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补虚药 (5)
李建安经验 生黄芪治疗全身广泛性皮下脓肿 一少女因自行流产而致感染,初寒战高热,住某医院,以多种抗生素治疗历月,体温始降,然全身皮下均为脓液所浸,以致注射、穿刺无法进行。人皆呼之“脓人”。曾切开引流、继用抗生素并服中药仙方活命饮治疗罔效。病日渐深沉,医亦谓之待毙。家人日日哭泣。邀余往诊,见病者全身肿胀明亮,按之凹陷不起,臀及上下肢刀痕累累,尚有新切口数处,时时流出绿脓,神情极怠,息微声低,似若耳语,而目光炯然,饮食尚可,六脉微细而缓。此乃邪热已尽,正气大伤,无力排脓所致。然胃、神尤在。何以知之?因六脉微缓,目光有神,尚能饮食,故知之。经曰“壮火食气”,又曰“得神者昌”“有胃则生”即此。遂以生黄芪60g煎服,日1剂,2剂后饮食倍增,肤现皱纹。并嘱食炖猪蹄、牛乳等物,以生精血。继服原方,仅半月,肿消脓没,身若春蚕蜕皮而愈。(《南方医话》)
白秀璞经验 黄芪为补药之长,性味甘而微温。白氏认为;本品之特点在于可升、可降。适用于因脾胃虚弱,中气不足而致的肺气虚弱,即所谓“脾胃一虚,肺气先绝。”因此,黄芪补中,即所以补肺,固表止汗即为“可升”;“利尿消肿”即是“可降”。本品是通过补中而益元气,以达到肺气旺盛,则其他四脏之气皆能旺盛的最终目的。白氏使用本品,除阴虚证较少应用外,凡气、血、阳虚诸证,病在心、肝、脾、肺诸脏,如眩晕、咳喘、崩漏、二便闭结等证皆可使用。在配伍方面,补气常与人参(或党参)同用,补血常与当归同用,补阳常与附子、肉桂同用;固表止汗常与防风同用;利尿消肿常与茯苓、防己同用等等。(《津门医粹(第一辑)——天津市名老中医学术经验选编》)
文琢之经验 浸淫疮及风疹初起,忌用黄芪之类固表药,否则腠理密固,必发生肿胀疼痛,造成“闭门捉贼,反为贼伤”之虑。(《文琢之中医外科经验论集》)
聂莉芳经验 黄芪鲤鱼汤 鲤鱼汤治疗水肿在《肘后方》、《千金方》等医籍中已有记载,但方名虽同而配伍用药不尽相同。一般多以鲤鱼为君,辅以茯苓、白术、泽泻之属,用以健脾利湿消肿。黄芪鲤鱼汤的药物组成与前入方中有所不同,为了以示有别,故在鲤鱼汤前面冠以黄芪二字。其药物组成为鲤鱼1尾(半斤重),黄芪30g,赤小豆30g,砂仁10g,生姜10g,先以适量水煎药,30分钟后将去内脏并洗净后的鲤鱼放入药锅内,鱼药同煎,不得入盐,开锅后以文火炖40分钟,取出即得。
本方为食疗方,可配合药物治疗。适用于脾肾气阴两虚,以气虚为主,水湿内停的肾病水肿患者。临床表现如:肢体浮肿,尿少色清,神疲乏力,大便溏薄,纳差呕恶,舌淡胖嫩,边有齿痕,苔薄白,脉沉弱。患者水肿较甚时,应在服用利水中药的同时,配合本方。一旦肿退或留有微肿时。则可单进本方以善后调理。方中黄芪在水肿明显期应以生者为宜,转入恢复期则以炙黄芪为佳。
余曾治一中年女性肾病水肿患者,全身浮肿,尿少8年余,并伴有神疲乏力,腹胀便溏,纳差呕恶之症,入院后经较长时间运用健脾利水方剂,尿量渐增,出院时仍有微肿,乏力。嘱共间断服用补中益气汤,并常服黄芪鲤鱼汤。后患者函告,出院后4个月中遵嘱服药,仅鲤鱼就吃了40余斤,不但肿消神振,且体力恢复较好,复查有关血尿或肾功能理化指标亦转正常。
余后又用于脾肾气阴两虚,以气虚为主,水湿内停的肾病水肿患者,用一般常法利水,效果不显时,配用本方,则尿量明显增加,促使水肿消退,且部分患者尿蛋白减少或转阴。如曾治一青年女性肾病水肿患者,反复浮肿腹胀尿少已10个月,面色唇爪苍白无华,全身高度浮肿,神疲乏力,腹胀便溏,纳差呕恶,生活不能自理,胸憋气短,经停4月,舌淡苔薄白,脉沉细无力。入院初期,曾用行气利水及温阳利水数剂,尿量不增,肿势不减。嗣服黄芪鲤鱼汤,10余天后尿量渐增,随之水肿消退。出院时面色红润,神振纳香,大便转稠,步履自如,月经已行,同时理化指标亦全部转为正常。
本方选鲤鱼、黄芪,既能启上源,又能助脾运,故能补气运阳以利水;赤小豆活血利水;生姜能温胃散水,和胃降逆;砂仁醒胃化浊。诸药合用共奏益气、活血、利水、和胃之功。部分患者服用本方后,尿蛋白减少是与黄芪的补气升阳作用有关,因肺脾之气得补,治节有令,升降复常,清者升,浊者降,各行其道,肿势可消。(《燕山医话》)
欧阳勋经验 岳美中认为《伤寒论》未一用黄芪,而在〈金匮〉则凡七用,因而断定黄芪对急性衰弱病,绝无救危亡于顷刻,不像附子那样剽悍疾捷的力量。而对慢性衰弱病,则有一定疗效,但是多服久服,其效乃显。张公奈认为黄芪力量不及附子的剽悍捷疾是事实,但认为伤寒病(一般热性传染病)用黄芪机会正多。如肠伤寒之后期、久疟、肺结核(增殖期)用黄芪强心兴奋,每有卓效。盖黄芪能兴奋大脑神经,他体验每当工作繁忙时,早上煎服黄芪30~60g,是日工作能力增强,精神奕奕。若晚上服之则彻夜不眠,经验之谈也。张锡纯著的《医学衷中参西录》说,对虚弱人患外感,难以达表者,加黄芪于桂枝汤中,每有卓效。
我体验黄芪有以下五大作用:①补气升阳,兴奋大脑神经和交感神经,又兴奋横纹肌和平滑肌。故对气虚所致眩晕、无力、懒言、少食及脱肛、阴挺、子宫肌衰弱弛缓性出血等有大效。②益气生血,用于血虚,发热及大失血虚极欲脱之证。对虚极欲脱者黄芪与附子功用各别,脉微弱者用附子,若脉大而中空者(芤脉)用黄芪。③固表敛汗:能治肌表水湿,这与改善肌表之血液循环有关。其止汗是止虚汗非止实汗。④利尿消肿:《冷庐医话》说:一人患周身水肿胀满,用大剂量黄芪(单味)连服数十日治愈。我认为对心脏性水肿也有效,但急性肾炎性水肿似不可用,而慢性肾炎水肿(肾阳虚者)又似有效。⑤托毒排脓:能收缩腹腔内脏之血管,将血液驱出四肢肌表、胸腔及头部,增强肌表之血液循环,改善其营养。故疮痈化脓,久不收口者服之可加速其脓收口,但炎势旺盛者又万不可用,用之反增其炎势发展扩散。
中医对肝阳大旺者(高血压脉弦硬)忌用黄芪,但有时用之亦有大效,要根据脉象来决定,一般在心脏衰弱时可用。王清任的补阳还五汤(用黄芪四两)为中医治中风之名方,我亦曾用该方治愈多人,如治黎某中凤,仅15天痊愈,后高寿九旬余,用过黄芪达150g,我认为该方效力,全在黄芪。但据文献载天津一富人中风,昏迷不省,一医用该方一剂而亡。我认为关键在于掌握使用时机,由于黄芪有兴奋大脑神经,旺盛血流,扩张血管,过早使用,能冲破凝固不牢血管,促使再出血,造成偾事。但在病人清醒后而热度降低用黄芪,可无碍,且有大效。因为时久凝固出血口已牢,用之能扩张脑血管,加强其侧支循环,促进瘀血吸收,使脑神经细胞复原。一般对出血后3个月内使用,确有不可思议之效。但3个月以后用之疗效不显,是否凝血久而牢固,黄芪亦无能为力。
黄芪与人参不同,黄芪力大而性猛悍,人参则力缓而性较和平,治胃肠功能衰弱,人参远胜黄芪,黄芪似无健胃作用,且胸胁饱满者忌用,咯血可用黄芪,惟不可用大量,但由于小循环郁血者则可用大量,我素喜用黄芪。(《医林漫笔》)
叶景华经验 黄芪是补气要药,有补气升阳、固表敛汗、排脓托毒、生肌、利水消肿等功用。历代医家治疗水气病多应用黄芪。如《金匮要略》载治风水表虚证的防己黄芪汤,治皮水的防己茯苓汤皆以黄芪为主。现代治疗肾小球疾病,黄芪是常用药。据统计,慢性肾炎39篇文献中载方77个,中药167味,其中黄芪最为常用,在35个方中出现率达45. 5%。在肾病中黄芪主要用以利水消肿,减少蛋白尿。治疗水肿多与利水之品如防己、茯苓等同用。治疗蛋白尿多与补益固涩之品如党参、芡实、山茱萸等同用。
肾病治疗中凡是有虚证者,黄芪是主要药物,对慢性肾炎水肿、蛋白尿有效。用药剂量各家不一,据叶师临床经验,剂量过大,其疗效未见明显增加。因此一般每日20~30g即可。
慢性肾炎病人易患感冒,感冒后往往使肾炎病情增剧。因此,防治感冒是治疗慢性肾炎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问题。黄芪对感冒有防治作用,有研究证明,黄芪可使易感者发病率降低50%左右,且病程缩短。黄芪防治感冒的原理,可能与提高SIgA水平,对细胞的作用及对干扰素系统的作用有关。(《叶景华医技精选》)
贺支支经验 贺氏提示,临床中胃及十二指肠溃疡、胃黏膜脱垂及胃炎等,易合并出血而呈现中医学中的“便血”(黑粪)时,大多属于虚性出血(虚证),而十之八九是由于脾气虚弱,血失统摄所致。故称之为“脾虚便血”。一旦失血,每每留瘀为患,可致继续出血,或反复出血甚或出血不止。因此,以“治脾去瘀”法,进行辨治并组方遣药。并应注意三点:第一,重在补益脾气,候脾气旺盛,则血得统摄,助脾生化而气血充沛,血旺有制,循行有序则出血可止;第二,行血去瘀,瘀去血液循经,不至复发;第三,改善临床症状,尤其是脘腹的痉痛或闷胀,以减少痛苦并能帮助患者树立信心,配合治疗,促其早日康复。临证用药要求;
1.治脾施甘温重用黄芪 脾得甘则养,得温则运。黄芪味甘性微温,功能养脾,有止痛活血的作用。《本草正义》谓之“温养脾胃”,《本经》亦说其能“止痛补虚”,张元素则指出本品有“止痛、活血生血”之能,故为补气生血、摄血运血而兼止痛之良药。为治脾虚便血之所宜,正符合“不荣则痛”的用药原则。现代药理研究,黄芪可增强毛细血管抵抗力,防止其脆性及通透性增加,更能制止出血,促使溃疡愈合。为此,脾虚便血,必须重用黄芪,每剂必用60g,意在益气摄血,益气生血,益气运血,以获和营止痛之功,可不必泥于生炙作用有别之说。
2.去瘀以和法而择用红花 既然便血多由脾气虚弱,并兼瘀血所致。故治疗既要去瘀,又不因祛瘀而伤气血,可见去瘀行滞与益气并用之重耍。凡峻猛破气行血、活血化瘀类药物不宜选用。必须使用兼补兼攻之品。即所谓“逐瘀和血”。《血证论》中“至于和法,则为血证第一良法”之说正切中病机,因此临床选用红花以和之。《本经逢原》对红花评价为“少则养血,多则行血”,《本草纲目》则誉为“活血润燥,止痛散肿”。使用红花,这既符合“不通则痛”的用药要求,亦符合“不荣则痛”的止痛用药原则。贺氏认为临床使用红花量多量少,有行血养血之别,中等剂量既养血又行血,一般应以6g为宜,与黄芪相伍,其比例为10∶1。此外,黄芪尚有托毒排脓、红花尚有润燥散肿之功,正符合溃疡疾病血肉肿腐之变,故两者可协调发挥作用。
贺氏治脾重用黄芪,去瘀择用红花。方用黄芪60g,红花6g,汤剂凉服,日1剂,三五日即效。
熊某,男性,18岁。于1981年4月7日以胃脘隐痛半月,解黑粪3天主诉入院。经诊断为胃溃疡。症见脘腹隐痛,饥时明显,得食稍减,喜热饮食,但痛不喜按,解稀软黑粪,日1次,伴神疲头晕。检查:面色苍黄无华,唇舌指甲清白,低热,体温37. 7℃,血色素8. 5g,大便隐血(+),未找到钩虫卵。辨证:中气虚弱,脾不统血,瘀血内滞。治以益气摄血,和血化瘀,用上方2日,大便转黄,复检大便隐血阴性。再2剂头晕改善,未再便血,调理1周出院。
按:胃脘疼痛,出血之后,一般络通而痛止。本例仍见脘腹疼痛,且不喜按,是为失血之后,血积不去,瘀滞作痛,正如《血证论·腹痛篇》所说:“血家腹痛,多是瘀血。”固取红花行血去瘀,化其血积,黄芪补气摄血,助血运行,故药后血止痛却。(《豫章医萃——名老中医临床经验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