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浅浅睁开眼睛时,看见了窗外的的第一线曙光。她习惯性地揉揉眼睛,有些茫然,但很快,她就忆起了昨夜的种种。
她已经很久不做那个噩梦了,昨夜,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被他那一身的血刺激了记忆中的神经,在睡梦中,脆弱崩溃成那个样子……一定很吓人……他一定被她吓了一跳……她还硬拉着他,强迫他听了很多琐碎的事,也不知道他听到最后有没有嫌烦……
她懊恼地咬唇,怎会婆婆妈妈跟他说了那么多?而且,说到最后好像还睡着了——趴在他怀里睡着了!双颊立刻升起可爱的红晕,双手拉起被子掩住脸。
几乎是立刻,又是一声叹息。她不能忘了,他们之间是隔着鸿沟的。她要记得保持距离,而昨晚,只是个意外……一定不能再发生……她小心地告诫自己。
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她打开窗户。冷冽的空气潮湿又清新,一只只白色的海鸟宛如小逗点,在悠闲自得地翻飞。灿烂的金线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一片。
早安啊,美丽的曦光,蔚蓝的大海!
心中无限惆怅的浅浅,又开始快乐起来。
瞥一眼床头的座机,六点还不到。她进了浴室洗漱完,穿上自己的衣服下楼。
她进了厨房,打开冰箱,仔细翻看着,心念突然一动,她想做一个芝士蛋糕。和他在一起次数多了,她发现他喜欢美味但不花俏,基本实惠的食物,中餐多于西餐。但和大多数男人不一样,他挺爱吃甜品,尤其是慕斯或芝士之类的糕点。
一样一样地拿出需要的材料:鸡蛋、奶酪、牛奶、黄油、柠檬汁……她做得很愉快,最后,还在已成形的蛋糕上浇上了一层草莓果酱,随手再放上几个红艳艳的草莓在上面,嘿嘿!大功告成!她极小心地把蛋糕放进冰箱冷冻。
又洗了米把粥煮上,取出冰箱里的一块鸡脯肉和一些虾仁,把它们剁碎,一起倒进粥里,把火捻小用文火熬着。洗了一把菠菜切碎,放在案板上。
正煮着咖啡,冷不防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早!”
“早!”她看他一眼,拔掉咖啡壶的插头,往杯中倒咖啡,“尝尝我煮的咖啡吧。不过……呵呵……好像没你煮得香唉!”她抿唇一笑。
他端详她,她气色红润,昨夜的阴翳荡然无存。清晨的阳光淡淡地洒在她脸上,纯净透明,像她此刻的笑容。他微笑:“我在楼梯上就闻到了香味。”
端起咖啡杯,他喝了一口。
她看着他,说:“还是加点牛奶吧?”他一向喝黑咖,她一直奇怪,他怎么能咽下那么苦的液体?
他摇头,“黑咖啡是最原始的感受,你大概不习惯,其实喝到嘴里很耐人寻味的,”他把咖啡杯递给她,“来,试着喝一小口。”
“我可不敢!我最怕苦了。”她注视着黑褐色的液体,吐了吐粉红色的舌头,爱娇地笑了。
黑眸凝望着她,因为她这无心的动作,而有些微的晃神。
她关掉炉火,拿起碗盛粥,说:“昨夜很抱歉,害你睡不好觉。”
“你经常做那样的梦?”
“不是,已经很久不做了,妈妈刚去世那会儿,我几乎夜夜噩梦。”她笑一笑,仿佛毫不在意。
他的心,忽然又疼了。
她煮的粥很香,碧绿的菠菜夹杂着白色的鸡丝,红色的虾仁,令人垂涎欲滴。吃着甘香的粥,他心里也甜蜜无比。
“等等!”她忽然放下碗筷,急匆匆跑去开冰箱,瞧!辛苦做的宝贝蛋糕她差点忘了!
他笑笑,他已经习惯了她突然的一惊一乍。
她喜滋滋地捧了样东西过来。
他一瞧,剔透的玻璃圆盘里,装盛的赫然是一个圆形的蛋糕。
他看着她,半晌无言,黑眸深处,似乎微拂过波澜。
看见他不说话,她呆了呆,笑容冻结在脸上,他不喜欢芝士蛋糕吗?可上次在餐厅他明明吃了好多啊!
“蛋糕做得很漂亮。”看着她迷惑失望的表情,他缓缓开口。
“是啊!看上去和面包房里卖的差不多吧?”笑容重新回到了小脸上,她颇得意地扬扬眉,拿把刀切下去,然后把切下的一块蛋糕放进碟子里,把碟子端给他。
他注视着她,那甜美的笑容,像空气中蛋糕甜丝丝的香气,袅袅地钻入他的心中。
他目光里有暖意,嘴角含着笑意,轻咬一口绵软香滑的蛋糕。
“好吃吗?”圆亮的眸紧盯着他,不落他每一个表情。
“好吃。”他由衷地,入口的蛋糕,不是那么甜腻,更多的是香醇,“这是和谁学的?”他吃了几口又问。这么多年,他早已是尝遍天下美食,口味极难伺候了,但她居然把芝士蛋糕做得这么好,令他讶异。
“和妈妈学的,”她轻声道,“每次她做蛋糕,我都会在一边看着。”
“浅浅,谢谢你!”他放下刀叉,看着她,“我吃得很开心!”
“我还会做慕斯蛋糕哩!”她弯唇一笑,旋即又低下头。
她觉得甜蜜,但在甜蜜中,亦有淡淡的忧伤。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样一个机会,在一个洒满阳光的清晨,开开心心地再为他做一次蛋糕。
“我等着吃你的慕斯蛋糕。”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她抬眼,望着他含笑的黑眸,唇角慢慢绽开了浅浅的笑意。
最后,他送她去上学,车,在学校附近停下。
“再见!”她下车向他道别。
“再见!”
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莫名其妙地,一阵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他打开车窗,“浅浅——”
已走到马路中央的浅浅诧异地又跑回来,弯下腰靠着车窗问,“怎么啦?”
他微蹙起眉,难以理解为什么自己竟不想让她离开,沉吟一下,淡淡地道:“过马路当心点。”
她一愣,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朝他挥挥手,走进了校门。
长达三个小时的高层会议结束了,各公司总经理鱼贯而出。尹若尘背靠在椅子上,注视着已站起身的尹若风,淡淡地说:“若风,你留下。”
尹若风瞄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角上,又坐回椅子上。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了他们俩人,尹若尘才开口:“你什么时候惹上了天龙帮的人?”
尹若风一怔,天龙帮?他蹙眉,从嘴角取下烟。
“怎么突然问这个?”
“昨晚有一帮人拿刀袭击我,后来据我了解,他们是天龙帮的人,袭击我的原因是把我当成了你。”尹若尘声调平缓,表情平静。
“Shit!”尹若风低低咒骂一声,把半截烟捻灭在烟缸中。
“是怎么回事?”
“上次天龙帮收留了吴丹莉,我让人教训了他们一顿。妈的,刘天青算个屁,敢跟我斗,这次我非踩平了他不可!”尹若风冷冷一哼。
“吴丹莉?”尹若尘一怔,微微眯起了眸,缓缓说,“那日你放了她一马,你认为她会不会有朝一日回来报复你?这次天龙帮袭击你,是不是就和她有关……”
一阵强烈的不祥预感,令他不寒而栗,脸色顿时阴郁下来。
“不可能的,她不敢回来,我给她的惩罚足够她牢记一辈子!”尹若风断然地。
尹若风的话并没有缓解他的不安,相反,他的喉咙紧缩发干,焦虑恐惧像疯长的杂草不断在心底蔓延,把他层层缠绕捆绑住,直叫他透不过气来,而同时,心底的混沌在逐渐清明。
“这不一定,你令她一无所有,她就会甘心?她有天龙帮这个靠山,出其不意地袭击你一下,或者,用某种方法要挟你……”
尹若风听着,顿觉不安,眉头一蹙,仍是说:“不会,除非她不想活了。”
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他接起。
“若风……有人绑架我……”舒浅浅惊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尹若风只觉脑子轰地一声,神色大变,失声:“浅浅……”
电话里却换了一个冷酷的男声,“尹若风!限你半小时内一个人到西郊的石岗上来,不准带武器,不准报警,否则,你的女人就死定了!”不等他开口,电话“嗒”地挂了。
尹若风手捏着手机,整个人呆在那里。
尹若尘看着他煞白的一张脸,一颗心沉下去,沉下去……为什么他昨天没想到呢?
他沉声问:“浅浅被劫持了?”
尹若风心乱如麻,他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这么害怕过,浅浅落到吴丹莉手中,那个女人……她咬牙切齿威胁他的模样在脑海重现……他深吸一口气,他要平静下来,男人大丈夫该临危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