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周水便见得山下有人头攒动,原来是今日游客起得早的己到了对面山腰。周水摇了摇头,正要下去,却见得一个约有六七十年纪,有着花白头发的老人从小道上来。周水不禁暗暗纳闷,这个老人家如此大的岁数了怎么独自上山?也没个人陪着,难道不怕出什么问题?当下却是不下去了,依旧坐在亭中。
那老人上得来,见得有人却是微微地楞了一下,见周水看着自己,对周水微微一笑,和煦慈祥。老人给周水展现出来的,完完全全是一副博大浩瀚的样子,偏偏又深深内敛。周水也不得不正视老人,起身微微一躬,以示尊老。
老人坐定,对周水道:“年轻人来得当真早,不过槐江日出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周水虽不知这老人为何与自己搭讪,但尊老爱幼乃是传统美德,也是附和着点头道:“老人家说的是,真个是五彩纷披,灿若锦绣。”
老人道:“正是如此,世人皆知黄山日出乃是天下一绝,其实槐江山上,亦不殊色,百年前有诗人有云:槐江山色奇,玉带随云飞。写的正是日出时观槐江景色。”
周水朝远处槐江望去,果真如此,在晨日之下,那一汪江水不正是一条磅礴玉带?
周水又与老人家聊了会才下山,两人没有互通名姓,自然只是当成过客,聊过便罢。
且说周水下得山去,张之已经起来了,见周水回来,道:“老师,你的病可好了?”
周水有些感慨,道:“如今算是完全好了,此处离扬州城约有四百里远,我们雇辆马车快点到那边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之恭敬道:“全凭老师拿主意呢。”周水笑骂了一声,却是出去雇车去了。
过了一注香功夫,周水雇了辆马车回来,那车夫名叫程老三。约有四十年纪,长得老实憨厚。原也是农民出身。周水给了十两银子,那程老三便乐得找不着北了。四百里路说长也不长。一个月可得一个来回。十两银子的确是高价了。农民就是稍富则安,且这程老三也是识过二年字的,识得大体。也没有生出别样心思。又说好一路费用由周水来出。哪有不去之理。
周水与张之上了车子,程老三把车帘放下,高兴地喝了声:“得了,走着。驾!”便赶起马车上路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来到了一处叫留集镇的小镇子。周水朝外边程老三道:“老程,找一处客栈打尖。”
程老三道:“好嘞!”在一个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张之先下了去,却是与程老三站在一边等周水下车。周水掀开车帘,走下车来。正要往客栈里面走去,突然客栈边上一个乞丐冲上前来,叫道:“周水大哥。”
周水一楞,这个乞丐又是谁?怎么知道自己名字?
客栈的店小二见着乞丐挡着周水几天的道,连忙想去赶走,大声叫道:“那乞丐,到别处讨去。”便要去赶。周水虽不知这乞丐是谁,但是熟人无疑,当下止住道:“且住,可能是我熟人。”
又问那乞丐道:“你何以知我名字?”
那乞丐哭道:“我是谢成啊!谢成!!”
周水眉头一皱,他却也是当真想不起谢成来了,只以为当初那个小伙跳崖死了,于是道:“谢成?有些熟悉!”
乞丐见周水忘记,连忙提醒道:“太原商团那个,与您同车来着呢。”
周水这才大悟,想了起来,拍手叫道:“谢成,原来是你。你竟没死,那敢情好呢。不过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谢成哽咽道:“此事说来话长……”
周水见他一身脏兮兮地,全身衣服也是没一处完整,一脸地风尘憔悴,便对他道:“谢成,你先进去洗刷一下,你想也是饿了,等会我们边吃边聊。”又对那店小二道:“小二,你且把我这位兄弟带到后面洗刷干净,给件干净衣裳。到时我来付钱。”
那小二见是如此戏剧,也是乖觉,对谢成笑着道:“这位小哥,请随小的这边来。”谢成对周水一鞠,道:“谢谢周大哥。”
见得二人从旁边小门进了后院,周水也是一叹,张之问道:“那位是谁呀?老师。”
周水把谢成的事告诉了张之,张之听得目瞪口呆,道:“从悬崖摔下去也没死?当真福大命大的紧呢。不过他不是太原商团的人吗?何以竟流落至此?”
周水进了客栈点了一桌子菜,把程老三也叫了上来一起吃。不一会,谢成便进了来,他如今换了一身麻布衣裳,倒也不似乞丐的样子,面庞被太阳晒得有些个黑了,双眼里也没有以前少年风气,倒是显得有些个老成。周水连忙招呼他也来坐下,道:“先吃饭,先吃饭。”
谢成吃了几口,却是又断断续续哭了起来,周水对他经历也是好奇,于是问:“你这是怎么了?你且与我们说说你的经历吧。”
谢成道:“我从悬崖上掉下去也原想是必死的,哪知道悬崖边上生出的一株松树救了我的性命,我费尽了心思才落到地上。只发现了其他几个人摔得稀烂的骸骨。我便顺着那里一条小溪走,走了有半个多月才出了山。我其实也并非太原商团正式的成员,只不过是马掌柜带着干活。日后若是表现好,便可以进入太原商团。天见可怜,我把父母遗留下来的祖屋给卖了才凑够了钱两打通马掌柜这个关系,原以为只要这次的交易表现得好,以后便可以入了太原商团做个活计。也是能够生存下来。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把这事上报给了太原商团,也不知商团是怎么处理,总之我是被赶了出来的,只发了不过一两银子。这又抵得什么?这不九天前银子用完,我就成了乞丐了。周大哥,你可一定得救我,我如今也算成年,有的是力气。可以干活的,做牛做马我不在乎,只要有口吃的。”
周水想了想,自忖自己一人,孤身无亲,若是找大人来做下人,难免不忠。张之叫他老师,这个却是刘老头相求的,不过也给周水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觉得这个方法十分好。收一些个未成年人,只叫他们喊自己老师,这样他们不会以为自己是下人,又会对自己忠心耿耿。而自己也可以寻一些个地球上的洗脑方式来给他们洗一洗脑袋。用起来也放心一些。周水既是有了定计,却明白如何做了,指着张之道:“这是张之,他也是被那山贼抓到山上,与我一同逃了出来。如今他却是我学生。谢成,我这人却不喜欢收什么仆人或是下人,你便也和张之一般,称我一声老师吧!日后你们成了年,也好有自己一方天地。”
谢成没想到周水这般好,真个是遇上了贵人,他原以为能做一个下人便是不错了,哪知是这样的好事,大喜之下立马行拜师之礼,道:“老师在上,学生谢成有礼。”
周水笑着点头,喝了口谢成递上来的拜师茶,心里头也是有些个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