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世民变了脸色,原本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庆安王终是隐忍不住了。他抖了抖身上暗红色的三爪龙纹长袍,不悦望向沈传嗣,“沈国公莫不是老糊涂了,大唐海纳百川,如果连这番邦的语言都不懂,那要这文学院又有何用?”
一听这话,李皓扬眉角一挑:果不其然的,这个问题千回百转,又转回到自己身上来。谁不知道文学院里面大部分的文士,都是腾王的门客?如果文学院没有奇才,那么便是李皓扬不作为了。
李皓扬眼神淡淡的从庆安王身上扫了过去,嘴角微微一扯,“王叔说的没错,若是大唐连一个会番邦外文的人都没有,岂不是丢脸了么?”
李皓扬的话说的成竹在胸,让庆安王面上不由的划过一丝不豫。文学院仅有的两个翻译官一死一伤,这么短的时间里,李皓扬上哪去找一个翻译过来?
而那莫休王子也是一脸淡淡然的立在朝堂正中,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无法小觑,似乎也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李皓扬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两个人身上扫了过去,如今朝堂上发生的一幕恐怕他们两个都已经猜到了。那么,文学院那两个学士一死一伤断然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只看是谁动的手了。
“大唐地广物博,不乏奇才,不过是一个翻译而已,何愁没有?”李皓扬轻揽衣摆,面上的王者气势溢于言表。只见他躬身朝正位上的李世民一拜,“我大唐素来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能担这翻译官一职,无论身份地位,父皇是否能允其入殿?”
一听李皓扬的话,李世民眼底瞬间染上了神采:这就是他一直一来为什么如此偏爱李皓扬的原因,里面虽然有愧疚在,但是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聪慧和机敏,总是能在最为紧要的关头给自己以莫大的惊喜。
声音里面带着不可抑止的惊喜,李世民面上浮出了笑容,大手一扬,“允了!”
李皓扬点头,转身朝着身侧的太监递过去一个眼神。那太监会意,当下手里浮尘一甩,稳稳地迈着快步从金銮殿的大理石柱子后面绕了出去。
整个朝堂的人目光都灼灼的看向了门外,似乎都在期盼着等会儿要出现的人。一时间,大伙儿心底百种味道:这一番,此人断然是要在皇帝面上大展风姿的。这一次得了皇帝的青睐,以后断然是飞黄腾达,简直是羡煞人也!
而李皓扬却是默然的望着庆安王和莫休王子,两个人似乎从来就没有交流,但是目光里面也是带着新奇和探究。
一阵阵的清脆的脚步声从大殿外面传了进来,不光是满朝文武,就连端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眸子里面也是露出一些探究和焦急: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蓝衣太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下一秒却是一个不动神色的转身,将挡在身后的娇弱身姿显现了出来。
那一袭红色的劲装,意气风发;眉若青山黛,眼角眉梢没有一丝一毫小女人的羞怯,倒是坦然的英姿飒爽。再配上那绝色的姿容,一时间竟是让大伙儿都看直了眼。在这男人当道的朝堂之上,这一抹热情的大红色犹如一团滚烫的火,不但烫坏了大伙儿的诧异,更是烫红了李皓扬的耳根:素来就只见过她小女人般的样子,如今一身劲装,竟是美的别样的惊心动魄。
“纪……弱颜?”
在看清楚来人样貌之后,李世民微微蹙眉,下意识的喊出了纪弱颜的名字。
这大殿之上空旷安静,李世民低声的呢喃也是尽入众人耳。大伙儿都揣度圣意,见皇上眉头紧皱,当下也露出一脸愤懑不平来。
沈传嗣原本因着自己那个丢脸的儿子躲了好一阵,这一次一来上朝,原本就打算赚回一些颜面的。这次一看,李皓扬带来的人竟然是自己前任儿媳妇,以前的那一种荣耀感和娇纵瞬间充斥在胸。他不悦的站了出来,声音也是拔高了好几阶,“弱颜,你一个女人家不好好的躲在深闺相夫教子,居然胆敢跑到朝堂之上来抛头露面,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那纪福景原本也是一直沉默着,这一次见纪弱颜出面,当下心就凉了半截。自己那个尚书之位虽然是被夺了去,但皇上一直就将那个位置空置着,很显然有让自己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自己的女儿又在朝堂上面出了什么纰漏,恐怕这唯一一丝的希望也会被磨灭了去。想到这些,纪福景当下便皱起了眉头,不悦的看向纪弱颜,“弱颜,沈国公说的没错,你一个妇道人家,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害的不光是你自己,就连尚书府也要被你害死。”一边说这话,他一双眸子朝着沈国公身上扫着,似乎在示意着什么。
别人兴许是不知道的,可是他纪福景可是清楚的很: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是个软弱的性子,就算是被外人给欺负了,也只管躲在家里哭,哪里还敢出面去讨个公道回来?以前,每每自己看见她那个窝囊的样子,都是恨铁不成钢。虽说宋晚晴从小就教她三从四德,女红绘画,可是这番邦的东西可从未交代过。自从十几年前大唐与大不列颠断交之后,在别的地方恐怕还能见到一些番邦的东西,可是在长安,那些东西便是禁忌,时时刻刻都是要避讳着的。她纪弱颜怎么可能懂什么番文,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倒是纪弱颜一脸平淡,就像是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一般。她端庄利落的进了大殿,不卑不亢地先给李世民行了礼。
面对众人的指点,还有父亲和曾经的公公这般否定,不但没有丝毫慌张,还如此坦然,知道给自己见礼,有着这般气魄的,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李世民看向纪弱颜的眼底,似乎又多了几分欣赏:果然,自己那一块玉牌还是没有给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