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约莫在梦烨七岁时,与老君斗酒,才最终从醉酒的太上老君口中得来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是继承了母亲的性格的,多愁善感但又不爱对外宣泄。太上老君说完之后便后了悔,不过见他面色无异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心中侥幸七岁的孩子不会有太多的感情。殊不知梦烨从他处告辞后,便一个人跑到了珞珈山上哭了个惊天动地,这也许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落泪。之前虽然拼拼凑凑知道母亲的离去,然而七岁的孩子怎么能理解自己并没有父亲,自己的母亲与相爱的人诞下一子后又为了这个孩子失了性命,他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情绪宣泄,唯有到这远离天庭的珞珈山上哭个痛快。
“你也难过么?”一个糯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哭泣中的梦烨猛的收了声,他并不知道这附近还有人,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人影,只好呆愣的座在那儿,想哭,却又怕那声音出来。
“难过就哭吧。”还是那个声音。
“你是谁?”此时的梦烨虽年纪不大,然而与生俱来的天赋及姨母的教导让他的法术不亚于任何一个上仙,壮了壮胆子,梦烨问道。
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方才从他身后一颗粗壮的紫竹后闪现出来,眼中也是泪汪汪的。
梦烨皱着眉头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孩,他居然有些不太喜欢她眼中的泪意:“你哭什么?”
不过轻轻几个字,却让眼前的小女孩泪意又止不住的落下:“我被师傅责罚,心里难过便哭了。”因为哽咽,所以说话都是一停一顿的。
梦烨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什么嘛,不过是被师傅责罚便掉眼泪,果然是个小丫头片子:“你是哪里的小仙,你师傅又是谁?”
“我,我叫菁华,我的师傅是观音大师。”小女孩稳定了下情绪:“你又哭什么?”
“额。”梦烨又皱了下眉头,他可不想让自己心里的脆弱被眼前的小女孩知道,于是便说了和小女孩同样的理由:“我也是被师傅责罚。”
两人因着有“同样”的原因而哭泣,便自然而然的聊的投机起来。这便是莫言与玄幻儿在仙界的第一次相遇。
眼中闪了闪神,夙夜笑笑,此刻自己居然还有心思回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与珏庭君有什么关系?”
玉衡眼中一闪,竟是有着柔软:“久闻栎社王朝国师大人情报网颇为发达,这些或许不需要我再多言。”
夙夜的脸上有了一些些的笑容:“你是说你和珏庭君的那些情感纠缠?”若有若无的把玩着剑穗,言语中有着明显的轻蔑。
玉衡浑身一震,不再多言,手中权杖一挥,一道金色光芒迎面而来,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夙夜侧身一闪,那道光束激在结界上,让围场周围的四十九位法师不禁心神一震。
抬眼看向空中,虽然台下叫好声不断,我的眉头却微微拧起,这玉衡是怎么回事,即便想赢得这场对决,也不需要出手如此不留余地,到底是什么让他这般想赢?这么大肆的使用灵力,即便赢了,自身也是极为受损的。我不知道这多国的供奉竟是这般能让他拼了性命,又或者其中有着很多其他的原因?
“看来你的修为已经全数回到了身上,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夙夜面无表情的躲过他的第二次袭击,淡淡说道。
“珏需要什么与你无关,倒是你,既然知道我的天地二魂已经回归,就打起百分百的精神与我对决才是。”玉衡毫不留情的发起了第三次的进攻。
嘴角一弯,夙夜并没有着急进攻,依旧是避开了他的攻击。他的回答已经暴露了他所调查的方向并没有错,虽然他也有些难以置信:“你愿意为了珏庭君连性命都舍去?位归仙班难道不是你最想要的?”
玉衡一楞,手上却不闲着,几记吟唱后的攻击再度袭来:“我的命是珏给的,他要我如何便是如何。”
“哦?”夙夜眉头上扬,方才聚集起精神力,准备回击。
我看着空中你来我往的两人,心中焦急万分。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了两人的拼命,都屏气息声的仰头看着。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颈脖,我相信夙夜绝对不会输的,他答应过我,绝对会完好无损的回到我身边。我信他,结果既定,过程如何已经不再重要。眼神划过台上的面容,均是有些焦急,除了莫言。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让我有些不太舒服。
果然半柱香后,围场四周的法师突然全部口吐鲜血,歪倒在地上,结界也应声而破。一道紫色的身影落在了我的身边,发丝有微微凌乱,却是一把将我搂在怀中。我的面容早已恢复至以往模样,不知情的人们多以为我就是国师夫人。场下异常寂静,却在他抱住我的那一刻,掌声响起。
紧紧的被他抱在怀中,我知道此刻我应该笑,然而眼泪却不争气落下。此刻大家的眼光都落在我们的身上,我自是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推开他。“幻儿,不要动,就让我抱一会。”语气中是前未有过的疲惫。迟疑了一下,我的双手也紧紧的搂住了他。
台上,莫言的双眼微微眯起看着台下相拥的两人,浑身微微散发着慑人的冷意,却在下一刻收敛了起来。
“国师果然是好身手,来人,赏良田百倾,黄金万两。”台上的皇帝满面喜色,乐呵呵的布赏。
我忧心重重的看了一眼昏厥在围场内的玉衡,心中还是有几分难过。虽然不知道为何代表邬岚国出战的人是他,然而他曾经对我的好也是历历在目的,或许我应该私下见见他,才能知道这几年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夙夜经过这一场大战,身心具惫,我只好替他谢恩,先行向皇帝告退。
“娘亲,爹爹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若夏懂事的座在我身边,看我替夙夜擦拟着汗水。
“等到肚子饿了就醒了。”我也是极为希望他能快点醒来的,只是这一站他一定消耗了很多法力,纵使我医术不弱,也是不知道他何时能醒,只好胡诌了个言语。
“启禀夫人,大厅中有人找您。”紫衣通传道。
我点点头,嘱咐若夏好好的看着她的爹爹,一有转醒迹象便来告诉我。
大厅中站着的正是我思忖要去私会的玉衡,几年不见他眉眼间的妖娆并为敛去,倒是比身为女子时更多了几分味道:“玉衡,好久不见,你可好?”压住满心的疑问,我缓缓问道。
“幻儿,几年不见,你还是那般模样。”玉衡并没有回答我的话,直直的看着我。
我掩口一笑,遣退了下人,心中有着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幻儿可是想知道我为何会替邬岚国出战?”待所有下人都离开大厅后,玉衡轻抿一口茶,说道。
我点点头:“那日我们见过之后,便再没了你的消息,邬岚国近几年发展迅猛,想必是有玉衡的一番功劳。”
玉衡笑笑,不置可否:“玉衡幸得君主信任,才能在邬岚国有一席之位。我邬岚国发展尚好,皆是君主治国有方,玉衡不过辅佐左右,不敢居功。”
我心中有些愕然,终究是不同国家的人了,如今他的话语中有着几分明显的疏离:“玉衡,你我并非初次相见,也需要如此生分么?你知道我的意思并非恭维。”
“那么,夫人想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不念旧情在围场上与夙夜如此拼命!心中对夜还是有几分维护的。若是以往,我必定会脱口而出,然而现在的生分让我不得不权衡一下:“玉衡,你是如何的入了邬岚国?我记得,你原本是我栎社王朝的尚书大人。皇上对你还是很看重的。”
玉衡摇摇头说道:“表象并非真实。我年幼时曾被邬岚国君主珏庭君所救,邬岚国政变后,他便力邀我前去相助。玉衡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栎社皇帝对玉衡虽是极好的,然而玉衡终究是女子身份转变而来,纵使皇上再为看重,宫中的流言蜚语却如利刀。”
我点点头,这深宫中的厉害我是领教过的,想害你的人不用亲自动手,便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本就被视为异数的玉衡,或许皇帝对他的好也是念着他曾是他宠爱过的梨妃娘娘。
“如此说来,倒是幻儿多虑了。他曾救你,你定是要为他舍了性命的,难怪在围场上你对夙夜如此不手下留情,看得我心中慌乱。”我笑笑,他说起珏庭君时,眼中满是敬畏和崇拜,甚至还有一些些迷恋的神情让我明白终究是回不去了,于是便不再和他客气。语气一转,言语上有了几分责问:“其实这次斗法,你并不需要全力以赴,却为何对夙夜痛下狠手?”
“玉衡不知夫人的意思。”他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那么,这是什么!”一片鲜艳欲滴的红色叶片洒落在他的面前,我厉声问道,浑身不自主的颤抖着。薛兰花叶,曾经的噩梦,差点让我和夜在贺兰山上丢了性命。
“你!”玉衡浑身一震,随即妖艳的笑开了来,指着地上那片红叶,他不禁颤抖:“玄幻儿,珏告诉我你已经不是三年前的玄幻儿,我还不信。如今倒是真要讨教上几分了。”
“他认识我?”不肯放过他言语中的一丝一毫漏洞,我只知道我要保护好我心中的那个人,这三年我欠他的太多。
“何止是认识。”玉衡摇摇头,眼中满是悲怯:“他还没有让你想起来吗?”颤抖的手指向夙夜的卧室方向,脸上还是那般的妖娆。
我摇摇头,心中疑惑,但是看着他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却又不忍心继续苛责下去,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玉衡,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将薛兰花叶暗置在夜的身上,你明知道他精血不足,即便要赢他,也不应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的眼中已有氤氲:“如今,你果真是整颗心都扑在了他的身上。即便是与你共度多年。”话语在见到大厅前站着的人时小了下去。
“言!”见到来人,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奔了过去:“夜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替他把过脉,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当是法力使用过多导致。可是。”忿然的看向站在一边呆愣的玉衡,我气愤的说道:“我发现他的身上有这个。”因着过分生气,手上竟注入了几分法力,那片薛兰花叶直冲我的手心而来。
“让开!”莫言一把打掉我的手,只见那片叶子贴上了他身边的绿色盆栽,原本生机勃勃的苍松突然变得枯黄没有生气:“你不要命了!”几分愠怒浮上他的面颊。
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愤怒的莫言,虽然知道他是害怕我受伤,但是他对我多年来的溺爱还是让我红了眼眶:“言,我,我只是生气。”
大厅中站着的玉衡看着眼前的一幕,衣袖下藏着的手紧紧的捏成了一个拳头。
莫言看着那株枯萎的苍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解药呢?”
玉衡一愣,竟被他的不怒自威震慑住:“莫王爷,此事并非玉衡所为,何来解药。”
莫言一笑,就连玉衡的妖娆也失了芳华:“莫不是邬岚国已做好对战栎社的准备?”
玉衡这才意识的事态严重,讪讪的自怀中掏出解药放在茶桌上,深深的看了我和莫言一眼,离开了大厅。
“娘亲,爹爹醒来了!”若夏欣喜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哎呀,若夏见过王爷。”奔跑中的小身子突的停了下来,像模像样的请了个安。
莫言赶紧扶起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好,我们去看看你的爹爹。”
若夏开心的点点头,竟是没有抗拒他的怀抱。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我笑笑,快步跟了上去。
是夜。
“为何这般不小心?”冷冷的声音自玉衡身后传来,让赤果着上半身泡在浴桶中的玉衡浑身一震,冰凉的手指自身后抚上他的颈脖。
“玉衡见过主上。”浴桶中的男子急急的想要转身叩拜来人。
“免了。”一袭白袍划过眼前,金色面具虽没有表情,却在水雾氤氲中显得更加神秘。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上胸前的伤口,“咝。”一丝吃痛的轻呼从玉衡口中溢出。
“伤口可疼?”男子柔柔问道,眼中却不见温度。
“回主上,玉衡不疼。”玉衡恼怒的克制住发出的声音,许是泡的久了,浴桶中的水有些凉意。
“那么这样呢!”手上一用力,几道殷红的血丝从刚刚结痂的伤口中流出,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浴桶中,泛出好看的血色花朵。
“唔。”紧咬下唇,玉衡硬是不让自己痛呼出声来,面上却是满足的笑容:“主上,玉衡不疼。”
“很好,我告诫过你,不要接近玄幻儿,不是么?”手上的力度又加深了几分,惹得面前男子一阵痉挛。
“主上,玉衡只是想替您除了夙夜,并没有加害幻儿姑娘的意思。”双手紧紧的抓住浴桶边沿,面色泛白的玉衡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来,修长的手指骨节因为太过用力也失了血色。
“哼,他的事情本王自会解决,你只需记好你的使命便是!”面具男子冷哼一声,大手一挥,转身离开。
“玉衡谨遵君令。”伤口上传来的冰凉感让他因为疼痛而紧紧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感激的看着伤口上的绿色药膏,玉衡脸上浮起一个好看的笑容,满是满足:“凌宇。”
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轻轻的应了一声:“大人有何吩咐。”圆润的小脸在闷热的房间中被唔得通红。玉衡莞尔一笑,大手一挥,扯去被唤为凌宇的男子的衣袍。
“公子!”一声惊呼从凌宇口中溢出,竟是一个瘫软跌入了浴桶中。他是几个月前在青花楼中被公子赎身出来的,几个月来公子对他极好,却不同于那些楼里的客人对他上下其手。其实,早在跟随公子那日,他便做好了服侍的准备,却不想公子一直与他相敬如宾,直到今日才是第一次他们如此近距离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