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百里翼椋朝他身后的几个精卫大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也看不住!”
欧阳远和席风对视一眼,两人则迅速朝两个方向用轻功掠地而起,慕夜斩跟上席风,风无痕则在欧阳远后面,他们两人一组往那座山底疾飞而去。
“还不快跟上!她要是有一丁点儿闪失,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过军杖!”
精良的灰衣铁卫自动分成两路,因为到那座山没有大路,只能从两处比较缓的坡上才能上去,百里翼椋紧随后面,却独自一人往龙芩鸢被悬吊的正下方去,虽然那里是湍急的赤焰河,但他目测半径一旦龙芩鸢摔下来他也能及时接住她。
见到一下子这么多人全部都朝这边涌过来,慕辰落也开始着急,大口喘了粗气恶狠狠瞪着龙芩鸢。
她的发丝垂落半空,微微被吹拂起来,却显得格外凄凉和无助。
松手吧,松手……她在心中默念。
“龙芩鸢,你本来就没人要,何必再留在这个世上祸害其他人,祸害斩!所以……”
这样说着,慕辰落就真的松了手,她在他松手之前只听见他说:
就算我死也要你陪葬,这样斩就能永远记住他这个哥哥了!
风萧萧吹荡在山谷之中,奔腾的河水衍生了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山间,底下的人眼睁睁看着龙芩鸢的身体从半山腰的地方坠落,却赶不及上前阻止。
时间,静止。
百里翼椋矗立在河边,狂喝一声伸手揭去脸上银质泛白的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容颜,某种原有的属于百里翼椋的阴狠瞬间变为惊愕,踮起脚尖连思索都没有就直接冲进团团迷雾中,甚至连地上的面具都来不及重新戴上。
但只是片刻他便又飞身出来,稳稳地却又几步踉跄地落在岸上——迷雾中根本就没有人落下来,根本就没有那个红色的身影,没有……什么都没有!
兵分两路的人马迅速用轻功旋身飞上,可刚才的地方早就没有一个人影,没有慕辰落,更没有龙芩鸢,唯独……在一处碎石上挂着一丝红色布料。
赤焰河上,如暮马嘶。
独独没有那个绝世娇颜的女子。
欧阳远凝眸望向远处冰雪中那座呈现透明的水晶冰宫,脸色渐渐不好。
“该不会是……去了北冥宫的地界吧……”一个紧随其后的灰衣铁卫喃喃自语,却让所有人凝神凝色。
沉默半晌后,欧阳远才淡淡说道:“跟我去看一看!”
百里翼椋的铁卫没有得到命令自然是不敢跟随的,只有他们三人随了欧阳远迅速往北冥宫的方向去,道路非常狭小,只能由一人通过,转过这个山腰的地方地势就一路直下,竟然无人阻拦。
欧阳远走在冰雪之上的时候特别慢,也特别沉稳,只走到一半他就停住脚步,将视线瞥向右手边——那里是一处巨大的祭台,只因为被冰雪覆盖,所以呈现的是雪白色。
当他们抵达的时候,竟然真的见到了红色衣衫的女子,红色身边是一袭紫衣的妖艳男人……还有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慕辰落!
“……”慕夜斩上前一步,猛的撞开众人。
慕辰落在地上不停抽搐,费力想要抬起手臂往慕夜斩的方向挥动,他眸中的腥红颜色已经褪去,只剩下口中吐露的白气和无限苍凉。
“斩……斩……”他在叫他,声音很微弱,却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只是慕夜斩直直僵硬在原地,似乎血液都凝固了,结成厚厚的冰。
“斩……”
慕辰落最后叫了一声,刚刚抬起的手臂猝然咚地一声掉落在冰雪之中,陷进去半截,他的眼睛始终看向慕夜斩所在的地方,无法瞑目。
呼啸的风在冰天雪地中猖狂,卷起了地面层层的雪花化成飞舞的冰末飘散在空中,飘到人们的口鼻,冰冻了感官。
“公主!”
花紫洛眼疾手快,扶住了龙芩鸢下滑的身体,她的眸子也同样注视着慕夜斩。
可她全身是伤,头疼恶心地厉害,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慕辰落死在自己手上死在自己眼前,她还有什么可说的,还有什么可为自己辩解的?
“有没有地方能让她休息治伤的?”花紫洛挑开话题,他的眼里只有龙芩鸢,其他人怎样他暂时管不了。
“跟我来……”
欧阳远转身,朝着水晶冰宫的方向去,花紫洛抱紧怀中的人快速跟上。
只有慕夜斩还停留在原地不曾移动脚步,龙芩鸢从花紫洛的臂弯中向后望去,看到慕夜斩寂寥的背影,心中一疼。
他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后的一个。
她看到慕夜斩轰然跪在冰雪中,脊背僵直,她不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曾看到他的眸中是不是有晶莹的液体流下,但却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滴血的声音。
“夜……”
龙芩鸢从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音量,透着无奈和荒芜。
如果是在这之前,她也许会对慕夜斩说:
夜,你是我的,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就是你最亲近的人。
可是现在,她真的成了这个独有的唯一的时候,这样的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再也不会如狂花落叶那般从容。
远处,山峦的入口跑过来一抹白色身影,身材略微瘦弱。
“书生,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待在客栈里不要跟过来么!”席风低声斥责了两句便随了他。
龙芩鸢瞥了眼,郜茗岚脸色有些苍白,她微微合上双眸不再看他。
赤焰河奔腾的呼啸已经远去。
想来自己跟慕辰落相逢在山峦的狭处,无非就是你死我亡的问题。
现在,她生,他死,已然成了定局。
只是,她终究抵不过慕夜斩心中的血和泪,如沧海茫茫,将她淹没,无法呼吸。
龙芩鸢醒过来的时候,满眼的都是红色的箩帐,薄薄的纱一层一层,异常妖艳的红盈满整个房间。
她动了一下,却发现全身都酸痛,很多的伤口微微一扯就丝丝的痛,她不禁龇牙咧嘴的。
“沁儿,醒了?”
欧阳远为她端了汤药,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龙芩鸢本能地张口一口含进去,苦不堪言,又有一颗酸梅被塞进口中。
“这里是……”
当第二勺汤药送到她嘴边,她偏了偏头不肯喝,只是觉得这里好熟悉,熟悉到她能一一指出这里的所有摆设。
“这是你以前的房间,都没有人动过,每天都有人来打扫……”欧阳远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将酸梅碾碎了一同放在勺子里,再一次送到她嘴边,
这下,龙芩鸢也不好意思装作无视不肯喝了,只能喝下去。
虽然没有方才的苦,但是胃中的恶心感却越来越强烈。
“呕…呕!”
突然,龙芩鸢从床上撑起身体,半个身子趴在床边开始猛烈呕吐,刚才喝进去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苦涩的味道再一次流经喉咙,让她难耐!
一只手柔柔抚上她的脊背,一下一下为她顺气,极为有耐心,力道也适中,在这样的温情下她觉得好一些了,才躺回去原来的位置。
“我娘爹他们……”
突然想起她来到北冥宫的原因,再一次起身被欧阳远轻轻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