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烈眨了眨狭长的媚眼,问正在看卷宗的景离,“你什么时候会再去江州?”
“很快,待我将有些事查清楚。”
抒烈伸手按住景离的肩膀,“绾婳失踪这十几天,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忍住的。”
景离苦笑,“她这种时候如果再跟离门牵扯不清,我倒不是救她,反是害了她了。不过,南宫烨的眼线不容小觑。不到一天的时间,竟然连果子沟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都挖出来了。”
“不过,”他接着道,“几个皇子,谁是吃干饭的了?南宫诺也不过晚了一两个时辰而已,却已经带着假扮好的铁血护卫。果子沟下埋得火药足有百斤,他的亲军还不是冒死过了?南宫耘.......”他渐低了声音,“却晚了两天。”
抒烈拍拍他的背,“他也是无奈。可是景离,南宫烨为什么要用白花含笑来下毒?这难免会让人想到林秋渡中毒一事,他不是自寻麻烦吗?”
“或许很简单。南宫诺带兵离府的原因是追绾婳,可这原因自是不能对承嘉帝明说。他中毒一事,能隐瞒更好。南宫烨根本不担心他会让皇上知道。所以我们怀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者,”景离眸中戾气大盛,“他知绾婳医术至高,寻常寒毒解得容易,她不至于赔上自己的身子。加上七分的白花含笑,即使绾婳诊得出毒性,一时也解不了。只有拿自己给南宫诺取暖。再让南宫耘撞见,一石三鸟。”
抒烈点头,一拍桌上火漆密封的卷宗,“怪不得你从不在宫廷的记录查南宫烨的去向,情报,高手在人间。”
景离点头,“过得几日,承嘉帝必会派皇子祭天祭祖,到时你我同去江州一带。上一次故意在长风寺暴露行踪,南宫诺的人都发现了,何况南宫烨呢?”
抒烈笑,“你的意思是,这回,若南宫烨愿意来当炮仗,我们就省下一大笔银子了。哎,是否应当分我两分?”
“别谈钱,多伤感情。”景离斥道,随即低声冷冷问,“你和夜凌烜是如何接洽的?”
抒烈一愣,摆手道,“就见了那一次,我若去西夜,总得先问问税收情况吧。”看着景离依旧瞪着自己,“罢罢罢。我不过是用赵炫,提点了他杀兄夺位的办法。还有,秋祭之夜,我帮你约了他。”
景离不语,抒烈自顾倒了一杯水,“西夜的三皇子,景离,我不信你不想见他。”
“我只是想,现在就见了,以后不就少了份惊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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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诺只觉眼皮很沉,慢慢睁开,又闭上。睡前的一切慢慢在脑海中苏醒,他昏昏地想,自己这算是冬眠吗。
“绾.....”他轻唤,坐在身旁的人蓦地一僵。明艳的眉眼微微一皱,伸手摸了摸他的俊颜,柔声叫道,“爷,你可是醒了?爷?”
南宫诺渐渐清醒,眼前的人影轮廊也逐渐清晰。他呆呆看了眼前的女子,不出声。
女子眼眶一红,“爷,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秋渡啊。”
南宫诺双眸望着帐顶,喃喃道,“秋渡.....是,我府里的人不是你。”说着他微微闭了眼,梦是总要醒的。他回来,就还得是恒亲王,就还得在这庙堂算计中安身立命。
“什么时辰了?”
“爷,卯时了。”
“卯时.....”他微微想,便要支身起来,可是昨日寒毒几乎丧命,此时竟觉酸软昏晕。秋渡急忙上前扶住,“爷你有什么吩咐便好,让人去帮你做,你这身子都没好,仔细摔着。”
一面回头斥道,“风筝,去给爷倒点儿热水来,怎么这会儿倒没点儿眼力见呢?”
南宫诺微微一愣,抬头去看,风筝站在秋渡身后,眼眶微微红着,盯着他的眼神有几分异样。
林秋渡不见动静,顺着南宫诺的眼光看去,心不禁一动,难道这爷和这小贱蹄子有意?手上一紧,却是南宫诺握了自己的手,低声问道,“风筝还跟着你的?本王以为她已经被三哥要走了。”
林秋渡一想,是了,风筝是他三哥要的人。柔声答道,“爹说,再过些日子,给我挑选些好使的丫头,再放她走。”
南宫诺低笑,“三哥倒也等得及?”
“礼郡王礼仪周全风度翩然,自是等得,哪像你。”秋渡说着娇红了脸。
南宫诺倒未以为意,“也不牢你父亲费心了,再过些日子,你便嫁过来了,什么样的丫头顺心,在本王府里还不任你挑。”他说着,仍是支着身子要起。
“爷,这么早,你起来做什么,接着歇歇才是真的。”
“卯时,再不起早朝便要迟了。”
“爷你昨日才回,误了今日的早朝万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何必这么拼命呢?”林秋渡急急劝道。
“朝服。”南宫诺对着外间伺候的莫阳莫月吩咐,然后柔声对秋渡道,“本王既是昨日已经回来,还不上朝,让父皇知道了,岂不挂念?”
林秋渡也随着站起,拿过朝服替他打点,他一动握住秋渡的手,又瞥了一眼风筝,“不劳秋渡费心,让茗安来便可以了。你毕竟还没有嫁过来,风筝又早晚是三哥的人,在你们面前换衣,本王.......”
林秋渡冷笑道,“恒亲王这会子可是害臊?你在西夜大帐与那帝姬殿上欢时可不曾想过吧?”
南宫诺凤眸一挑,懒声道,“难道秋渡你,是想试上一试?”
林秋渡脸上羞红,啐了他一句,带着风筝袅袅婷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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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月莫阳一边伺候他换衣,一边问,“王爷何故不让林姑娘留下?”
“本王不想。什么时候本王的事也要你们两个过问了?”南宫诺冷冷道。二人忙低头替他整理衣服。主子今日脾气不善,不惹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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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击掌,黎叔从外进来。
“昨夜宫中可有消息?”
“爷,宫里很安静,没有消息传来。便是,便是长春宫那边,也是安静的。”
“好。继续追查上次在长春宫门口刺杀二哥的人,另外,黎叔,本王要一份果子沟山上和谷下的详尽地图。”顿了一顿,他道,“不必着急,但是务必详尽。还有,通知子琛,下午到府中来。”
“另外,将上次从西夜带来的阳起石膏拿来。”
饶是黎叔听了,仍是不免问了一句,“那阳起石膏.....不知爷可是哪里不舒服?”
“哼,”南宫诺脸带嘲讽,“本王用得着它吗?拿来孝敬宫里的大总管,还有比那膏药更贴心销魂的吗?”
黎叔低头,应着去了。这次爷回来,眉眼间更是
阳起石膏,自便可壮阳,若是太监,没有那东西,是幻像但那勃起摩擦的快感,却是真实。自让人,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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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烜坐在窗前,啜了一口杯中茶水,看着楼下忙碌的安陵百姓,一时轻笑,不知何时,他开始觉得,将这样一个国家纳为己有何不是一大快事。
或许是六年前,在虞域对大辰皇室的暗杀带给他的刺激和成就感,也或者更早。扩张领土与版权,是每个拥有皇族血统的人的基本野心。
“王爷。”
“消息怎么说?”他转向看着单膝跪在他眼前的凉欢。
“十城已经全部交到大辰亦驰将军手中,我们的人混杂了不少在其中,亦驰也没有过多干涉。”
“废物。”夜凌烜抿了口青烟袅袅的茶水。
“还有,王爷,太子带话给您,下月是他的生辰,皇上已下旨要好好庆祝,要您尽快启程回国,莫错过了日子。”
夜凌烜冷冷一笑,“那是自然,咱们不仅不能错过,还要送上一份大礼。凉欢啊,”他起身拍着地上人的肩膀,“届时你大可将你黔门旧友都换来,他们的酒水由太子包了,本王也不能落后,请他们看一场好戏,啊。”他说着哈哈一笑。
凉欢低头,“卑职不敢。”
夜凌烜止住笑,“说你敢,你就敢。若黔门的人来少了,本王饶不了你。”
他端起茶杯,向屋内走去,“马上便是秋祭,待秋祭一过,咱们就离开安陵。跟太子回话罢,本王决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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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婳睁着眼睛咬着嘴唇,默默看着桌上的几盘糕点,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卧房里是几名司仪监的宫女内侍,拿着大红绸缎,正在细细地布置。还有半个月,便是安亲王和纳兰小姐大喜的日子。上面早都吩咐下来,要布置的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