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自信且睿智,幽深得不可捉摸,“其他的事我会另外找人处理,有什么突发状况,第一时间通知我。”一切交代完毕,安逸挂断电话,转过身。“发生什么事了吗?”“没什么大事,放心吧。”安逸示意在门口的化妆师和造型师进来为介之川化妆打扮。介之川乖乖走进化妆间,他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安逸都会用最完美的办法解决。闭上眼,任化妆师摆弄着他的脸,趁这段时间,让心绪完全沉静下来,该面对的,始终逃不掉。画完妆换好衣服,用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再次面对明亮的镜子,里面映出的是一贯沉静得仿佛如幻影般的介之川。从化妆间里走出来已经是三点半。屋内所有的凌乱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收拾房间,介之川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沉思的安逸,“走吧,要迟到了。”“等等。”安逸迅速站了起来,目光却朝向化妆师和造型师,“你们先走,路上可能会遇到歌迷或者记者拦车,记住,不要开窗,不要让外人发现介之川不在里面,等我们达到记者会现场会后,自然会有人来接应你们。”“是,少爷。”两人收拾完东西,恭敬地离开。似乎一切的事情都在安逸的意料之中。
“你确定他们不会迟到?”记者招待会后台,安昕第八次问正在和一旁的美女工作人员谈笑风生的安天恒。“不过是个记者会而已,迟到也没有关系。”安天恒也是第八次这么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是真的没关系还是他根本就是在敷衍。安昕悄悄打开通往记者会现场的门,黑压压的人头布满了楼上和楼下,嘈杂的嗡嗡声吵得令人头晕。三点五十八分。侧门被用力地推开,在一群专业保镖的簇拥下,介之川快步走进来。气息宁静而沉稳,只是被刘海遮住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安昕的目光掠过介之川看向已经牢牢关上的门,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担忧。“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安天恒依旧悠闲地坐着,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介之川淡淡一下,“我不是胆小鬼。”目光透过暗色的墨镜看向安昕。而安昕则快速走到他面前,“我哥呢?”紧紧抓住介之川冰冷的手,目光急切,“他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他……还在路上。”他们并没有一起来,安逸让介之川先走,而自己则负责引开所有人。“糟了!”安天恒猛然站起来,拿起电话拨通安逸的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却无人应答。
安天恒随手拿起外套,路过介之川身边时,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人可以应付吗?”“没问题。”沙哑的声音却如往日般轻静。安天恒点点头,刚要打开门,却正好撞见了推门而入的安子修,来不及多问什么,安天恒只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开。安子修为什么会来?安昕怔在原地,大脑快速运转着。以安子修对安逸的了解,他一定猜到安逸肯定会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现场包括沿途的歌迷有真有假,他知道安逸一定会用那辆加长房车来引开真正的记者,而安逸负责引开那些假的,以保证介之川顺利到达记者会,而当安天恒听说安逸被堵在路上时,一定会以为是安子修派的杀手想要趁混乱置他于死地,所以会立刻赶去救他。这样一来,记者会上就没有能代表决策者的发言人了,而这个时候,安子修就会利用这个空缺,而他随便几句话,在加上现场他刻意安排进去的假记者,就能让介之川在娱乐圈难以翻身,趁他身带出血这一爆炸性事件,彻底将介之川置于死地,永远消失在歌坛。他这么做是在报复吧。
记者会开始了,当介之川走上台的那刻起,所有的视线与焦点全部汇聚在他的身上,在闪光灯的照耀下,介之川静静地坐在台上。而台上,另有一张椅子是空着的。这时,安子修缓缓地从后门走过去。“子修哥!”在安子修即将要进入现场的时候,安昕及时叫住他,跑过去,紧紧拉着他的手臂,以阻止他的进入。“有事?”严肃的脸上不苟任何言笑。“……呃……嗯……”该说什么呢?安子修欲挣脱安昕的阻拦,但是……“等等,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安昕更紧地抱住他的胳膊。“我没时间。”安子修不耐烦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是件很秘密的事。”安昕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拒绝他的挣脱。“你到底想说什么?”安子修无奈地看着她,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妹妹。“嗯……说什么……说……”到底该说什么才会吸引他。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安子修没有耐心再听她说下去,欲继续往前走。“是关于我哥的秘密!”安昕信口胡诌着。“什么秘密?”脸色似乎更加阴沉。“……呃……”像是明白了安昕咬故意拖延时间,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不顾安昕的阻拦,欲走进现场,然而这时……“对不起,我迟到了。”
记者会的正门,安天恒快步走过来,嘴角斜着轻松的笑意,脸上满是迷人的妖娆,如同放肆盛开的彼岸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看到莫名回来的安天恒,安子修冷哼着转身离开,安昕朝他远去的背影偷偷吐了吐舌头,总算放心了。“这次召开记者会,只是想宣布……”沙哑的声音有一丝的停顿,“因为我声带出血,暂时不能唱歌,所以会退出歌坛一段时间。”话刚落音,满座的记者一片哗然,虽然以前也有过报道,但是被介之川亲口说出来,依旧令人吃惊。“听说你的售票演唱会已经开始筹备了,如果你退出歌坛,那么你接下来的专辑和演唱会怎么办?”一位记者首先提问。“无限期延后。”
专辑和演唱会无限期延后?又是一个重磅消息。“那也就是说,售票演唱会可能不会举行了?”另一个记者紧接着提问。“演唱会一定会举行。”安天恒不紧不慢地回答,“不管介之川休息到什么时候,他复出之后,海安一定会为他举行这个计划好的演唱会。”“请问恒少爷,海安是不是在这段期间会考虑介先生的转型问题,比如做演员?”“介之川是一位跟敬业的歌手,我们不会逼他或者替他做任何决定,他是我们力捧的歌手,他这次的退出不会影响他在海安一线的地位。”听着台上安天恒自信的发言,安昕总算松了一口气,至于安逸那边,安天恒既然回来了,那就表示安逸没有出什么事,而且不是还有谢原辰在帮忙吗?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上次的计划不成功,安子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从上次的事情看,安逸应该比他更技高一筹吧。安昕抱着一大包薯片,坐在办公室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安逸专注的侧脸。他的轮廓似乎比以前又刚毅了一些,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尤其是那润泽的双唇,安昕用力吞咽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对他想入非非了。而就在此时,安逸轻轻转过目光,清澈的眸子含满深情,安昕立刻将头转开,不与他的视线交汇,安逸轻笑着摇摇头,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看着他转走的目光,安心继续沉迷在他绝美的轮廓里,他好像越来越好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久了的原因,安昕发现他在举手投足间,男人味越来越重了,当然,每次吻她的时候,吻技也越来越纯熟……意识到自己又想歪了,安昕立刻拉回思维,定了定神却发现安逸一直在看着他。看她一会儿傻笑一会摇头的样子,安逸忍不住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来。“干嘛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迷蒙中带着欲拒还迎的眼神,看得他心里痒痒的,恨不得拥住她狠狠地亲吻。
“什……什么眼神?”安昕假装不理解。“色迷迷的眼神啊,”安逸将她拥入怀里,低头轻附在她的耳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要求?”轻柔的语气里刻意夹带着挑逗,在安昕的耳边吹着酥麻的风。安昕藏进他的怀里,耳朵在他的胸口蹭了还几下才制止了那种酸麻,“喂,你很讨厌哎。”语气带着娇嗔。安逸笑着吻吻她的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没有啊。”找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他的怀里,慵懒地回答着。“那你为什么一直偷偷的看我?”“因为好看啊。”安昕仰起头看着他的侧脸,“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帅?”“好像没有说过吧?”脸上带着窃笑。“哦,”安昕从他怀里直起身体,双手捧起他的脸,用郑重的语气说,“安逸,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安逸吻吻她的唇,得意地笑着,“多谢夸奖。”安昕搂住他的脖颈,发现他的脸上似乎少了点什么,仔细一想才猛然发觉,他这几天好像都没有戴眼镜。“你怎么不戴眼镜?”安昕很好奇,没有眼镜,他看得清楚吗?“早上上班的时候,眼镜放在车里了。”
“你的眼睛又有好转了对不对?即使不戴眼镜也能看得清了是不是?”安昕兴奋地大叫着。“距离太远的话,还是会有一些模糊。”话虽这样说,但是安逸的嘴角却有一抹窃喜。“喂,你眼睛好转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安昕有些小小的抱怨。“我在等你发现啊。”笑容得意得像个小孩子。“那现在我发现了,有没有奖励?”安昕嘟起嘴。“有。”说完低头吻住安昕嘟起的唇,一直纠缠到安昕无法呼吸的时候才放开她,“这样算奖励么?”安昕红着脸藏进他的怀里,“不算!”安逸笑着假装思考了一下,“那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好不好?”“去哪儿?”安昕兴奋地眨着眼睛。“慕今天为专辑的冠军庆功版拍摄专辑封面还有宣传片,我们去探班。”自从介之川宣布退出歌坛后,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每天静静地接受针灸的治疗,按时吃药,不吃冷的,辣的,仿佛变了一个人,连安天恒叫他去酒吧喝酒,他宁可待在家里也不会去。本来以为拍摄的图片会是像以往那般冷酷帅气,然而安逸和安昕看到的却是全身湿淋淋的介之川。
在深冬的下午,介之川穿着单薄的衣服,反复跳进一个盛满冰水的池内,因为担心水中的热气会影响到摄影机的拍摄,所以只好使用冷水。介之川静静地站在水池边缘,背对着水池,导演喊开始,介之川的身体缓缓地仰进水里,几架相机在他旁边不停地快速拍摄着,他们要的图片是介之川的身体刚接触水,激起四溅的水花的那个瞬间,因为一直拍不到合适的图片,所以介之川就这样一直反复地做着一样的动作。身体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地颤抖,然而刚拍完这组图片,导演又让人抬来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正方形的透明玻璃容器形状如同一个鱼缸,但高度却比介之川要高出许多。注满水后,导演命令戴着银色面具的介之川跳进去,并且要做出笑的表情。只是这样的命令被安逸拦了下来。然而介之川和导演都同时表示,这是一个很好的创意,安逸只好遵从。“我替你。”安逸欲脱下外衣,他知道介之川根本不会游泳。“不用。”因为冷的原因,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我自己可以的。”不是介之川故意逞能,只是面对镜头做表情是他的专长,安逸不一定做得来。
一次次地跳进令人窒息的冷水里,却还要在水底装出一副幸福的表情,只是明明一切的动作和表情都很好,连摄影师都表示可以了,但是导演却一遍遍地喊停,一遍遍地让介之川重来。每次都憋到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介之川才挣扎着从水底爬出来,趴在容器的边缘将喝进去的水吐出来。终于拍摄完所有水下的镜头时,现场的工作人员以及记者还没来得及围上来,介之川不顾一切地一把拿过助理手中干净的衣服,冲进洗手间里,紧紧地关上门。洗手间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和呕吐声,安逸不放心,于是推门而入。介之川在洗手池旁站着,尚在滴水的发紧贴在苍白的脸上,湿冷的衣服黏着身体,痛苦地弯着腰,一手摁着池边,另只手的食指伸进嘴里摁压着舌根,透明的液体随着呕声流出来。安逸不停地拍着他的背,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眉头紧皱在一起。而介之川像是没感应出来背上的温度,直到吐出来的液体由无味变成酸苦,才喘着息,以平复胃部的不适,然后打开水龙头,洗了洗脸,才抬起头。“我没事了。”
对于安逸的关心,仿佛他早已习惯,享受得理所当然,随手拿起毛巾擦擦脸和头发上的水,勉强地冲着镜子中的安逸笑了笑,“刚才喝了好多脏水,恶心死了。”边说边脱掉身上湿冷的衣服。“你跟那个导演有过节?”安逸将旁边的大号毛巾递给他。介之川接过毛巾,擦干身上的水,随手扯下旁边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穿着,丝毫不觉得在安逸面前一丝不挂有什么不对。“去年他找我拍电影,我没答应。”“今天就拍到这里吧。”安逸的眉头皱得更深,“明天换个导演。”“不用。”边说边一件件地穿着衣服,“换个导演的话,这些图片就跟专辑里的其他宣传照的感觉就不一样了。”“那就全部重新拍好了,”安逸认真地思考着,“我会通知财政部增加你的专辑预算的。”“不是钱的问题。”介之川说得漫不经心,“前段时间因为我的胡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再不赶点时间的话,唱片的发行日期真的要延期了。”从入行以来,他不知被多少人刻意针对过,所以早就习以为常了。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再对着镜子认真处理好细节。而安逸一直斜靠在一旁看着,凝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