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倚翠楼里已经是宾客满座。今晚是水仙的成人礼兼拍卖初夜，所以客人比平时多了一倍。传闻水仙白净儿得就像粉团捏的，水灵儿得就像一朵水仙花，因而还有许多其他地方慕名而来的客人。
在二楼的上房天字号包间里，一个潇洒俊逸的白衣公子，左拥右抱，自饮自酌。对面的歌姬把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希望得到公子的另眼相看，两边美姬也极尽挑逗之能事，可是那位公子仍然只顾美酒不顾美人。从窗子向下望去，可把大厅全貌尽收眼底，由于角度问题大厅里的人却不能透过窗子看清房里的景象。
“水仙什么时候出来啊？老子都等了半个时辰了。”“是啊，快点出来，好让大爷我一亲芳泽。”“哈哈哈......”大厅里起哄声，笑闹声，不绝于耳，白衣公子微皱了一下剑眉，一口饮尽美酒。这时，大厅突然安静下来了，白衣公子以为是水仙姑娘出来了，向下望去。
只见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新来的一位客人身上。此人身量不高，像是一少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少年的相貌。只见他“眉如翠玉，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宋玉《登徒子好色》）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原以为自己已算玉树临风，跟他一比，自己只能是水中的白鹅，而他则是天上的仙鹤。只是他的脸色有些暗淡，掩去不少光华，否则真真的一位嫡仙样的人物。
乐乐跟干娘学了易容之术，首次使用尝试，但是她没有刻意地改变自己的相貌，而是把自己的肤色变得暗淡无光，由于身量不比男子，所以她扮成一个少年。干娘说高明的易容术可以改变人的相貌，而最高超的易容术则是不变以变，就是不用刻意改变相貌，亦不会有人认出自己。
乐乐在倚翠楼外明明听到楼里热闹非凡，可是一进去里面却安静异常，转而发现这些人都在看自己。乐乐不动声色，发现一个昏暗的角落无人，自然地走过去落座。这时大厅又恢复了喧闹。
乐乐刚刚坐定，老鸨走上了大厅中央的舞台。与电视里的腩肉横飞的老鸨不同，这个老鸨四十左右年纪，十分消瘦，脸上像刷上了一层白灰，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随着身体的移动脸上的粉直掉渣儿。古代的化妆技术太差了，化妆品也太劣质了，这是乐乐唯一的想法。
“各位客官，下面请水仙姑娘下楼。”随着老鸨的尖声呼唤，全场立即安静下来，二百多双眼睛盯着二楼楼梯口。只见一个面带白色薄纱的白衣女子缓缓下楼，全场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和水仙噔噔地下楼声。水仙身穿一袭透薄的白纱，隐约可见修长的双腿和粉色的肚兜。领口开得也很低，整个秀项都暴露在众人贪婪的目光下。乐乐从她漆黑空洞的双瞳中看到了恐惧和绝望，乐乐一直都对古代妓院怀着浪漫主义的幻想，想到那些描写青楼楚馆是诗句“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那些描写青楼妓女的文人墨客“莫问词人轻薄，正是词家本色”，那些身在青楼却书写一代传奇的奇女子，像秦淮八艳。可是当乐乐面对那样一双绝望的眼睛，乐乐才认识到，自己所在的青楼不是书写传奇的地方，而是埋葬了无数年轻女子的青春和人格尊严的坟场。乐乐很想帮助她，可是她今天能帮一个，天下青楼这么多，她又能帮得了几个呢？想到这儿，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愧疚。
乐乐无法漠视那样一双眼睛，下面那些猥琐贪婪的男人，有的已经是满脸皱纹，难道让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委身于这些比她爷爷还大的老头子吗？她今天才满十六岁啊！别人她没遇到，所以管不了，但是今天她既然遇到了，她就要救这个女孩子脱离苦海，如此一想，乐乐反而觉得轻松起来。
“下面，让我们来看佳人的玉颜。”老鸨说着揭开了水仙脸上的面纱。大厅中顿时沸腾起来，纷纷表示今天来得很值得。待看清了水仙的容貌乐乐登时呆若木鸡，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呆在御雪山庄吗？台上的水仙正是昔日在御雪山庄伺候过乐乐的春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