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你是什么人？不知道私闯禁宫是死罪吗？”元朗冷冷的盯着那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的护在我身前。
那人一句话也不说，全身上下都是肃杀之气。
他缓缓抬起头，是一张冷酷狰狞的面孔，仿似有永远化不开的霜，尤其是他脸颊上那条长长的伤疤更是骇人，让我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战，但——
他却又好像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面无表情。
沉默片刻，我便还是硬着头皮打破僵局，冷静的开口，“你是什么人？”
那人看着我，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元朗下意识的护着我后退了一小步他却突然单膝跪下，声音冷硬不含任何温度，“奴才冷寒给皇后娘娘请安。”
冷寒！
我把这个名字在心底默念一遍，果然是人如其名的冷。
虽是如此，元朗却还是不敢放松警惕，紧紧护在我身前。
“你深夜到凤栖殿是来找本宫的？”我问，却是在心底思忖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似乎没有对我动手的打算，那就应该不是傲来方面或是后宫嫔妃的人，那么他是谁？能这么不声不响在宫廷中游走的人究竟会是谁的人？
司徒睿抑或是司徒康？
他嘴角划过一点不易察觉的冷笑，“奴才本以为娘娘会问是谁派奴才来的！”
他的明显的讥诮的语气惹怒了元朗，“大胆，敢对皇后娘娘不敬！”说着便要跟他动手。
“元朗！”我叫住他，上前一步，却是松了口气，“他不是来行刺的，你先下去！”
“娘娘！”元朗惊讶的看我。
“去吧，他若想杀本宫就不会跟本宫废话了！”
“奴才告退！”元朗最终看了冷寒一眼，犹豫着退了出去。
元朗一走，我就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碗慢慢的品茶，却是暗中注视着冷寒的一举一动。
他虽没有恶意，但看的出来，他对我似乎也并无好感。
“娘娘果然胆色过人！”冷寒鼻子中哼出一声冷笑。
“你大半夜闯进凤栖殿不会只是为了夸奖本宫的吧！”我轻拢着杯中茶叶，漫不经心的看他。
“奴才是奉王爷的命令来给娘娘传个信儿的！”冷寒拱手，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神态，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敌意。
我微微一怔，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碗，“宣王爷？”
“是！”
“王爷可是要通知本宫行期？”我问，想必这人便是司徒康的心腹了。
“是！”冷寒道，“王爷的大队人马将于三日后离京，那天一早皇上会率众位王公大臣在宫门为王爷践行。”
“那我呢？他准备把我安排在随行的宫女太监里？”我问。
“不，娘娘你身份特殊，王爷说为了防止朝臣认出娘娘，娘娘不必随大队而行！”
“什么意思？”我有些困惑。
“王爷启程当天正好是李国公寿辰，按照往年的习惯皇上会携辰妃娘娘前往祝寿，当晚娘娘就在寝宫等候，奴才会过来带娘娘去与王爷汇合。”
听着冷寒的陈述我对司徒康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他居然将司徒睿也算了进去，果然是设想周到了。
我嘴角不经意的微微一扬，冷寒却是目不转睛的看我，“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我说，“三日后本宫就在雪阁等你。”
“那奴才就告辞了！”冷寒举步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却没有回头，“娘娘可以趁这两天的时间把宫里的事安排妥当了。”
我心下一怔，却还是微微一笑，“谢谢冷先生提点，本宫会的。”
冷寒没有再说话，鼻子中哼出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看着外面瞬间又变得清凉一片的无底深夜突然有些茫然。
这个冷寒对我的敌意很明显，我却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片刻元朗折了回来，“娘娘，您没事吧？”
我回过神来，“没事，你怎么还没睡？”
“奴才不放心，特意回来看看，这就去睡了！”元朗看了看外面的夜色。
我明白他的意思，轻轻一笑，“是宣王的人，你去吧，记得把本宫交代的事办好。”
“娘娘保重！”
接下来的几天我照常吃饭睡觉，也偶尔去辰妃那坐坐，总之是竭尽全力保持原来的生活模式不让任何人看出破绽，但是随着出宫日期的逼近心里却还是多少开始有些忐忑的。
虽然司徒康把一切安排的滴水不漏，但我还是不得不考虑东窗事发后的后果，而一旦东窗事发，这后果是谁都承担不起的。
上一次就为了我私自出宫司徒睿已经愤怒到几近疯狂，这一次他发现之后只怕会把整座凤栖殿都给拆了。
可是我却有不得不走的理由，这一次险我必须冒。
第三天一早司徒康按照原计划出发了，傍晚归鹤楼传来消息说司徒睿去李国公处赴宴未回。
这个消息让我稍微放下心来，最起码又为我争取了一整夜的时间。
用过晚膳我就照常坐在案前翻一本书，烟儿将沏好的茶端进来，站在身边低着头不说话。
“他们都睡了？”我放下书，抬头看她。
“恩！”她咬着唇，不多说一个字，眼中盈盈有泪。
我知道她跟了我这么久，什么事也瞒不过她的眼睛，想到我走后她可能的命运，我多少还是有些不忍的。
我吸了口气，拉过她的手，“烟儿，别这样，我会很快回来的，二哥他们出事了，你也不想看到他们有事是不是？”
烟儿听着突然就哭起来，却还是努力抑制着哭声，我知道她是怕把别人吵醒了。
“烟儿舍不得小姐！”她抬起头来恳切的看我，突然就跪到了地上，“小姐，你带烟儿一起走吧？”
她的泪水让我越发的不安，我帮她一下下的拭着，她的眼泪便越加泛滥，直至让我的心也抖成一片。
我蹲下来抱着她，就像当初一样，在她的眼泪面前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所遁形，那么久的自欺欺人的伪装瞬间瓦解。
我总告诉元朗他们我有把握去救凌锦风，但事实上我什么也没有，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力而已，至少不必再有遗憾。
“烟儿别哭，听话，”我扶起她用我仅剩的坚强来试着感染她，“我现在没办法带你走，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帮我去做，你要好好的在这等我回来！”
“恩！”烟儿擦了把眼泪重重的点头，“小姐要烟儿做什么？”
我起身，从桌子上的宣纸里抽出两封信，“我这次走肯定是瞒不过皇上的，一旦东窗事发你就把这信交给他，我在信里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在我回来之前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小姐！”烟儿哽咽着擦了把脸，“晚饭的时候我在珠儿姐姐他们的饭菜里都加了元朗给我的迷药，元朗说三天之内他们不会醒，所以不会有人给皇上去告密的，等他们醒过来，小姐应该已经走远了。”
她的话让我微微一怔，若是让司徒睿知道了肯定饶不过她。
“烟儿！”我有些气愤的盯着她。
我以为她会因为我的愤怒而害怕，可是她却笑了，“小姐什么也不用说了，烟儿都明白，一会儿您走了我也会吃下那种迷药，这样皇上就不会知道是我给他们下的药了。”
“恩！”我看着她，稍稍有些释怀，“这样也好，只要他暂时不为难你，等我回来一切就都不会有事了！”
“小姐！”烟儿突然拉过我的手，目光里少有的坚毅，“如果可以的话，您还是不要回来了！”
“为什么？”我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她笑笑，转过身去，“烟儿不怕死，您这次走了皇上一定会很生气，所以——”
“烟儿！”我上前一步扳过她的肩，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不许说傻话，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要跟我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小姐！”烟儿紧紧的抱着我，我觉得我刻意坚硬了的心都在她的泪水里慢慢融化。
门外的钟楼传来三更的钟声，一个男子冰冷的黑色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在大厅里，“娘娘还不准备启程吗？”
我知道是冷寒来了，稳了稳心绪，扶起烟儿，回头看他一眼，“就来！”
我将另一封信塞到烟儿手里，她就只是迷茫的看着我，“这封信是我给辰妃娘娘的，你醒过来之后千万要先把这封信送过去知道了吗？”
“恩！”烟儿点头，将两封信紧紧的攥着。
我知道时候到了，握了下她的手转身抓起旁边事先准备好的黑色披风快步走到冷寒面前，“走吧！”
“小姐！”才要迈步，后面烟儿又哽咽着叫了一声。
我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回头，大步向门口走去。
“娘娘得罪了！”下一刻冷寒骤然出现的身影一把抓住我，凌空而去。
我回头看着身后辉煌一片的皇城灯火突然有些不舍的心酸，我知道，这不是永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