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顺他的视线瞄过去,瞬间明白了过来,挠了挠头,“话说宁昱你也太弱了些吧,我都说让你小心落地了,怎么还挂上了呢?”
宁昱已经在寒风中被冻透了,出来的时候太着急,连大氅都忘了穿,方才又出了身汗,现在肋下又疼得不敢大声说话,“……”只好眨着无辜地眼神看向邵长楷。
阿紫也没想听他的回答,“抱回去,阿归在后面呢,让他看看有没有事……不过看样子是没伤到肺,要不这回也够呛了。不过也不能大意了,好在你还年轻,好养,放心吧,这会儿没死,就死不了的……我这是分散你的注意力,省得你总惦记着疼……”
邵长楷一边尽力走得平衡,一边要努力抗衡着阿紫的唠叨,很是辛苦。
好在风野挥手叫过一个隐卫,“把他送到先生那里看看。”然后邵长楷减负了,手上一轻,宁昱已经被人家托着快速消失了。
“陛下,臣跟去看看,阿昱这个样子还是先不回家的好。”
“去吧去吧,小心些,别被砍着。”阿紫随口叮嘱了一句。
邵长楷也顾不上君前失礼了,拔腿追去,无比后悔当初为啥没好好学武……
云离看着脚下倒着不再喘气的……差点儿气炸了肺,微颤着身子,脑子里反复地浮现着为什么如此莽撞?只为其中有一个人的脸,是他在家里时见过的。既不信自己,干嘛还派自己出来?哪里是行刺,分明是来送死,而且还把整个云家送到陛下面前……蠢到家了吧?
他傻傻地立在火堆前,汗流浃背……被烤的,心却冰凉冰凉的。火渐渐小了,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片,于是云五少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骨鲠在喉,当他终于回过神,看清立在眼前的人是谁时。
他张了张嘴,随即双眼一热,就那么看着阿紫流起了泪,却不知脸上被覆的那层黑灰被冲出两道白来,怎么看都极具喜感。
原本阿紫看到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想过来问问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可看到他逐渐绝望至死灰的眼神加上那讨喜的两道白印后,瞬间明白了什么,抬手拍拍他还单薄的肩头,“或许好卵还有留下的必要,当然,非要做煎蛋的,朕也不会舍不得。”
云离的脑子嗡地一下子,随即身子一矮跪了下去,却只能无助地摇头,再摇,又摇……“不,我不信……”终于挤出来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其实,阿紫也只是猜测出一点苗头,不过这娃显然还太嫩,直接认了。
阿紫垂眼看着他那越来越明显的乞求,“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亲自去调查,然后给朕一个真实可信的答案。”
云离狂喜,连叩三个响头,“姐姐放心,离一定不负姐姐的厚望!”随后欲起身却向一旁倒下……
风野抱着双臂哼了一声,“大悲大喜最是伤身。”
阿紫摇头,“这孩子还算有点儿小聪明,本性未泯,但愿他能做成这事,否则受牵连的实在太多了,朕虽不忍心却不会纵容,杀一儆百有时候也是必要的。”然后唤来一个隐卫,“抱他去找先生,无事后送回王府。”
隐卫抱起云离时有一丝迟疑,抬眼看向阿紫,阿紫眨眨眼,他才点头离去。
等到闾丘归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时,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一小会儿,余下的工作自有人去做,阿紫带着被护送过来的孩子们回宫去了。
凤羲跟福儿是随阿紫一车的,他也是孩子们中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虽然一直很沉默,但阿紫还是觉得这孩子心里燃起了熊熊暗火。
回到宫中,阿紫送凤羲回了青龙殿。
“儿子,娘很好,没事的。”阿紫拉着他坐到软榻上,“一个新的政权从建立到成熟,是要有过程的,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时间,需要各种磨合。建立由娘来,你负责的部分还没有到,别跟娘抢,好不好?”
凤羲直直地盯着她,终于放松了身子窝到她怀中,“娘!”不甚粗壮的小胳膊用力地搂住她的腰。
阿紫抚着他的头,“虽说枪杆子出政权,但还是少死些人的好。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的子民,娘可不是妇人之仁。”她叹了口气,“不是你讨厌的人,就必须死的,不能以自己的好恶来治理国家,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民心所向,这才是最强大的。”
“羲儿明白了。”凤羲抬起头,小脸红朴的,双眼闪亮,“娘回去吧,早些休息。”
阿紫放心地离去了。儿子早慧,也有不尽完美的一面,她本来还想慈母一把,哄哄被吓得睡不着觉的……结果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被撵出门了。
她又来到福儿的房间外,还没进去就听到小刀那变声期的嗓子。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
“福儿,要不要小刀哥哥陪你睡?”
不带这样的,福儿才五岁,小刀你也太心急了吧?阿紫腹黑着。
“小刀哥哥怕了吗?我有阿虎,能保护你的。”福儿略带冷情的声音虽稚嫩却足以让一个一心想保护她的男孩子碎了一地的芳心。
“福儿真勇敢,那小刀哥哥就不走了。”
小刀,你是不是太无耻了些?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小瞧了你。阿紫又腹黑着。
“也好,明天早上,我陪小刀哥哥一起练武。福儿长大后一定会很厉害的,不止保护娘跟弟妹们,还可以保护小刀哥哥。”
“好,一言为定。那现在要讲故事了吗?我去拿书,今晚想听什么?”
敢情不是第一次?阿紫抿着嘴,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没有进去。那公鸭般的嗓子,讲起故事来真是很……伤耳朵,难为福儿了。阿紫悄悄溜走。
去看梧儿跟宵儿的时候,看到闾丘归。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阿紫便没惊动,只轻轻地各亲了一记,便拉着闾丘归离开了。
“宁昱的伤,要紧不?”
“断了两根肋骨,不是很严重,不过要养一阵子了。”闾丘归拉着她的手,漫步在月光下,“那个云离倒是有趣,未等我看就醒了。只是那脸……跟花猫似的,莫非还哭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