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林淡淡地说着,那是他还年轻,他们算是忘年之交吧。“这个医生很厉害吗?”安昕不懂。“威尔森医生是享誉全球的喉科专家,只是从十年前开始,就一直致力于医学的研究,很少再为人亲自看病了。”由他来为介之川诊治,那么这下安逸就该放心了吧。虽然不知道安昕用了什么方法,第二天下午,安逸去找介之川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于是安逸便带着介之川一起来到了安宅。在门口驻足,抬头望向这座如同城堡般的建筑,这是他第一次以介之川的身份踏进这片国度。阳光斜打在玻璃上,耀眼的光芒射进清俊的眼底,手心有些汗丝,指尖发凉。“怎么了?”安逸温热的手轻放在他单薄的肩膀上,“紧张?”语中带着玩笑的意味。介之川轻蔑地耸耸肩,故作轻松地大步走进去,随手推开门,右脚跟着向前迈了一步。“二少爷好!”整齐且响亮的喊声突然充斥在安静的空间里。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介之川措手不及,如同受了某种惊吓,迈出的右脚猛然缩回,身体迅速后退,睁大了眼睛看向身边掩嘴轻笑的安逸,脸上满是无辜与恐惧。
“搞什么!”因为受到了惊吓而怒瞪着安逸,表情里竟带着一份孩子气的委屈。“嗯。”安逸清清喉咙,勉强忍住笑意,“这是小昕安排的欢迎仪式。”介之川皱起眉,眸光疑惑地探向客厅。宽大的客厅内,所有的佣人整齐地列成两行,身体弯成九十度,恭敬地鞠着躬。面对这些,介之川突然变得拘谨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哥!”安昕从楼上跑下来,却满脸笑意地抱着介之川的胳膊,“你终于来了!”介之川看看笑得一脸灿烂的安昕,再看看身边的安逸,依旧没有明白过来,不是说只是吃个饭而已吗?“饭呢?我饿了。”介之川无辜地看着安逸。安逸看了看时间,轻笑着回答,“厨师还在准备。”介之川转身走到客厅一旁的沙发上,“你们让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阴谋?有话就快说,我还要赶回去练舞。”“干嘛那么着急?”安昕不满地看着他。“下星期就要正式彩排了,你说我急不急?”虽然是在对安昕说话,而眼睛却是在看着安逸,似乎是在抱怨。似乎真的把他们的时间安排得太紧了,安逸轻咳一声,在介之川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排练得怎么样了?”“有时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语气中似乎夹着几分得意,看他的表情也可以知道,排舞肯定进行得很顺利。然而这时,安泽林大步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土灰色的档案袋,里面装满了厚厚的资料,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这是由安泽林一直亲自拿在手里的。“小慕来了?”脸上依旧带着慈祥的笑。介之川收回脸上的表情,转而冷淡地看着安泽林,“找我有什么事?”“跟我到书房来。”介之川看了看他手中的档案袋,似乎明白了什么,顺从地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安泽林的书房,而阿迅依旧站在书房的门外把守着。客厅内,留下不解地安逸和安昕,虽然不知道他们要谈什么事,但安逸明白,安泽林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吧。一个小时之后,介之川才从书房内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然而精神却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二少,请到餐厅用餐。”虽然语气是恭敬的,但说话间,女佣的眼神却在偷偷地打量着他,与安逸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因为轮廓中多了一份阴柔,竟有了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吸引力。柔和雅致的餐厅里满是惑人的菜香,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上放满了奢侈而精致的菜肴。
介之川抬头看看对面的安泽林,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转头向正在为自己倒酒的女佣,“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们喊我什么?”“二少爷。”女佣认真地回答,“先生吩咐,以后少爷是大少,您是二少。”介之川看向安泽林,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眸光不再冷静淡漠,而是夹带着复杂的情感。安泽林拿起手边盛着猩红液体的高脚杯,轻轻摇晃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散射出的柔软的光将他周身不可侵犯的威严变成亘古不变的慈祥。“你是小逸的弟弟,这里也是你的家。”“家?”介之川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对一个地方没有那么强烈的归属感,所以不需要这个东西。”“不是一定要让你你归属,”安泽林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介之川的无礼,“只是希望你能把这里当做一个落脚点,只要你愿意,这个家,任你来去自由。”“听起来不错。”介之川对安泽林举举杯,以示赞同。而在介之川身边的安逸却很好奇,安泽林究竟对介之川说了什么,为什么以前他对安泽林那么排斥,而现在虽说不上友好,但也似乎没有了以前那么冷漠。然而疑惑归疑惑,安逸却是更加佩服自己的父亲,他总能将一件复杂的事情在悄无声息中解决到完美,所以父亲,永远是他的榜样。
吃完饭,安昕神秘地把他拉到楼上,将他带进一件房间内。那是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有一间书房,卫生间,换衣间,以及储衣间,另外还有一间空荡的小屋可以随意支配,像是一套单身公寓,淡蓝色的布景使得即使有偌大的空间,也不会让人感到空旷。再往里面走是卧室,柔软的床,宽大的落地窗,淡蓝色的一组沙发。“这是你的房间。”安昕眨着眼睛看着他。“什么意思?”介之川凝重眉,虽然很喜欢这个房间,但是为什么要给他一个房间?“这是我哥特意为你布置的啊。”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他说你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我是问为什么要在你家给我弄这么一个房间?”介之川不满地看着安昕。“让你住啊。”安昕似乎更加得意,“你房间的左边是我哥的房间,再往左边边一点是我的房间。”“为什么让我住这里?”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住这里不好吗?”安昕假装不懂。“你……”介之川放弃了对她发火的念头,有那个精力不如参观一下这个房间,虽然他还是喜欢一个人住,但是不得不承认,这里最安全,以后再也记者跟踪或者歌迷他的时候,他就来这里,相信他们不敢跟来。既然打算原谅安逸,就要融入他的生活吧。不过他才不会经常住在这里,跟这么多人一起生活,他会不习惯。
清晨,安逸和安昕早早地来到介之川住的地方,打开门时,介之川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幽幽地喝着一杯蜂蜜茶。介之川不喜欢和白水,所以冰箱内总是放满了各种饮料,尤其是碳酸类的居多,这些明显对他的嗓子很不好,而安逸趁他不注意,将他家里的所有饮料统统丢掉,换成了蜂蜜和梨汁这些对他的嗓子有益的东西,所以介之川没有选择,要么喝白水,要么喝蜂蜜。刚开始介之川还有些抱怨,不过喝了几次,干涩的嗓子果然好了很多,所以这几天,他就主动喝了起来。“早啊。”安昕主动地打着招呼。看到这么热情主动的安昕,介之川边喝着水,边漫不经心地问,“说吧,今天来找我又有什么事?”昨天是去他们家吃饭,今天这么早就来找他,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我联系到了一个很出名的中医,说不定他对你的声带有办法。”安逸温和说。“有什么办法?”介之川停下所有的动作,满含期待地看着安逸。“针灸……”“不去!”介之川立刻摇头否决。“演唱会想不想开?”安逸面无表情地反问。
“……想”“以后还打不打算唱歌?”“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喝药可以吗?”虽然他讨厌喝药,可是针灸那东西,似乎听起来更恐怖一点。“用针灸疗法好的快一点,”安逸走到他身边,手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只要几个疗程就好,不会太痛的。”“什……什么时候去?”介之川有些心虚地问。“现在。”“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不需要准备什么,我已经帮你约好了时间,走吧。”想想自己的演唱会,在想想自己的声带,算了,针灸就针灸吧。车行了一个小时,在拐过了许多低矮的民房,绕过了很多破旧的小路后,终于在一间残破的小屋前停了下来。在这个如同贫民窟的地方,这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无疑太过刺眼,只是路过的行人更多的还是将目光转向从车里走出来的着两个在长相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安逸不在乎所有的目光,径自地走进去。“林医生。”安逸恭敬地喊着。而这时,从屋内走出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矮胖的身材,从他身上看不出“专业。”二字。“病人带来了吗?”林医生直奔主题。
安逸点点头,将有些躲藏的介之川拉到医生面前,“我弟弟是歌手,最近声带出了一些问题,麻烦您为他诊断一下。”医生示意介之川坐下,示意介之川张开嘴巴,用一个类似于小手电灯一样的东西在里面照了一下,然后拉起他的手腕,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介之川的脉搏的位置。“怎么样?”安逸关心地问。“四个疗程的针灸,可以防止他的声带继续恶化,但是他的声带太脆弱,若要恢复到以前,必须长期的休息。”说完,领着介之川走到一间狭小的屋内,屋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张小小的床,灰色的床单似乎并不经常换洗。“喂。”介之川小声地对安逸说着,“你从哪儿打听到这个地方的?”“是一位歌坛前辈介绍的,他说他之前失声就是在这里治疗的。”安逸同样小声地回答。“哪位前辈?”介之川不禁怀疑他的可靠性。“摇滚歌手黑森。”“黑……”因为惊讶,声音有些失控,然而很快意识到,刻意压低声音,“你怎么认识他的?”这个人虽然有惊人的才华,但是一向孤僻自傲,很少与人交往。“因为我要说服他做你的演唱会嘉宾,所以刚刚认识不久。”
介之川吃惊得看着安逸,“他答应了没有?”“他很欣赏你,所以很快就同意了。”安逸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里有一种满足感,这几天的努力与被拒绝总算值得了,“所以你要好好的配合治疗。”这时医生走过来,示意他把外套脱掉,然后用棉棒沾着酒精涂抹在他的脖子上,想起在医院里打针的情景,介之川不禁害怕起来,整个脖子都要擦酒精,那要扎多少针?介之川缓缓地躺在那张简陋的小床上,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忐忑和不安。而当看到医生将一根根银针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时,介之川猛然坐起身,眼里满是惊恐。而安逸快步走过去,手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别怕,我试过,不会疼的。”“那……你可不可以一直坐在这里?”冰冷的手指紧拉着安逸的手臂,表情像是一个寻求安全感的小孩子。“嗯。”安逸肯定地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来。“小昕。”介之川喊着在一边发愣的安昕,“你也过来。”“胆小鬼。”安昕紧挨着安逸坐下来,不屑地冲介之川做个鬼脸。“你……”介之川怒瞪着她,“我就是胆小,你胆大你来被扎啊。”
“你吼什么吼!”安昕朝他更大声地吼回去,“我不是在你身边吗?你怕什么!”安昕蛮横地一把拉起他的手,“躺下,闭上眼睛!”这招对介之川似乎很有用,介之川看了安昕一眼,安静地躺回到原来的地方,而手,却紧紧握着安昕的手,冰冷的手心里是一层细密的汗丝。医生站在他头的上方,拿起一根细小的银针,对准穴位,在他咽喉出轻捻着刺了进去。安昕不敢去看,却能感受到介之川的身体猛然紧绷。而安逸紧紧地盯着医生扎进去的每根针,每扎一下,安逸的眉心就有一下的颤动。所有的针都扎进去的时候,安昕才转回头,介之川的咽喉处,脖颈,包括头部都扎满了细细的银针。医生说这些银针要半个小时以后才能拔掉,安昕和安逸静静地在他身边陪着,而在介之川的眼角,有隐约的泪痕,手,死死地握着安昕的手,冰冷得没有任何的温度。安昕有些不忍,用另一只手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痕,然后反复抚着他的手背,希望能抚平他的紧张。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医生慢慢地依次拔掉银针,当最后一根针从介之川的头上拔掉时,介之川猛然坐起来,用力将安昕拥在怀里,急喘的气息将他的恐惧与激动表露无遗。安逸静静地看着,他几乎忘了,介之川才是安昕的男朋友,这些天,是他一直霸占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