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从今以后,我和安琪会变得无比的尴尬,但是我错了。我又一次低估她了,她还是每天都一脸笑容,还是每天来烦我,问着各种无聊的问题。有时候我会给她耐心地讲解一些数学题,她也会很勤快地抽我的古文背诵。班里好多同学都以为我们在恋爱,我每次听到这样的疑问都摇手拒绝,而安琪倒是挺乐意别人这样的误会。
2007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早上出门的时候,我都不敢裸露任何一寸皮肤,我还是习惯性地早早来到学校,可是不知道从多久之前就开始,安琪比我来得还早,然后,我的桌上总有热乎乎的牛奶和旁边她的一脸灿烂笑容。
国历意义上2007年的最后一天,丹佛掘金输了球,艾弗森打满全场拼得32分,可是形同虚设的防守让他们彻底崩盘,我心情抑郁着,感觉艾弗森的冠军梦想越来越渺茫。
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后勤部的师傅来教室里给我们挂上了中考倒计时,已经不足两百天了。本来听抽象化的概念突然被数字化地展现在我们眼前时,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肃杀的氛围包围了整个教室。
那一年,有个叫张远的快乐男声用他独特的嗓音翻唱了一首歌,叫《伤城》,我记得里面有句歌词:没有你的城市,是冰冷的钻石,闪着光,切割我所有的心事;没有你的城市,悲伤的情诗,每一页都写满了你的名字。”
我就是听着这首歌收拾书包回了家,走的时候安琪问我:“晚上出来跨年吧!”
我的心又被触了一下,去年的这天,也是有人叫我出来跨年。
等我思绪飘回来的时候,我摇摇头说不了,我得在家陪爸妈。
安琪一脸失望地背上书包:“走吧,回家。”
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我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有些热。陪父母祥和地吃了晚饭,然后和他们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湖南卫视的跨年演唱会,有我喜欢的魏晨。
爸爸时不时地问问我学习上的事,妈妈就在一旁批斗他不要给我太大的压力。窗外万家灯火,但是天空飘着小雨,家里的窗户都结了一层雾,安静时,听得见街上的汽车开过,划开地上积水的“哗哗”声。
我看着窗外出了神。
妈妈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赶紧回头笑着:“哪有哪有,又不是女孩子,哪来的什么心事。只是压力有点大,在想高中考哪所学校的事儿。”
妈妈这时使劲掐了一下爸爸的肩旁:“你看,都怨你,放假就放假,过节就过节呗,老是要谈什么学习学习,烦不烦啊你。”
爸爸疼得笑道:“哎哟,好好好,我烦,我烦,不谈了成不。”
妈妈又转过来问我:“浅昂他们呢?打算考哪儿,准备得怎么样了啊?对了,好久都没看他约你玩儿了,真是发奋用功了啊。”
“嗯嗯,可能是吧。”我只能尴尬地笑着,附和着。
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去了厨房。妈妈走过来问我是不是饿了,要给我煮汤圆。
“妈,你坐着看电视吧,今晚我煮给你们吃。”我把她推到了沙发上,让她乖乖地和爸爸在客厅等我。
爸爸还不忘在后面挖苦一番:“哎哟,小子,长大了啊,会做东西给我们吃了。”
我回头对他翻了个白眼:“爸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以前没煮过面啊,饺子啊给你们吃似的。”然后我就进了厨房,开工。
我一个人在厨房的时候,有雨丝从窗户外飘进来,飘飘洒洒。会不会此时的你,也陪在妈妈的身旁,享受你其实一直都梦想的天伦之乐?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人成长,我开始觉得,我需要更多的把爱投给父母。
于是当我端出热腾腾的汤圆放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我对他们说了声“谢谢”。谢谢他们从小到大的哺育,艰辛和包容。妈妈感动得把我抱在怀里,电视机里主持人在倒计时,然后全场高呼着“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
有人说,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在深的伤痕也会被他温柔的手掌抚平。我也以为,自己的思念会被时间磨进,会被岁月掩埋,可是我错了。我一直无法接受安琪的事实告诉我,我心里根深蒂固的想念还是在那个遥远的地域。
我在等待,在无能为力中执着,却又找不到放弃的理由。就像在一片混沌中探寻光明一般,漫无目的却又心怀希冀。总有一种不确定的预感鼓励着自己,坚持下去就是理想的圣地。我走过了春天,穿过了夏天,跑完了秋天,是不是,熬完这个寒冬,我就可以等到你回来,就像去年一般,在坚持之后,换来的就是你的归来?
于是我像麦加的朝圣者一般,供奉着心中抽象的信念,化为了最虔诚的膜拜。在等待的道路上,孤单地行走,寂寞地成长。我来不及参与你的岁月,同时又遗憾你不能见证我的改变,若有朝一日我们再相见,你会叹息,还是怀念?叹息世事白云苍狗般的变迁,抑或是怀念当日的单纯少年。
熬过这个寒冬,我希望你能在春天,和南归的燕子一起,带来你就久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