑,颤声道:“女郎!这箭……这箭好生厉害,我们还是快些上去……”
董真不答,忽然出指点中她肩上大穴,槿妍哪里料到她会出手?身形一摇,长剑已脱手而落。董真一手将她抄住,伸手将那绳索往她身上绕了几绕,向崖上厉声喝道:“拉她上去!”
此时贼匪无人敢前来,槿妍也并无必要再留下。
再说冒险也是她一人,何苦拉上别人?
曹丕眼中几乎要冒出火花,若是董真与其对上,只怕脸上都被会其灼出几个洞来,遂咬牙道:“先将槿妍拉上来!”
又是扑扑几声!
却是几枝火箭破空而来,极快极疾,陆焉与夏侯昌连开几箭,却终是无法全部阻挡,落在了斜坡之上!
陆焉失声道:“快闪!”
董真只觉一团灼热劈面飞至,本能往后一退,只听轰隆一声,眼前冒起一团火焰!心中却是大沉,暗叫一声:“糟糕!”
那火箭好偏不偏,居然恰好落在了董真面前的棉花丛中!
棉花植株本就半枯半干,极易着火。此时遇上这火势,劈劈啪啪顿时烧起来,董真想要扑灭,手头却只有包裹有那株棉花的外袍!
若是火烧得大了,可就全部毁了!
董真心一横,整个人扑到了棉花丛上!
时空穿越局把这件价值几十万的天衣发到她手上时,曾说这是一种最新型的材料,入水不濡,入火不燃。入水后的舒适合身,她已经切身地感受到了。能不能挡住火她不知道,但此时也只能拼一次!
曹丕眼皮一跳,几乎要忍耐不住,失声叫出来。
这个蠢女人!
区区棉花,值得几何?
莫说棉花,便是天下无双的珍锦,此时被烧为灰烬,那又如何?也抵不得她半根眉毛重要!
眼前人影一闪,却是蒋贤跳下崖去!
曹丕遽然回头,但见不知何时,蒋贤已拖过一条长索,此时一头拴在崖上石间,想必另一头系于他自己腰间,不禁心中一松,想道:“这个护卫,我终是没有为她白找一场!”
董真忽觉身形一轻,却是有人将她拉了起来。她先前早就听到崖上风声,知道并非是敌人。此时便急道:“莫要拉我!那些棉花……”
“挖这个我比你在行!”
蒋贤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她被不由分说地推到一边:“女君可有灼伤?”
只看了一眼,担忧的神情顿时化为了惊诧。
董真这才起身看看自己,流仙裙非但没脏污半分,且也无丝毫的焦黑印痕,仿佛方才并未曾扑在火上一般。
再看那棉花,却轻吁一口气。
有些叶茎上还在冒出缕缕青烟,但整体植株并没有受到大的损伤。
这都是天衣的功劳!
自己果然料得没错,这衣物是避水避火的材质,甚至还耐脏……
董真有些无奈地想道:如此一来,也太过惹人注意。单看蒋贤的样子,便似乎大为惊诧,若是其他人看在眼中,不知又会如何……
一念未了,蒋贤却已飞快脱下外袍,将董真先前裹在袍中的棉花植株放过去,又将董真那件外袍提起来,道:“山间风大,女君请披上此袍。”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这么大的火,烤得蒋贤自己都是汗流浃背,何况是早就在此处呆了不短时间的董真?
他心思细腻,恐怕也是想到了自己的广袖留仙裙样子太过惹人注目?
遂从善如流地接过外袍,穿在身上。
蒋贤解下自己腰间长索,道:“女君快请离开,此地有属下在,必然保棉花植株无事。”
董真摇头道:“我岂肯弃你先行?”
蒋贤知她颇有主张,不似自己昔日所见的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子小娘子,不敢再说,遂快速掘挖起来。此间又有几次箭枝射来,董真手执槿妍的长剑,皆都当空劈落,纵有些小火苗,被她脱下外袍扑打,且有意无意以留仙裙的长裾覆上,也皆都熄灭。
蒋贤的动作果然熟练得多。很快掘出两株棉花来,连同先前那株一起裹入袍中,负在背上。
忽听贼匪之中,迸发出一阵鼓噪,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崖上却有锐声响起,撕破虚空。
董真不禁一震,抬头看去,但见一条绚丽而熟悉的光带,正划过天际。
信号弹?啊不……穿云箭?
而几乎同时,在青阳山的狭谷之中,有一骑如箭矢般飞奔而来,在贼匪群前滚鞍下马,将一件什么物事交到了群中为首者的手中。
对面贼匪群中,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叫嚷,依稀听到:“……败了……”“中了……这贼……奸计……”“快退回援救……”
很快有一为首的灰衣人驱马跃出,伸臂不过在空中做了几个手势,顿时匪群肃然。那灰衣人再向曹丕这边的山崖做了个手势,全体目光投来,顿如寒光破空,连董真也只觉全身一凛。
那是杀气!
那才是真正浴血无数、自修罗阵中积淀而成的杀气!
如果说先前的攻打冲锋,皆是一慢二拖三敷洐,并没有尽到全力,那么此时的贼匪群,才体现出了真正的雄兵杀气!
她猜得没错!
曹丕与陆焉二人,在这崖顶拖延良久,果然是另有图谋。这群所谓的贼匪训练有素,人数不少,想必正是专为他们而来的精兵。
他们先在谷中设伏,但见曹陆二人不至,便派出部分“贼匪”出来,围困住他们,令之不能逃走。而他们当然不仅仅只埋伏有这数百人,理当还有大队人马驻在那个陆焉提到的治所附近。
为的便是防备曹丕驻扎在阆中的十万大军!
董真对于益州及汉中的地形,也有粗略的了解。
汉中与益州之间,最重要的分隔线便是葭萌。而葭萌不远处即是阆中。襄阳离此地也并不算远,曹丕屯兵于此,进可攻,退可守,兼可援助汉中。何况刘备如今只图一喘息之地,根本不可能与曹氏翻脸,从那晚曹丕派夏侯来与他交涉,说愿以襄阳一郡之地,来换取董真的平安时起,或许双方便已经达成了某种联盟。
如此一来,刘璋即使想对他有所图谋,只要曹丕仍在阆中,便无计可施。
如果知道曹丕居然离开了阆中,深入蜀地呢?
刘璋还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么?
曹陆二人以自己为饵将他们拖延在此处,所图何为,此时已完全可以猜到了!
陆焉听说她失陷于益州牧府,前来寻找不假。但与曹丕相遇同行,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曹氏与天师道的势力,暗中一定结下了同盟。
再者,若是当真要寻她,留下一二得力人手,加上槿妍便足矣,又何须陆焉与曹丕二人,大摇大摆,在这一带逡巡数日?
任儿既然颇得刘璋信任,又怎会不将曹丕一直爱慕于她的情形告诉刘璋?
甚至是与陆焉昔日的交情……
刘璋若是知道这二人前来,又怎会不安排下陷井?
看这些贼匪有数百人之多,却一直未曾下死手冲锋,只是围而不歼,甚至是放火也多半是为了逼他们下崖。
而陆焉与曹丕是何等样人?这些连她都想得到,他们前来青阳山附近逡巡时,又怎会想不到?
或许,她也是这场计谋的棋子之一。
在火焰的炙热中,她忽然将这一切都想得通透无比。
是。
曹丕早就发现了任儿的秘密。所以任由她设下这样的陷井,任由董真跌入其中。这样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前来益州,驻扎大军于阆中,又放出话头来,要从刘璋处保住董真的性命。更让刘璋对他表现出来的情意深信不疑,至于后来微服来到青阳山,自然也是打着寻找她的幌子。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刘璋相信,他前来汉中,深入蜀地,不过是为了区区的一个她。
十万大军屯于阆中,这十万只是这个时空一个粗略性的数字,如果加上军伕后勤等人,真正能战的军卒不过数万而已,其数目并不巨大,故此刘璋虽有顾虑,但并不特别惧怕这区区数万能战之军卒,会给益州带来什么颠覆性的变化。
最多也不过是帮助陆焉,制衡益州,保全汉中而已。
汉中情势复杂,天师道经营多年,刘璋纵然得到过张修的投效,都未能真正掌控过那片土地,陆焉以天师之子身份返回道中,张修失势,刘璋发现大势已去,自己顾及不暇,也默许了陆焉的占据。只要益州真正立稳脚跟,经营成铁桶一般的国中之国,也不惧魏、吴二家所环伺,那时区区一个汉中,又有什么值得在意?
所以曹氏在此屯兵,相助陆焉,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如果是曹丕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呢?
明摆出一副贪色误事的派头,将刘璋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董真与他的身上,暗中却派大军潜行,攻入益州?
如果作为诱饵,又有什么比得上曹丕与陆焉二人?
如果找个因由,又有什么比得上误人的“女色”?
然而,若此事传遍天下,曹丕只会被人赞一声英明,刘璋只会被人叹一声可惜,但谁人来担当那个误国惑主、活该被唾弃的“女色”“祸水”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