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北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恐怕要下雪了,超市里的冬装和电器柜台买卖特别火爆。一早,孟浩接到通知建陵法院开庭审理“幼儿孟贝蕾遭恫吓、要挟”一案的传票。
因法院调解多次无果,只好按法律程序按部就班,但在开庭之前,特意请来一名生育专家文教授,针对浩儿娘的思想开讲一堂生育课,并将这次公开审判实行电视直播。
浩儿娘站在被告席上,对参加旁听的熟人不停地打招呼,显示出平常田湖第一“咵板”的风度,没有胆怯、没有畏惧,开庭不就跟村调解员一回事,哪家吵架伤了和气,拉拉家常聊聊天,谁对谁错道个明白,祖祖辈辈住在一起结啥子仇!法院,不就修得好看威武一点,我看你们有多大的本领,满足了我老婆子的心愿,我天天跟你们烧高香。一个女人家,不生儿养女,不跟我孟家留个后,想断我孟家香火,不跟婆婆签君子协议,法院怎么啦?吃人不成?公安局把我这条横档木也没整。浩儿娘就是这么想的。
孟浩始终低着头一直不敢正视母亲高傲毫不在乎的样子:这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伤害了母亲的面子,老人一生把面子看得比命都还重要啊!他想喊一妈,说声对不起!你白雪,不能怪雪儿一个人,我也主张只生一个呀!多子多福的封建思想这么顽固,只怪我平时宣传现代生育知识太少,唉!孟浩长叹了一口气:在老的面前我敢吗?
要说心里最复杂的是白雪,通过这次公开审理,要么婆媳间从此变成誓不两立,楚河汉界各据一方互不来往,无休止地攻击和仇视,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事业、爱情、家庭、婆媳关系,难道熊掌和鱼不可兼得,我可一样也不想放弃,我努力过,努力做一个孝顺听话的好媳妇,我在母亲的身边生活了二十四年,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养成了自信、强势、我行我素的性格,自从嫁到孟家我白雪在改,改正错误和自身的不足有个时间段和过程,婆婆,您咋就容不下我呢?我是孟浩的妻子,贝蕾的妈妈,您的儿媳哟!如果婆媳之间长期坚持下去。别人怎么看,知情者可以理解,更多的不知情者呢?不骂我祖宗三代;那么反省自新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祖孙三代和睦相处。两者必选其一,白雪希望寄托在开审的结果。
审判长一声肃静,容不得任何人的想入非非:“现在由文教授讲课。”
文天寿教授七十有三,派头十足,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助手不厌其烦地做好课前的准备工作。
文教授礼貌地站起来向主审官及旁听观众点头致意,戴上眼镜开始:“尊敬法官先生,原告、被告。我文天寿年过七十,第一次参加今天这样的审判会,可以说是前所未闻媳妇状告婆婆,奶奶要挟孙女的惊天案例。我作为新旧两社会的见证人,在开庭之前宣讲关于生男生女的生理原理,是法院精心安排让被告懂得什么叫权利,什么叫生育权。”
旁听群众一个个张大嘴巴等听下文。
“当我听到被告的俗名叫浩儿娘,就知道她岀生于上世纪40年代与50年代之间,是在农村受封建思想影响较深的受害者,与原告在思想上、行为上、语言上产生碰撞,实际上是封建与文明的碰撞,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碰撞,年代与年代之间的碰撞,也就我们所讲的代沟,谁都知道问题的存在,谁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的所作所为。你时尚的服饰在老人面前可不可以收敛一点?你们小俩口恩爱浪漫的行动,对一个丧偶的老人来说,她的心中是多么沮丧和痛苦,你们无视她的存在,物资上的满足能填满精神上的空虚吗?搞什么软着陆,不来明的来阴的,有这样媳妇整婆婆的吗?我可以断定白女士生产时是破腹产,没用母乳哺育婴儿,也未曾与贝蕾同床共枕,也没洗衣做饭擦过地板,为什么?因为,你的体型一直保持未婚时的身材,耻骨和臀部不见宽松,乳型丰满而挺立,不是用钢丝或其代替制品撑起的文胸,品质是高等丝绸织成,你十指尖尖细皮嫩肉,不像操劳家务的好帮手,也不曾和女儿经常沟通,母女之间未建立起深厚的依恋情感,如果有一个她认为熟悉的人岀现,很快就会投其所好。”
白雪听得比谁都认真,这个老头说的千真万确,难道上课之前还对我进行了一番调查不成:我不带女儿睡觉都了解。再说您一个七十多岁的人,了解现在年轻人吗?谁不把自己打扮成一朵花,青春能永驻,是句骗人的鬼话,我整容,穿好点,用点昂高的化装品,不是想锁住男人的心?这个社会怎么啦?每到晚上七八点,洪山广场,中山公园旁站着一拨又一拨的中年妇女,见到单身男人就套近乎,你不招惹她,她缠着你掏着一大摞摆着各种姿态的女人照片,让你挑让你选。
“你没有提岀反对意见表示默认!”
文教授的这句话是冲着白雪来的。白雪本能地“嗯”了声点点头。
“按常规三岁的女孩恋母情结十分严重,而你的婆婆仅以吃肯德基的诱惑,就能带走孙女离开母亲的视线不吵不闹,而且过得很开心,原因在哪里?我相信你的女儿会弹钢琴、朗诵唐诗,说些简单英语单词,她决不会给客人让坐,把玩貝给其他小朋友玩,把自己喜欢的食品分给别人吃!你们忽视了素质教育,不懂得‘融四岁,能让梨’的历史典故。家庭是孩子的第一所学校,和谐的家庭关系对孩子的情感发育有着深远的影响。在和睦、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天生就有一种与人为善的品质,与人处事往往表现岀一种博爱、,友善的态度。你只给了她上等品质的食品和一天三换装,打扮得像花儿一样美丽,从小使她有种优越感和虚荣心。请做母亲的自我反省一下,你就明白其中奥妙!”
这个人有水平,非同小可呀!好像是针对雪儿来的。法院的领导帮我搬到了救兵,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服你啊!看你泥塘里的泥鳅能翻出三尺高的浪花。你雪儿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跟你交待过多少次,做妈妈要陪女儿睡,什么叫相夫叫女(子),只怕你大学生读的书,还给了孔夫子,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好哇!抱着孟浩睡呀!两人世界,跟我整出个带蒂巴的鸡果子来,你白雪想上天,我给你搬云梯,说了假话五雷轰顶。浩儿娘听看文老头指责媳妇的话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