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昕望着他的侧脸,“为什么你们都一定要争安氏呢?大家都是一家人,谁成为董事长不都一样吗?”安逸无力地笑笑,仿佛那只是个冷笑话,“安氏集团的势力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和纯粹,你所看到的只是它的一部分,然而即使得到这一小部分,也足可以让它的继承者在商界呼风唤雨,为所欲为,而一呼百应,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地位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那你呢?你也想要这样吗?”眸子里泛着纯净无辜的光芒。“我?”安逸摇摇头,“虽然我喜欢工作中遇到的挑战以及获得的满足与成就感,可是这些不是一定要在安氏才可以得到,我完全有能力财力,甚至足够的人脉来创立属于自己的公司,但……”目光突然转到安昕脸上,然而又很快移开,微微低下头,任密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打出阴影,“爸爸曾承诺过我,只要我继承了安氏,成为了安氏下一任的董事长,他……就同意……”声音有些犹豫,呼吸微微失重,而两颊竟渐渐染上红晕,“把你……嫁给我……”“什么?”安昕惊讶得睁大眼睛。
“我知道你现在还太小,一时可能还无法接受,可是我会等!”双手猛抓着她的双肩,因激动而加快语速,“我知道我不够好,还不能让你心动,不足以让你托付终生,我不逼你接受我,我会给你时间,给你机会让选择,而我也会慢慢调整自己,改变自己,也会努力的接近你,直到成为你最理想的人选。”“……”安昕怔怔地看着他,原来他的一切努力与隐忍都是为了能与她在一起,原来为了他们的未来,他一直在默默努力着,甚至包括他离开她十年,去接受安氏集团的培训,也都是为了能不与她分开,眼泪不争气地在眸子上蒙上一层水雾“可是这些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那时候你才十岁,我怕你不懂。”柔暖的手指轻轻擦掉即将下落的泪滴。安昕用力吸吸鼻子,将眼泪逼进体内,被泪水清洗过的眸子明亮得耀眼,“所以你现在承受的所有压力与指责其实都是为了我对不对?”“嗯?”视线凝在晶亮的眸子上。“那现在我是不是还在你身边?”脸倔强地扬起。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针对你,你还是没有输对不对?即便是你失去了在安氏的所有职位,可是只要我还在你身边,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你就已经赢了不是吗?”不谙世事的笑纯净得仿佛能通透到心里,眼睛弯成新月,“至于爷爷,他不仅仅是看你不顺眼,以前他不是也总来找妈妈的麻烦吗?还有,你不要觉得连累了爸爸,作为父亲,保护自己的儿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同甘共苦的啊。”“……”安逸依旧沉默着,静静地看着眼前如百合花般清新,莲花般粉嫩的脸,“我知道了。”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就好,这么多年,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被排挤和针对了么?“所以,我们是和好了是么?”“……”只顾着安慰,忘了考虑他的智商了。安逸轻轻将安昕拥在怀中,她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及时有效地抚平他的忧伤与难过,“小昕,过段时间,我会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解释给你听,但不是现在,所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好啊,不过……”安昕在他怀里轻蹭几下,“有件事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什么事?”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倒出乎了他的意料。
“快点回答,不许敷衍我!”安昕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今天我去医院看妈妈的时候,郑医师让我转告你,不许再戴隐形眼镜了。”“可是不戴的话,远距离的事物我会看不清楚。”“上次不是配了一个黑框的眼镜吗?”只有那天见他戴了一会儿,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喂,先告诉我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觉得他是在有意转移话题呢?“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半年前培训的时候不小心被炸药伤到了……”“炸药!”安氏的培训有这么野蛮吗?“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视力也在渐渐的恢复。”“做笔交易怎么样?”安昕郑重其事地说道。“嗯?”“你答应我以后不再戴隐形眼睛,我就不再生你的气,并且不再相信那些报纸上的八卦报道。”“其实……我也不喜欢戴隐形,但是那天我看到了你的笔记本上画的肖像。”安逸有些窘迫地挠着头,“你上面说,不希望我像个书呆子一样,整天带着厚厚的眼镜。”“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样子啊。”安昕辩驳得理所当然,“但是现在我让你戴,你要不要听我的?”安昕挑衅地瞪着他。“听,当然要听。”安逸顺势将安昕抱进怀里,“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喜欢看她对他凶的样子,喜欢她对他的蛮横与霸道。“哥。”
安昕在他怀里担忧地叫着,“要不要让爸爸恢复你在安氏的职位?”“为了我,董事会的人已经对爸爸很有意见了,所以这次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可是他们是刻意要排挤你的啊。”安昕嘟起嘴,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解决。“放心,我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么做,所以我有准备的。”安逸自信满满地说,“如果他们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安氏白白损失十几亿的话,不出五天,他们一定会请我回去。”虽然董事们都对他有意见,但凡是必须以安氏为重,就算他们不愿意也没办法。“也就是说这几天你都没事可做?”安昕从他怀里探出头,眸光晶亮地看着他,“那你这几天的时间怎么安排?”“嗯……”安逸假装认真地思考着,“我的时间都交给你来安排啊。”“这是你说的哦!”“……”安逸刚要开口,身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安逸看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欲站起来,但却被安昕拉住。“我要听!”安昕霸道地拿过他的电话,接通后放在安逸的耳边,而自己则将身子贴近安逸的耳朵。安逸曲起食指,用指关节轻敲下她的额头,放任着她的无理。“逸。”是安天恒的声音,但语气却有些怪异,“你……你现在在哪里?”“在家里。”“给我证明一下。”声音竟带着颤抖。
安逸犹豫了一下,将手机放到安昕的耳边。“阿恒哥,我跟我哥真的在家里啊。”安昕会意,对安天恒无辜地说着。“出什么事了么?”安逸收回脸上的笑,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家里的事情搞定了吗?”安天恒似乎在努力保持着镇静。“爸爸在家里。”“好,那你来找我,最好速度快点。”安天恒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见鬼了。”握电话的手猛然一紧,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对方遇到的事情,“你在哪儿?”“公司。”“十分钟。”安逸挂了电话,立刻站起来,来不及穿外套,便急忙往外赶,安昕并没有阻拦和多问,因为有些事,即使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从家里到公司最少也有三十分钟的车程,而安逸没有细问就要在十分钟内赶过去,看来事情真的很急,而且他知道是什么事。而安逸刚离开不久,楼上就响起一阵嘈杂。安鹤南以及一群保镖陆续从楼上走下来,似乎依旧很生气,额头上的青筋还在凸起着,然而走到客厅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来,只随意看了安昕一眼便大步离开。外面的车声渐渐消失的时候,安泽林才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似乎已经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情绪,然而不堪的疲惫还是散布在微皱的眉心里。“手没事吧?”在乳白色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对面的安昕。
“爸,你好厉害哦!”安昕讨好般地扑过去,趴在他的肩头,晶亮的眸子里满是崇拜的神情。而安泽林笑着捏捏她的鼻尖,“等我老了,你们可不许对我这么凶,知道吗?”虽然是警告的语气,但脸上却是慈爱的笑容,“手有没有擦过药?以后这种事你就躲得远一点,知道吗?”“我哥已经帮我擦过药了。”安昕看着自己尚留有淤痕的手腕,嘟着嘴说道,“我是不想看我哥被别人欺负嘛。”说道安逸,安昕满肚子的不满,“我哥就像个软柿子,被别人欺负也不知道还手。”“爷爷是长辈,你让他怎么还手。”安逸的为人,安泽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举止虽然温和有礼,但骨子里却有一种属于自己的桀骜,对人温润如玉,但处事却犀利如刀,所以这次的事件,安泽林并不为他感到担心,相信他早有准备,甚至是在等待这件事的降临,因为董事会的人若要想请他回去,必然会给他一些利益。而这利益可大可小,但到那时候,掌控权在安泽林的手中。“爸爸。”
安昕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哥的眼睛是怎么受伤的?”安昕觉得事情肯定不像安逸说的那么轻松,“我哥说是不小心被炸药伤到的,可是去参加继承人培训的不都是安氏家族的人吗?为什么训练会那么野蛮?”“其实安氏的培训注重的并非知识和修养,而是意志力和生存能力。”安泽林抚着女儿的发,低声地解释着,“所以去参加培训的人,前两年都会跟国外的特种部队一起接受训练,然后用三年的时间对他们的各方面进行单独训练,包括知识,素养,甚至是对身体极限的挑战,之后会对他们这五年的训练进行考核,根据成绩淘汰掉百分之五十的人。”
“剩下的以两人一组,分别送往不同的国家再进行为期三年的加强训练,考核后,根据成绩只留下三个人,用一年的时间训练他们的洞察力,反应力,对外界事物的感知能力,遇事的应变能力等,最后两年会随机将他们丢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每人身上只带两千美元,自己想办法生存,期间还会派一些杀手去考验他们,最终成绩最好的就会成为安氏的继承人。”“所以我哥的伤……”安昕认真地听着。“在半年前的考核中,你爷爷派人将小逸的考场里的假炸药换成了真的,目的是要将他置于死地,但是在考核的前一天,阿恒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知道无法避免,所以就偷偷的跟小逸换了考核的次序,让小逸排在自己的前面,而阿恒用小逸考场,最后一个参加考核。”“那天,小逸的考核结束之后就去观看阿恒的考核,在最后一项考核里,炸药爆炸引燃了周围的建筑,阿恒被困在那里,而小逸一个人冲进去救阿恒,不但被火灼伤了眼睛,还被周围的爆炸声震伤了耳膜。”
安泽林静静地叙说着,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但眉头却不自觉地紧紧皱了起来,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他见到安逸的样子,不仅满身的肌肤被火灼得通红,而且眼睛,耳朵,鼻子里不停的涌着鲜血。在急救室外,他呆呆地站着,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躺在那里的是自己而不是他出色的儿子,也是在那一刻,他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参加这么残酷的培训,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去继承安氏,其实只要他开心,他快乐,不就足够了吗?安泽林收回那些痛苦的回忆,微微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虽然小逸的眼睛在渐渐好转,但他的右耳……虽然一直在治疗,至今也只是能听到一些微弱的声音。”“什么?”安昕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说我哥得耳朵是……”难怪她总是在安逸有耳边大声叫喊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地回过头,难怪那次他们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他能看得懂里面的手语,难怪他打电话或者戴耳机的时候都是用左耳。“为什么这些事情从来没人告诉过我?”不满的语气里带着疼惜。“小逸说,怕你知道了之后会嫌弃他,他怕自己配不上你。”“……”眼泪忍不住从脸上滑下来。“可我知道,我的女儿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对不对?”安泽林疼爱地轻揉着女儿的发。
安昕扑进安泽林的怀里,忍不住呜咽起来,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什么都瞒着他,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小昕。”安泽林轻拍着她的背,“你也喜欢小逸对不对?不是兄妹之间的那种喜欢。”“是。”在安泽林面前,安昕不必刻意掩饰什么,“我喜欢他,像爸爸对妈妈的那种喜欢。”“那就好好的恋爱吧。”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交到安逸的手里,他才最放心,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绝对信任的人不多,所以他只相信,只有安逸才会一辈子爱护她。“可是爸,我们是兄妹。”在一般人眼里,这是有违常理的吧。“听你这么说,我也有些担心。”表情假装凝重,像是在认真考虑着什么问题。“……?”安昕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以后你们结了婚生了小孩的话……”安泽林皱起眉头,“那他们要叫我爷爷还是外公?”含笑的嘴角带着玩笑的语调。“爸——”娇羞中带着假意的不满的语气将这个称呼喊得一波三折。“呵呵呵……”安泽林笑着将女儿搂进怀里,以小时候哄她睡觉的语气轻轻地说,“跟爱的人在一起没有错,不管你爱的是谁。”这句话,本是辛依说给他的,现在他将这句话送给他的女儿,希望他的女儿可以和他一样,谈一段不后悔的恋爱,有一段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