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听完,冷笑,“养心殿怎么说?”
三人听了,俱摇摇头。二公主回头看一眼梅梅,上前扶住梅梅肩膀,小声宽慰:“皇额娘别想太多。后宫之事关乎社稷,皇阿玛定会好好处理的。”
梅梅抬头扫一眼几个孩子,摆摆手,“大公主家里成日闹,我一点儿心思都没。这件事,”顿一顿,“等我抽空跟皇上商量商量再说吧。”
二公主看梅梅这么说,只得柔声劝慰几句。母女姑侄五人吃了东西,阿克敦回阿哥所暂住,三位公主结伴回公主所。梅梅收拾收拾,带着李嫂、王嫂,带着吃食前往养心殿。
康熙正在后院练剑,见梅梅来了,收了手中宝剑,还入鞘内,笑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看大妞了?不跟她婆婆闹了吧?”
梅梅强颜欢笑,“万岁爷这两年身子骨越发好了。”取出帕子替康熙擦擦额头汗珠,摇头回答:“她们婆媳闹,不过是君臣、婆媳关系交叉,不好处置。再加上大妞对广宇疼爱,明显超过了对几个大儿子关心。亲家母怕孙孙们吃亏,这才借着‘孝道’二字,压上一压,提醒一番。要我说,这事不解决,别说我去这么一趟,就是常住公主府,怕也难办。”
康熙接过梅梅手中帕子擦脖子,“这样啊。你有什么法子吗?”
梅梅笑着摇头,“大妞疼爱自己亲儿子,无可厚非。嫁到曾家做填房,本就委屈了咱家公主。将来就是广宇继承爵位,按照祖宗规矩,不是没有幼子袭爵。只是,额驸正值壮年,现在提这个,实在是早。更何况,广宇同母兄弟毕竟不多。若因为这些跟亲兄长们生分了,将来——他一个人,也是单薄啊!”
康熙点头,“曾纪泽几个大儿子都是不错的。长子广銮在京师大学军事系读书,次子广铨今年也要参加大学入学考试,据李鸿章说,好好培养,将来又是一个外交名臣。将来,他们兄弟,都是广宇的臂膀啊。”
梅梅听了点头,“可不是吗。若是因为祖母与后母,叫他们兄弟阋墙,真是可惜呢。我的意思是,改天,把这几个孩子叫过来,一块儿吃顿饭。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他们的姥姥、姥爷。多几个好外孙,只有高兴的。至于广宇,每隔几天,就送他到京师大学跟大哥、二哥见见面。兄弟情分,慢慢也就培养出来了。”
“嗯,”康熙点头,“是个办法。”低头看梅梅,淡淡笑着,似有话要说,却又不提,挑挑眉毛,“还有事?”
梅梅笑了,反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康熙耳朵根子悄悄红了,对着梅梅眨眼,“老夫老妻了说什么呢!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怕人笑话。”
崔玉贵听了,急忙领着人,跟李嫂、王嫂鱼贯而退。离的远远的,省的万岁爷一会臊的很了,找俺们做奴才的出气。
梅梅看众人走远了,笑着摇头,“我都没脸红,你羞个什么劲?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你认真批折子;喜欢你抱着孩子们,一笔一划教他们写字;喜欢你不肯浪费,也喜欢你挑食,只吃我做的饭菜;更喜欢你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的时候。够了,我是皇后,有了这些,若是还不满足,就该挨天下人骂了。御史们说的对,皇上正值壮年,不应该只有载淳一个儿子。而我——已经老了。”说完,不等康熙回话,对着康熙端端正正行个宫礼,抹泪扭头而去。
康熙伸手要拦,只够着一阵风。收回手来,顿觉一阵空落落的。皱眉立了一会儿,叫来崔玉贵,“皇后可是出什么事了?”
崔玉贵苦着脸回答:“奴才不知。许是这些日子累了吧。”
康熙想了想,“嗯,也对,皇后眼瞅着就到更年期了么。”遂未放在心上。
哪知,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就有二公主飞奔来养心殿砸门,哭着大喊:“皇阿玛不好,皇额娘得心肌梗塞,太医院下病危通知书了——”
皇宫上下乱成一团。最好的太医齐聚永寿宫内,不惜动针为皇后打开心脉。
康熙抱着二公主一路飞奔,到大殿外就看见三公主、四公主各自窝在奶嬷嬷怀里忍泪。父女几个见面,康熙顾不得安慰孩子,冲书海泉问道:“皇后怎么样了?”
书海泉磕头回答:“太医们正在治,说是没有十全把握。”
康熙咬牙,“昨日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回想起昨晚梅梅特意到养心殿给自己送吃的,还特意说了那一番话,康熙突然明白了三分:难道,昨晚她不是告白,而是——告别?
二公主呜咽着搂着康熙脖子不肯下来。三公主、四公主虽然羡慕,奈何八岁的孩子,比起十岁的“姐姐”,很难抢到皇阿玛怀抱。只得嘟着嘴生闷气。
好在太医们没让皇帝久等,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禀报,说皇后病情暂时稳定,还没有脱离危险。需要观察。
康熙松了口气,听太医说目前最好不要探望,免得引起皇后精神激动,病情反复。只得交待奶嬷嬷好生照顾几位公主,回养心殿换了朝服,赶去朝会。
康熙这边刚走,丽贵妃得了信,就与玫妃结伴而来。二公主擦了眼泪,带着两个“妹妹”堵在永寿宫大殿门口,劝两位姨娘等过两天,皇后病情稳定了再来。
丽贵妃、玫妃齐齐磕了头,抹着眼泪走了。
二公主望着二人背影,一阵恍惚。三公主瞧出不对,小声在身旁问道:“老二,怎么了?”
二公主回神,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事。”随即打起精神,跟三公主、四公主分工,轮流把手在永寿宫内,照顾梅梅。皇后病重消息,暂时未对外公布。大公主也被蒙在鼓里。
梅梅病情反反复复,几次昏厥,到了第三天,终究清醒过来。抚着胸口含泪长叹:“我不活了,别拦着我,让我死了算了。”
二公主刚与三公主换班,回去休息。殿内除了王嫂、李嫂,廊下当值太医,就只剩下三公主趴在床边。听见梅梅哼哼,急忙凑上来问:“您醒了,叫太医来诊脉吧。”
不等梅梅点头,就有太医院太医飞奔进来。一番请安问脉之后,说是暂时脱离危险,嘱咐不可动怒,不可吃油腻食物,退下去写方子熬药。
三公主这才带着人来伺候,“皇额娘,您感觉好些了吗?想要什么?”
梅梅抬头,看三公主小大人似的吩咐宫人们做活,比之平日里那幅财迷模样不知正经多少,眼泪登时下来了,“儿啊,苦了你了。”快没娘的娃,不得不早熟哇!
三公主微微一笑,“没什么,您醒来就好。”嘱咐宫人端来温水,喂梅梅喝了几口,又看着梅梅喝了半碗米汤,这才放心。看梅梅精神虚弱,怕宫人们吵闹,叫人都退下,在廊外守着。忙了半天,这才歇上一歇。
梅梅靠在大迎枕上,懒懒地不想开口。倒是三公主陪着说话,“皇额娘这次可真是凶险呐。要不是太医院从咸丰八年起,就开始心血管病专题研究,太医薛辰又主攻这一方向,十几年来积累不少经验。这一回,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说来也奇怪,太医院怎么会无缘无故专门成立个课题小组,专门研究心血管、脑血栓病呢?”
梅梅听了这话,恨的咬牙。“无缘无故?”那是自己刚穿来时,怕这具身体真如正史所述,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就死于心肌梗死,特意拨了银子叫太医院研究。没想到,如今不想活了,还因为当初一个举动,弄的反而死不了。
三公主看梅梅一眼,心知她不会回答,也不穷究。只是慢慢说些闲话。
等到四公主来跟三公主换班,三公主拍拍衣服要走时,梅梅这才“不经意”开口,“皇额娘还让太医院研究出来,表亲不宜联姻,否则后代容易出畸形儿。三妞没事了可以去看看,叫上阿克敦一同去吧。有他护送,皇额娘也放心。”
四公主一听,噗嗤笑了。三公主要笑不笑,憋了半天,嗯上一声,扭头走了。
出了门,阿克敦刚好到永寿宫来看姑姑。三公主一言不发,按着脖子狂捶一顿,“你个草包,哪里投胎不好,偏偏挑本宫舅舅家!”
阿克敦平白无故挨了一通打,舍不得还手,只得哼哼啊啊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