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秋色凉。
安槿在厨房里准备着水果拼盘。
苏芫跟着走了进来,如果左手是喜悦,右手里是悲伤,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煎熬吧。
安槿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微笑漾在脸上,“妈。”
一直顾忌着阮维东的情绪,现在他不在,叫了吧,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苏芫呆呆地怔住了步形,半晌才知要应一声,那是欢喜与担忧混杂的声音。
安槿笑着张开了双臂,“感动吧,来,再拥抱一个。”
苏芫抱住了她,像抱着自己的女儿,“你这孩子,怎么都不为自己多想一下。”
“好了,别担心,算命的说我有九条命,死不了的。您啊,要是没事,就研究研究到时候怎么给我补补身体好了,我可不想从手术台上下来就受医院饭菜的摧残,那得有多难吃。”
她学会了搞怪,嘻嘻地小声笑着,没大没小的模样。
苏芫被逗笑,只是笑着笑着,红肿的眼睛又湿润起来。
“安槿,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有福气的人一定会有好运气的。”安槿端起水果盘,笑道,“我们出去吧,要不然奶奶还以为我们在偷吃呢。”
客厅里,老太太翻出了一些旧照片,那都是阮慕天从小时到青年时候照的,她把它们保存得很好。
她一张一张地回忆着照片背后的小故事,希望能唤起儿子的些许记忆。
安槿将水果盘搁在茶几上,陪着坐了会,感觉疲倦袭上身,微有不适。
苏芫看出异样,“你不舒服?”
“怎么了?丫头。”老太太合上影集,抬头望过来。
安槿笑了笑,“没事了,大概就是坐了飞机,又忙着一直没休息,有点困了。”
这个理由,似乎说得过去。
“瞧你,眼皮子都要打架了,还死撑着,赶紧睡觉去。”老太太下了命令,目光里充满爱怜。
已是知晓,这一家子的团聚,若不是没有她,至少不会这么地快。
安槿起了身,“那我先去睡了,大家晚安!奶奶你也别太晚,以后时间还长着。”
老太太嗔笑道,“快去吧,比我这老太婆还罗嗦了。”
阮维东回来的时候,安槿蜷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手指掰在脚趾上,头搁在膝上,静望夜空。
“在想什么?”他的身形在灯光里拖长,影子覆盖了她的整个身体。
她缓缓地抬了头,淡淡笑道,“没什么,差点都睡着了。”
“爱说谎的女人。”他一眼将她看穿。
安槿将头偏了偏,刚好抵在他的肚腹上,“我想我爸妈了。”
阮维东怔了怔,“要不……”他的掌落在她的发上。
“不许说。”她用头磕了他一下。
他把她一把抱起来,转身往卧房里走,将她轻手放在床上。
“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去医院,医院已经打电话来了,确定了手术方案,明天上午十点开始。”
她抓住他的手。
他在她的额上印上吻,“我去洗个澡。”
她点点头,松开手,“嗯。”
可是,等他顶着一头擦至半干的头发出来时,她已经睡了过去。眉心处,有结纠缠。
这一夜的梦里,安槿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徘徊数遍。
那声音在问,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第二天离开阮宅时,安槿亲了亲老太太的脸。
人一病,似乎捡回了许久不曾用过的撒娇本领。
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受用这种亲昵的方式,叮嘱她早点回来,好像是她要出远门一样。
开往医院的路上,安槿问,“你刚才跟奶奶说了什么。”
“想知道吗?”
“有点。”
“这是秘密,怎么能让你知道。”阮维东老神在在地。
“切!”安槿学着他的模样敲了一下他的头,然后将脸贴在玻璃窗上,看沿街的风景。
他的手,握上了她的,“别担心,不会有事。”
“我要OVER了,你再找一个,好不好?”
车子滑轮擦着地面尖利地响,突然的刹车让安槿重得地往前冲了一下,又撞回来,背部生疼。
阮维东面色难看,戾气极重,狠狠地吼了一句,“安槿。”
她有些头晕眼花,过了片刻才缓过来,委屈地嘟囔了一句,“开个玩笑嘛。”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他把车子重新启动,撒了些气在上面,开得飞快。
车里气氛变得沉凝,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他在忌讳一些东西。
只是一半生一半死的命运,谁也不知道会偏左还是偏右。
车进医院,停下。安槿打开门正要下去,手臂被攥住。
“他们都说,你在我身上创造了一个奇迹。这一次,再为我创造一个。我需要你。”
“好!”安槿唇角俏了俏,伸出小手指,勾住了他的。
起一个生命的誓约。
尽管生死未卜。
这个世界,她还有很多的留恋。
下了车,阮维东牵起她的手,未走出几步,便有一个愤怒的身影冲了过来。
“死女人,你到底还够不够朋友,这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我。”
叫她死女人的又如此气势汹汹的,除了何琪还有谁。
那一起走过来的,还有安远,以及萧晓与霍楚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