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静静的站在景怡阁的殿门前,被眼前所能目及到的景象深深的吓了一跳,因为她知道像宇文洛司这样子的大家族里的当家主母平时是最厉行节俭的,往日夜里景怡阁里都只零零落落的象征性的点几盏灯的。
而今日这种杀伐决断、气贯长虹的气派大有天界的西王母住的瑶池的派头,不过你还真别说,宇文洛司还真有点王母娘娘的气质。每每这个时候不是皇家来使。就是来了远方的贵客,要么就是代表着欧阳府将要有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发生。
君瑶颤颤巍巍的站在景怡阁殿门前,这时启介急匆匆从内室走过来看见君瑶静静的站在门前并没有想要走进去的意思,忙上前作揖后道:“我的个二小姐来,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夫人、姨娘们已经等在这里多时了。小姐还是快进去吧,不然等夫人发了火就不大好了吧。”
君瑶一边走一边看着比往日里略显紧张的启介,道:“今日家里可来了什么贵客或者皇上来宣召了吗?”
“陛下并不曾来宣召,倒是七王爷今日在小姐出去的时候来过。”启介一边急匆匆的在君瑶前面带路一边说道。
“哦,七王爷来了?”君瑶反问道,像是在和启介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君瑶踏进景怡阁宇文洛司的主卧室的时候,抬头瞥见欧阳玉着一身华丽的睡袍坐在正堂的八角茶几的左边。
当然坐在欧阳府右边的是着一身淡色绸子清雅美丽睡袍的宇文洛司,白日里高耸入云、钗环皆缀的发髻此刻行云流水般随意的铺在脑后,君瑶从宇文洛司坐着的紫檀木太师椅的镂空缝隙中看到了宇文洛司从后背上洒下来的长发,隐隐约约之际,君瑶觉得此刻素颜的她的生母竟比自己还要靓丽许多。
欧阳府左侧一次坐着竹兰、半月和青雪。她们三个倒并没有褪去白日的盛装,俨然坐在那里。她们生后皆站着一干不同着装的丫头婆子。
“君瑶参见父亲、母亲。各位姨娘万福金安。”君瑶行至欧阳玉和宇文洛司面前作揖道。
“回来了。怎么又不和父亲说一声就又私自逃出去。”欧阳玉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因为醉酒而面色潮红的君瑶,“还私自在外面饮酒,还不向你母亲认错。不然你母亲生气了有你好受的。”欧阳玉的话语里还是隐藏不住血浓于水的宠溺。
“瑶儿知错了,瑶儿不该私自外出,让父亲、母亲和给位姨娘们担心的。”说这话的时候,君瑶看了看欧阳玉,迅速的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宇文洛司因不敢与她对视而转而看向旁边的三位姨娘。
不知道为什么君瑶总觉得在青雪的眼睛里看到了困惑不清的深邃的目光,可是要她说,她又说不出来青雪的大胆的注视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是悲悯、可怜、不屑、不齿、嫉妒、羡慕、恨吗?都不是。
然后竹兰会以亲切的微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最担心的还是你母亲,以后要好好听你母亲的话才是。”
“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一个人在外面喝酒总不大好,咱们家什么样子的酒没有,用得着到外面去喝那些乡村野店里的酒吗?再说了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怎么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变得爱吃酒了呢?我那里还有些老爷昨儿送的桂香米酒,你要是爱吃,我遣人给你送去就是了。”青雪貌似是风轻云淡的说道。
半月听到青雪文邹邹、很是含蓄的挖苦和讽刺,忙笑道:“瑶儿在外面吃点酒本就无可厚非,只是不要贪杯把自己灌醉了就好。”
宇文洛司嘴角一撇,让人猜不透她的真正思想,笑笑道:“你们不用偏袒她,她现在是越发的不像话了,越来越不把老爷和我放在眼里了。”
君瑶只默默的听着周遭人的一言一语,她知道斥训绝对不是这一干人等这么大阵势接待她的真正目的。
相信这个屋子里的人,除了君瑶都看见了此刻她身上穿着的这件在欧阳府一般情况下所能见到的裙子,宽宽大大精致手工苏绣的云袖、长长的白色的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女子的裙子的裙摆都要长的拖地长裙、精致别雅的香妃式发髻、以及发髻正中带着的刻有凤凰图案的黄金步摇、、、、、、
无一不昭示着这件衣裙的与众不同和匠心独运。
“这不是只有宫里的皇后家居时才能穿的“对襟凤式曳地裙”吗?”青雪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伟大的奇迹似的说道,张的大大的涂着鲜艳的唇色的嘴都可以画一个完整的圆了。
原本安静的景怡阁顿时喧哗了起来,就像是赶觞国春季的庙会似的。
宇文洛司当然识得这衣服的样式,打死她都不会忘记当年皇甫锦敏穿着鲜艳的这种款式的衣服骄傲的站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
自从君瑶出现在景怡阁的那瞬间,她就清楚的识得了这件衣服代表着什么、将会带来什么。
然而她还是异常淡定的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局面的发展,就像是一只矫健的美丽黄雀。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君瑶虽是生在这样子一个专门经营皇家衣裳的家庭里,但由于特殊的家庭教育,对于这方面的东西接触的很少,自然不知道那种人该穿什么款式的衣服。
而此刻君瑶看着满屋子人的非同寻常的异常表现,才知道这件在未央宫里西门浅夏随心递过来的衣服竟会是皇后的着装。
又思及今日西门浅夏在客青山山脚下畅微湖里的种种,原本慌乱的心此刻变得更加的慌乱。
或许,西门浅夏要比她想象中聪明许多,或者说他远比自己想的“阴暗”的多。
“那咱们家二小姐岂不是要做皇后了吗?”
“就是啊,你看不出来皇帝早就对咱们家二小姐有意思嘛。”
“咱们家二小姐那可是今半的第一才女,且不说二小姐那倾国倾城的貌,就是那浑身每一处都散发出来的魏晋文人的风流气质都足够迷倒今半的任何一个男人了。”
“那七王爷怎么办,貌似七王爷也对咱们家二小姐用情颇深。”
“七王爷是有正室的了,就是那个江南水师提督慕容大人的千金,难道你想让咱们小姐这样子的千金贵体去给七王爷做妃子吗?”
从景怡阁的四面八方传来了七嘴八舌的嘀咕声,她们以为她们已经很小心翼翼的了,但是还是还是有声音传入了君瑶的耳朵里,那不悲不喜的站在那里,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
“好了,大家都安静。有什么话大家讲出来,犯得着在下面嘀嘀咕咕吗?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我欧阳家的威信何在。”这时欧阳玉分贝不大但却颇具震慑力的声音幽幽的传了出来。
于是顿时炸开了锅似的景怡阁又恢复了先前的鸦雀无声。
地狱般的安静让君瑶觉得窒息。
“父亲,母亲。在未央宫陛下只是随便给了孩儿一件衣服。孩儿原并不知是皇后的衣装。也许陛下是看瑶儿喜穿白色的,才投孩儿所好,煞费苦心才为孩儿找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孩儿想陛下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吧。”君瑶轻轻的跪了下来,十分诚恳的看着欧阳玉道。
“好孩子,起来吧。赐座。”欧阳玉看着面前这个貌似天仙的自己的女儿说道。
半月和竹兰忙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君瑶,道:“起来吧,好孩子。”
这时早有人搬了松香木的椅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