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立刻别转了头。
她别转头的动作有点突兀，难免是生硬的，但车敏没觉得窘，倒觉得爱煞了人。
想想再倒回去三四年，四儿十七八岁那会儿，他若跟她这么直白的说话，她不仅会别开头，还会把她那又白又嫩的细指头死咬在碎牙上，那可人劲儿真是用说话描不出来的。
他在这边心热眼热的瞅着，那边心心却拿定主意跟他摊明白，她不结婚，她不打算结婚，她不想耽搁车敏，或者说不愿车敏盘算她。
她心里用了‘盘算’两个字，明明是不妥的，她却固执，从过去到现在，小敏哥那灼热的眼睛只叫她觉得窘和羞，没别的感觉。
她要开口，又觉得前面有司机，怕低了小敏哥的架子，忍住没说，她打算回家后跟他电话里说。
她抠着手上的会议材料定定望窗外，车敏的眼睛在她脸上，他的眼睛比过去直接了，过去他瞅她不注意的时候看她，现在不管了，他时时刻刻看她，他是铁了心要娶她，再不许自己手慢脚慢了。
车在一家灯火辉煌的料理店门前停下了，水没拒绝用餐，也好，坐下跟他讲清楚也好。
然而跟他进了餐厅雅间，面对面坐下后，水才发现别扭极了。
跟车敏单独在一起的感觉别扭极了。
俞羲丛比车敏大，也比车敏老成，但跟俞羲丛在一起象恋人象情人，然而跟车敏在一起，心里的感觉好像外甥女儿跟舅舅小姨子跟姐夫似的。
乱！很乱！
叫人别扭的手足无措，她这才明白了，自己即使再嫁人，也不可能嫁车敏，她和车敏过去的关系已经定了型，永远没办法转换为同床共枕的夫妻关系。
想起中午那个梦来，不仅仅是丢人了，觉得直犯恶心！
可车敏不知道心心的所思所想，他体贴的象位模范丈夫，虽然他是圈里出了名的少爷脾气公子哥，但他一到了心心这儿，就天性大变。
如果不是对心心太迷的厉害，他也不至于怯手怯脚给错过心心。
他总觉的水家的四儿还小，他不好太早张口，耐着性子在一边盼她长大，日日盼夜夜盼，本该风流成性的公子哥什么坏名声都有，独独没有拈花惹草的名声！
结果刚刚盼过了二十岁，就霹雳闪电的给人卷跑了。
那时候周遭没人不知道他的难受劲儿，家里人更知道二十八岁的他让水家四姑娘折磨的小死了一回。
平生做了那么件窝囊事！这回他再也不缩手缩脚了。
……
自打进了餐厅门，车敏的电话不停的响，不停的响。
他不接，后来干脆关了。
关了电话的他脸色有点沉，“四儿。”
他叫了一声，眼睛灼灼的凝向对面的心心，凝的心心紧张局促，看着桌上的餐巾抬不起眼。
车敏很正经的说话了：“四儿，我去年处了一个女朋友，你大概也知道，就你姐夫的妹妹，孙欢！”
水无言以对，车敏沉吟一时继续：“我跟她分了，不过她一时还不能接受，最近还在……还在找我，我能处理清楚的，不会影响你和我……”
“小敏哥，”水终于忍不住了，她打断车敏。
她很成熟很庄重的说：“小敏哥你不要耽误自己，我暂时不结婚，你千万别再提跟我结婚的话了。”
车敏看着她笑，“你难道还要让哥等？我二十九了四儿！你也忍心！”
天，水暗暗叫苦！这话！
车敏这句话说的是有些暧昧，但心心听来简直是肉麻，惹的她浑身发寒怔。
以他们过去不远不近不明不白大人跟小孩似的关系，这话是万万说不出来的，心心窘迫的把心跳到了喉间。
“你怕我不对你好吗？四儿？”对面车敏盯着她胶着出声，嗓子里柔情无限。
水更慌了，今儿简直就是自个儿送上门受窘来了，看车敏这架势，今儿是不把她说通不罢休！
车敏自嘲的说：“我妈能答应咱俩结婚，就是因为我在你跟前性子顺，我的脾气你大概也听俊佑说过……”
“小敏哥，我没说跟你结婚!我不结婚！”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车敏愣住了！愣一时又想她是没从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的缘故，她心情不好，这个他能理解。
他耐心的晓之以理：“四儿，你现在没心情谈婚论嫁我也知道，可我不小了啊，再不结婚我家里人受不了我了，我奶奶今年八十多了，她等着抱重孙呢！”
“你！”心心蹙眉了。
莫名谈结婚就够叫人别扭了，竟然说重孙！
车敏也卡住了，自知说的着急说错了话，抱歉的停住了。
这时候托着餐盘的日籍女子叩门进来，水悻悻然抬眼，眼睛看向那弯腰躬身的日本女子。
身体弯成九十度角的日本女子回身合门时，门口的走廊走过一个黑衣男子，一瞬而过。
心情糟糕的水蓦然瞥见那抹黑，她心里‘别’的跳了一下。
真奇怪！今儿总觉得有人跟着。
车敏嘱服务员退出后，继续刚刚的话题。
“四儿，你好好考虑考虑，不过要尽快！夜长梦多，着急我妈又反悔！我……”
“我不用考虑小敏哥，我不行，你千万别想这事儿了，我不会说话，也许说话不受听，但我只能明明白白说，你找别人吧，咱俩不合适，即使我现在结婚，咱俩也不合适！”
“咱俩不合适？”车敏吃惊了，双手攀着腰前的矮桌反问出口。
水点头，“是，对不起，不合适！”
“我怎么了？”车敏很受打击，身子向后撤去。
“我长的丑还是我天生不招人待见啊？我怎么了？”
车敏沮丧极了，他不好意思说心心都离过婚了竟然还不嫁他，他要家世有家世，要钱有钱，对她又是一片真心，她凭什么到现在了还不嫁他，他的大少爷脾气从心口噌噌噌窜上来了。
“不是这样的……”心心急忙辩解，刚张口就被车敏打断了。
“四儿我跟你说！我要这次再娶不到你我不姓车！我跟你姓！”车敏筷子一拍：“我姓水！”
这顿饭没法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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