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的,就是想见她。
看见她在视线里的存在,一天里的烦闷忽地变得安份起来。
小小的脑袋,带着笨重的耳麦,在视频里左摇右晃,却又突然地垂头丧气。
只看得见她嘴唇在张翕着,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敲过一行字,“耳塞坏了。”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脸部表情再配合着Q图,叫他的嘴角抽得厉害。
看她的身后,人影晃动,光线昏沉,轻皱起眉。
“你在哪里?”
“网吧。”她像个小老鼠般地转动着溜圆的眼珠子,“有没有体验过上百号人一起上网的感觉?”
“没有。”
女人撇了撇嘴,一副了然的模样。
他说,“但我不介意你带我体验一回。”
她调侃着,“这里乌烟瘴气,流/氓地痞聚合,估计你大总裁忍受不下。”
男人眉心微拧,“那你怎么还去?赶紧回去。”
安槿装了委屈,“不是你说要见我的吗?”
阮维东扬起眉,“你有这么听话吗?”
“这不是正听着吗?”
文字也可作游戏玩,调侃这个男人,原来是件挺乐呵的事情。
只是,总觉得他的眉眼里锁着心事。他不说,她亦不好问。
“赶紧回去。”他下了最后的命令,脸上隐隐生了怒意。
安槿吐舌,有个人紧张的滋味也不坏。只是没料到这个见惯了大风浪的男人,竟信以为真。
“骗你的,真是个笨蛋。这里环境还不错,就是打游戏的小孩一到兴奋时免不了几声尖叫。”
阮维东的嘴角微抽搐了一下,也只有这个女人,敢明目张胆地捋上他的胡须,并无惧意。
“皮痒了找打。”
女人哼哼,“暴力男。”
一张图片传了过来,他说,“看看这个合不合意。”
是一台有着漂亮外壳的笔记本,玫瑰红,内置摄像头。
“送我?”
“喜欢吗?”
“挺漂亮。”
喜欢之心,她并不掩饰。如果接受,可以使这个男人的心情愉悦点的话,那就大方领受他的礼物。
反正也清楚,他若想要送出去的东西,情愿扔,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脾气有几分的臭,却也别扭得可爱。
他说,“那就换一台,你那个可以退休了。”
她说,“都陪了我三年,舍不得。”
一件物品,用久了,若是喜欢,哪怕再旧,也会心有留恋生出感情。更何况,那是这三年里,她吃饭的工具。
更新换代的事,似乎还不曾想过。那机子的质量,倒也过硬。三年来,除了几次中毒重装系统,也没给她捅过大的娄子。
男人鄙目,“又没叫你扔掉。”
“哦!”她应着。
恰逢,网吧老板走过来,递过饮料,在她的旁侧坐下,“男朋友吧。”
安槿拔开凉茶罐的易拉环,微仰着头饮了一口,就着沁凉的液体嗯了一声。
“眼光不错,够帅气。”
安槿笑,“你老婆也不错,很漂亮。”
“瞧你说的,哪比得上你们这些见过大世面的。”年轻老板呵呵笑着,将身体趴伏在她坐的椅背上。
看得阮维东的眉眼皱巴巴地纠结在一起,又听不见她这头谈话的内容。只感觉两颗头颅靠得过近,明知她不是轻浮的女子,看着还是感觉不痛快。
安槿咧了嘴笑,“周明,十几年不见,你这张嘴巴,可是判若两人,难怪拐了这么一漂亮的老婆回来。”
“得,你可别拿我开涮,当年那一届,有谁不知道你伶牙利嘴可以把人说得哑口无言。不打扰你们恩爱了,不过结婚时可别忘发喜帖。”周明在她肩上一拍,是友好。
落在阮维东的眼珠里,却已变作脸色铁青。
“那人是谁?”他问。
安槿笑,“还别说,今天碰一初中同学,差点没认出。”
“就是刚才那个?”
“嗯,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男人也差不多。”
阮维东没反应。
她自顾自在键盘上飞快敲着字,“初中时,我这同学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会紧张得大汗淋漓。女孩子若跟他讲话,他的脸就会红如苹果,可好玩了。现在倒是涛涛不绝说上一大堆也不用打腹稿,不脸红,也不流汗。”
男人沉了脸,仍旧不回应。
安槿瞧出些眉目,暗叹,这男人,真是小心眼。看旁边有人下机,立即换了过去。
又朝过道里一个小女孩勾勾手指,那女娃儿脚步蹬蹬地跑过来。
抱她上膝,小女孩不认生,上网之前逗弄了她一会就混熟了脸孔。
安槿试了下耳麦的效果,确定地听到他那边微声一哼后,搁上小女娃的耳侧,微笑哄道,“宝宝,叫叔叔好。”
小女娃很乖巧,对着视频里一张臭脸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安槿揉了下她头顶上的几根黄毛,“宝宝真乖,再叫一声,笨蛋叔叔。”
两岁的孩子,哪分得清笨蛋的含义,鹦鹉学舌。
阮维东额上黑线涌上数根,盯着她的眸光寒意渐起。
安槿微吐了舌,将小女娃放下,看她安全回到母亲的怀抱方回过头来。
耳麦带上,听见男人冷哼声。
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微笑而问,“宝宝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