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螺惊魂未定，本想骂那人几句，又一想，这是哪?这是辽宁省沈阳市，这是东北!这是东北!消停老实会儿吧。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不需要拍照。
清官服男子不肯罢休:“美女，拍张吧，你看这大冷天的，一整天都没开张了，就你一个客人，您就照顾照顾我们生意。”
李红螺是个心底善良的女人，虽然她平时嘴欠，说话有点刻薄，但是绝对没有坏心眼，更不会为了一点利益就出卖自己或者朋友。她看这人也可怜，就问他:“多钱啊?”
“三十块钱一张，立等可取。这样吧美女，你拍两张，你给五十。给你优惠，开个张，行不?”男子看到有希望，很是高兴。
“行吧，哪儿啊?远不远?”李红螺觉得人家也不容易，大冷的天，出来工作，都是像自己一样的低端劳动人群。
“就前面这，不远，到了。”男子带红螺走进了一个屋子，屋子里乱七八糟，堆满了戏服，屋子的右手边，一架彩色打印的纸质屏风，打印的是:紫气东来。屏风前面摆着一张劣质龙椅。左边俩工作人员，在那半躺着吃零食。
“都起来起来，别吃了，干啥玩艺儿吃啥呀，没看见客户来了么，赶紧起来!”官服男子过去对那俩工作人员一顿说:“来客户了!”
俩人赶紧起身，问李红螺想拍什么样的，建议拍个格格的。李红螺看看了这环境，说，“拍外面吧，反正也没客人，就站这廊子这拍，黑白的。”
“行，黑白的也行，都好调。”
拍完了一张，李红螺要掏钱。穿官服的男子说:“美女，咱不是说好了两张五十块钱嘛，你再拍个啥样的，再选一套衣服吧。”
李红螺指着一件龙袍:“我来一皇上的行吗?”
“行啊，没问题啊”跟旁边的女孩说:“快，给皇上更衣!”
换上了龙袍，女服务员对红螺说:“好了，登基!”
“启禀皇上，您那个手啊，搭在龙椅上更有威严，哎!对对对，好!”
“咔嚓!”退朝!
李红螺还是给了他们60块钱，大冷天的，人家忙活半天也不容易。就别讨价还价了。只是告诉她们，自己的照片不能用于广告，这涉及肖像权，别贴在外面大板子上让别人瞻仰。
这几年东三省的经济日渐萧条，作为辽宁省省会城市的沈阳，大街上的店铺也是冷冷清清，关了一多半，仅有的几个饭馆开张，也大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唯一还算比较平稳发展的，就是洗浴中心，满街的洗浴中心。
李红螺拿着两张照片看了看，嘿，还别说，这黑白的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一阵冷风吹来，李红螺缩着脖子立了一下衣领。照片包好了，放进包里。接续往旁边溜达。
“这屋有人，挺好，进去看看。”李红螺抻着脖子往屋子里看，看见了坐在门口一个书桌后面的挂牌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正在那聚精会神地抱着手机斗地主。李红螺进去的时候，她抬头撇了一眼:“我们快下班了，你快点看啊。”
最扎眼的，是那两张熊皮!
这两张熊皮巨大，都是高度和宽度为2米多的;尽管随着岁月变迁，熊皮黑色的毛发已慢慢脱落变成棕黄色，但从这魁梧的身材和凶煞的面孔，仍然可以看出当时的风采。“这么大的一张熊皮!”李红螺一边看一边惊叹，玩斗地主的那个工作人员骄傲的说，“你当然没见过了，这每一只熊的重量都在千斤以上，是全世界都极为罕见的东北黑熊。”
难道这就是多尔衮说过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狩猎打回的熊?
黑色，性猛，吉林产。
难怪。当年的叶赫那拉老城，就是当今的吉林四平。
李红螺看着那熊皮发呆，想着刚才自己做的那个梦，那么真实。叶赫，屠城，金台石，济尔哈朗……
“姑娘，我们快下班了。”工作人员不忘提醒一下李红螺，别耽误人家闭馆。
“哦”李红螺迷迷糊糊的往外走。
冬天天短，黑的快。出了大清门，李红螺看到街两边星星散散的摆上了摊，每个小摊前，都点着幽暗的小黄灯炮，一闪一闪的。万家灯火闹春桥，十里光相照。舞凤翔鸾势绝妙，可怜宵，波间涌出蓬莱岛。香烟乱飘，笙歌喧闹，飞上玉楼腰。李红螺一边想一边走，她对路边小吃，例如:油炸臭豆腐，炒冷面那些东西，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烤串倒是很喜欢，只是这人生地不熟的，不敢乱吃东西。
除了卖小吃的，还有一些卖对联，卖鞋垫，和针头线脑的，也有卖疑似古董的。李红螺也没什么兴趣，她想走到十字路口，叫辆出租车回酒店，明天一早飞回北京。
等着打车的空隙，红螺瞥见拐角的旮旯处蹲着一个老太太，面前铺着一块一米多长的白的发黄的，满是毛边的破布。上面放着一些小碗，玉佩，手串，还有……一幅美人画!
李红螺走过去，蹲在地上，看那幅画。
那是一张上好的丝绢，李红螺年前刚刚琉璃厂一家专门卖丝绢的店买了半米，准备自己画工笔画的。她看的出，这绢料虽然年代久远，早已发黄发暗，但依然柔韧。
白绢布腾起一片风霜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是因为画家笔下的美人栩栩如生，那美人一身满族骑士装扮，不仅倾国倾城之貌。双目侧视炯炯有神，似傲视群雄;红唇嘴角微挑，浑身透着桀骜不驯的英武之气，又如真人呼之欲出。李红螺看入神了，她觉得这画上的女人，怎么这么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幅画，多少钱?”李红螺目不斜视盯着那幅画，头也没有抬。
“这是文物!”老太太说:”当年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你听说过不?这画的是他的媳妇儿，叫什么不知道。反正是文物”
阿?!!!
李红螺心口疼痛无比，去年体检，心电图显示心轴左偏60度，建议她去专业医院仔细检查一番。父亲得知后，带她去了阜外医院，做了好几项检查。就是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李红螺捂着胸口，抬头看那个老妪。
“这幅画啊，我不卖!”老妪一字一句的说。
你!
眼前一片模糊，慢慢的，红螺感觉身体被腾空抱起。
这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