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的休养,安槿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八/九不离十,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去医院复检,秦医生也说已无大碍,平时注意休养就好。
但是阮家所有人,却是时刻紧张地盯着她的身体。她想做点什么吧,总有人给她安排妥贴。特别是阮维东这个男人,总是将她当作一个易碎的瓷器娃娃来对待,变得越来越啰嗦。
她的身边,织着密密麻麻保护的网。
一场感冒,一个头痛耳热,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喷嚏,都能引来他们的惊慌,生怕哪里又出上差池。
何琪来看她,笑她是特级保护动物,比大熊猫还国宝级。
安槿端着个葡萄盘子,捏着葡萄粒就往她身上砸。彼时,她们两个女人在天台的玻璃房子里聊天。
冬天太冷,太阳天里,安槿又喜欢坐在天台上晒太阳。阮维东怕风大了,冻了她的身子,就叫人在天台上装了个玻璃房子,桌子椅子地毯都铺好。
何琪的肚子,微微地凸起,藏在厚实的羽绒衣里,若不仔细地看,还真瞧不出端倪。她与姜恒,已在深秋季节里,举行了婚礼。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
萧晓与霍楚华,计划在明年秋天结婚。
一个一个地,都开花结果。
就连萧易,听萧晓说,也开始与女孩子正正经经地约会。
真好。
对于那个男人不能回应的感情,到底觉得亏欠。好在,他终于走了出来。
何琪躲过她的攻击,斜斜地倚在玻璃上,“哎,女人,问你件事。”
安槿坐在软软的沙发椅里,恢复着懒洋洋地姿态。太阳晒久了,脸都是红扑扑的。
何琪蹦跳到她面前,她低声叫着,“小心你肚子里的娃。”
“哪有那么娇气,大惊小怪的。”何琪在她的旁边坐下来,蹬了鞋子,缩成一团,手搁在肚腹了抚了抚,脸上多了一层叫做母亲的光辉。
安槿笑了笑,“想知道什么?”
“说实在的,我以为你会一声不响地离开阮维东。”何琪的话里的,没有玩笑的成份。
安槿一愣,“怎么这么说。”
何琪看着她,“你的病,你的性格,那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安槿沉默了片刻。
两个女人不知道的是,通往天台的楼梯处,站着的男人,正屏息凝神着,手指抓在扶拦上,微微用了力。
这算不得偷听,只不过是巧然地便遇上了。
“他被人抛弃过一次,虽然后来证明那只是一场误会,可是这场阴影却留在他十一岁的记忆里,刻骨铭心了二十年,我不想他经历第二次。虽然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从手术台上活下来,可是我们承诺过,不言离开。因为这一个承诺,我对自己说,活下来。别人看他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样子,其实他很寂寞,我想陪着他,那是我的动力。就算老天想要收走我,至少,我也能告诉他,死在他的怀里,很幸福,这个世界,还有那么一个人,不会真的想要离开他,只是生老病死非人力可以抗拒,我会在天堂里看着他……”安槿稍顿了一下,望着远处蓝天微笑,“很幸运的是,这场生命之战,我赢了。”
站在风口处的男人,泪流满面。
半年前,她生死不明躺在重症监护室,医生几度下达病危通知,他都不曾掉过眼泪。总觉得,他没有权利去哭。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所以他不能用哭泣来表达当时他的惧怕。
可是这一刻,他无法控制眼泪流出的速度。
何琪喟叹一口气,“顾艾钐之后,我担心过你,再不会相信爱情。”
“那个时候,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失去了爱的能力。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倾尽全力去爱一个男人,他是我的意外。”
“一个美丽的意外。”何琪与她相视一笑。
是的,维是她生命里最美丽的意外。因为这场意外,让她灰白了三年的生命,重新获得明艳的色泽。
何琪离开的时候,安槿仍在玻璃房子里晒太阳。
她欲相送,何琪笑着将她按回了沙发里,“我又不是头回来,都快成常客了,你就别动,先养好身体。”
然后跟她说拜拜。
她们之间,不说再见,怕再也不见。
自从她大病一场之后,身边的人,多多少少好像都有了些忌讳。
生命是个值得留恋的东西。
阮维东走进玻璃房子的时候,她正自翘了唇角在梦里睡得香甜。因为身上羊绒毯盖得严实,额上渗着细密的汗。伸手轻轻替她擦去,惊醒了她。
“几点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最近好像很懒,一半是病后的遗症,一半是面前这个男人给宠出来的。
他将她连人带毯抱起来,然后占据她坐的位置,将他轻放在腿上,亲吻着她的唇,“槿,谢谢你。”
谢谢你活下来,谢谢你的不言不弃,谢谢你的坚持,谢谢你的所有的好。
安槿看着他,感觉男人透着些奇怪的气息,“维,你怎么了?”
最近,她好像没做什么让他感动的事吧。
他越发地抱紧了她,想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就是,想谢谢你。”
吻复又落下,深沉且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