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天壤之别的关键原因就在于日本全球布局,早已解决资源匮乏的后顾之忧。日本三井物产株式会社一直积极寻求掌控全球铁矿石资源。1996年,三井物产出资获得了印度最大的私营铁矿石供应商SesaGoa公司51%的股权。2003年三井物产获得了巴西淡水河谷公司5%的间接控制权,派遣业务主管进入淡水河谷的行政委员会,成为事实上的公司经营决策者。经过多年努力,三井物产成为继淡水河谷、必和必拓、力拓之后全球排第四的铁矿石供应商,年开采权益已超过4000万吨。三井物产与日本最大的钢铁企业新日铁公司是利益共同体,它们之间存在相互持股或共同投资的关系。铁矿石涨价三井物产自然会赢得丰厚回报,它会把自己的收益转让部分给新日铁以弥补其损失,因此新日铁并不怕铁矿石涨价。整体而言,日本得大于失。
另外,在铁矿石生产方面,三井物产介绍淡水河谷从日本小松制作所订购了推土机、大型自卸车、液压挖掘机等大型矿山机械设备。在交通物流方面,淡水河谷60%的大型轮胎都由三井物产提供;三井物产参与了淡水河谷的巴西内航集装箱运输业务,还协助淡水河谷筹集35亿美元资金来建设铁路,加强铁矿石运输能力;三井财团下属的商船三井是世界上最大的铁矿石运输船队,赚取丰厚利润。在钢铁生产方面,三井财团参股中国最大的钢铁公司上海宝钢、韩国最大的钢铁公司浦项钢铁。钢铁技术方面,新日铁的技术世界一流。
在畅销书《三井帝国在行动——揭开日本财团的中国布局》的作者白益民看来,“财团模式”是日本屡屡得胜的最关键因素。日本是从二战后的废墟上经过集体意志努力而获得新生的国家,这种集体主义观念成就了日本独一无二的财团体制,而财团体制也成为日本贸易和产业立国基本国策的物质基础。同样,和日本在矿产贸易中关系紧密的韩国,奉行的也是这种“财团模式”,日、韩财团的核心企业——综合商社又在其中扮演最重要的角色,它们牢牢控制金融企业、商业和产业,将三者紧密结合。不过,“财团模式”最早源自中国古代的晋商和徽商,那时的“钱庄”就是银行,“商会”就是综合商社,因此与其称“财团”为“日韩模式”,不如称为“东亚模式”。
也就是说,全球钢铁产业链的铁矿石开采、运输、技术和生产等几大环节主要掌握在日本财团之手,而日本富足的关键就在于对全球资源的掌控。中国人要想富足,也必然要以全世界资源的大量获取为前提,因此我们应该向日本学习。
并购,并购!
对于中国企业而言,“海外并购”早已不是新鲜话题,更不能以激动人心之类的词汇加以渲染,但是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的2009年,中国企业在矿产资源领域“井喷式”争先恐后的并购案依然令人叹为观止。
2009年7月20日,武钢与澳大利亚CXM公司正式签约,合作开发南澳埃尔半岛中部和南部铁矿,矿区总面积约600平方公里,预计资源总量达20亿吨以上。收购完成后,武钢将成为CXM公司第二大股东,拥有一名董事席位。就在此次签约完成4小时后,武钢又与加拿大联合汤普逊铁矿有限公司(CLM)通过视频完成收购项目的交割,武钢出资24亿美元成为CLM上市公司的最大股东。11月30日,武钢与巴西EBX集团签订合作协议,武钢投资4亿美元成为EBX集团下属MMX公司第二大股东,获得长期的产品权益,并推选两名董事,派出三名技术委员会委员参与MMX技术和运营管理。同时,双方将在阿苏工业园区合资建设钢铁厂。
2009年9月初,中国最大的镍生产商金川集团在一周内先后收购赞比亚Munali镍矿51%的股份和加拿大矿山企业TiominResource在肯尼亚的全资子公司TiominKenyaLtd70%的股份。9月2日,湖南有色集团宣布将由全资子公司GanderAntimonyMine出资2950万美元收购加拿大水獭溪资源公司100%股权。水獭溪资源公司为加拿大锑矿开采、勘探以及处理公司。9月8日,澳大利亚两家矿企同时宣布,中国铁路物资总公司分别以1078万美元获得FerrAus矿业12%股权,以2327万美元获得澳洲联合矿业1138%的股权。同一天,澳洲铀开采商EnergyMetals透露中国广东核电集团有限公司将对该公司发起收购,出价为8360万澳元(约合7136万美元)。根据协议,中广核将购买EnergyMetals最多70%的股份,每股作价102澳元,并认购该澳洲公司的供股,为每9股供1股,每股090澳元。
在中国企业出海找矿的背景下,澳大利亚已然成为最受欢迎的国家。2009年10月30日,宝钢以285亿美元收购Aquila公司15%股权的申请获得澳大利亚相关部门批准,并同意宝钢将原计划收购Aquila15%股权提高到199%。根据方案,宝钢将对Aquila多数项目具有优先直接投资权。2009年11月6日,中投公司通过其全资子公司向美国爱依斯电力公司投资158亿美元,以每股126美元的配售价格购买该公司1255亿股股票。同时,双方还签署一份意向书,中投公司拟投资571亿美元购买其风力发电子公司35%的股份。一天之后,重钢矿投与宬隆及其全资子公司亚洲钢铁签署框架协议,以不超过28亿澳元(约258亿美元)的对价投资亚洲钢铁,获得其增发的60%的股权,从而开发其拥有的澳大利亚伊斯坦鑫山磁铁矿等项目。
关于中国企业海外购买矿产资源的案例不胜枚举,而这些只是浮出水面的部分,潜在的并购远不止这些。究竟此时出手是否是价格最便宜、最合适的时机呢?东兴证券煤炭分析师谭可认为,从大的经济形势来看,目前到海外进行资源收购有一定道理,毕竟资源价格处于相对低位时期。澳大利亚最大的褐煤出口商MacarthurCoal的老板KennTalbot表示,现在是投资煤矿的最佳时机。因为全球对基础设施投资不足会造成更旺盛的需求,这会使世界范围内的煤炭和能源供应紧缺。2010年5月3日,经济学家钟朋荣在成都参加某论坛时建议,政府应出台政策,放开条件,鼓励民营企业到海外购买资源性产品。同时,企业要善于反周期运作,利用波段规律低价进购原材料,低价进行设备更新,低价股市抄底,赢得更多机会。
不过,是否所有矿产资源都必须到海外抄底呢?中国煤炭市场研究员李朝林认为,中国企业将大笔资金注入到海外时,更应侧重考虑西部。他说:“在新疆和内蒙古地区,我们有大量的煤炭资源亟待开发。”到2009年7月底,新疆准东煤田累计探明煤炭储量2136亿吨,预测资源量为3900亿吨。新疆昌吉州煤电煤化工产业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刘春生表示,按照目前约21亿吨煤炭年产量来计算,新疆准东煤田“可确保国家100年的煤炭需求”。他说:“跟国内缺少石油、铁矿石和铝粉等其他资源的状况相比,煤炭不一定要走这条路子。”
资深煤炭专家黄腾则表示反对:“我不赞同大力开发西部的煤田。尽管西部煤炭资源丰富,但是生态环境相当脆弱。任何与煤炭有关的项目上马,都不可避免地要付出沉重的环境成本。山西的老路,还要重蹈覆辙吗?煤炭企业进行海外并购,实际上是一个双赢。”
自2009年以来,中国企业以前所未有的出击速率和资金力度集体向海外进发,尽管大手笔投资的捷报频传,可仍然有不少企业是雄心勃勃而去、垂头丧气而归。交学费是不可避免的过程,摔跟头将成为常规动作,毕竟海外并购需要的不仅是实力与勇气,还有智慧和耐心。
但是,这是事关中国未来资源布局和经济动力储备的必由之路,除了在海外播种、耕耘、收割,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