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维东轻手提过一椅,一方位置,分作两人共享。
安槿往旁边挪了挪,依然不习惯过份的靠近。
他坐在旁边,离得不远,也不过份靠近,右手搁在桌边,眉角微扬,“奶奶,该你了。”
老夫人看两人亲密的姿势,嘿嘿一笑,“臭小子,看我不把你打个落花流水。”
阮维东老神在在,“各凭本事。”
说是教,不如说是他点牌她负责出牌而已。
她在玩牌上,总是缺根筋,跟不上节奏。桌上都是高手,就她一菜鸟,眼睛要是慢瞧了些,便分不出是谁丢的牌。
不曾见他上过牌桌,倒没想到他竟精于此道。看老夫人眼睛骨碌一转,略有思量的模样,就知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忍不住,用肘轻碰了他一下,“倒没有看出来。”
“什么?”阮维东扫她一眼,手指点着一张牌。
安槿朝桌中央瞧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此牌已无用,于是,丢出局。
“没见你打过牌,我以为你整个一工作狂,不懂这些娱乐。”
“没见过,并不代表不存在。就比如,某个人不也一样。”
安槿讪讪笑,这某个人,不是指她又是谁。或许,她与他,在彼此的认知里,都不是最真实的。就如他说的,需要时间去了解。
分了神,再来看这牌局,又开始有点迷糊了。安槿想,真是天生不是玩麻将的料。
小时候,父亲抱了她在膝,教她认筒索万以及各种章法。
父亲是个开明的家长,善于引导。这麻将落在别人手里,或许是个赌博的工具。在他的手中,却是开发孩子智趣的桥梁。
只可惜,她听着就想睡觉。倒是对父亲那一架的书,爱不释手。小小的个子,时常搬一把凳子,去取高层的书,免不了摔跟头,却也不觉得疼。
那时童年的时光,是极为幸福的。
阮维东斜眸低睨,见过她的精明,见过她的倔强,也见过她的茫然她的殇,却唯独不知,原来她迷糊时的表情,也如此生动。
修长的睫毛张扬在乌圆的眸子上,眼珠一眨不眨,生怕错过点什么。不时又轻拧着眉,像在思略着什么。等到恍然而悟时,眸珠里又骨碌地划过亮色,一闪一闪地,像璀璨的星子。
数局下来,也见她略有所悟,眸里惊现的亮光愈见频繁。
若卸下防备,这个女人,其实极易将她的一些小性子表露出来。比如,拍手鼓励自己,轻摇摆着自己的身子,甚至,微哼着流行音乐。
手指微曲,又忍不住在她的头顶轻敲过,“看来你也不太笨。”
安槿摸着头,不悦地瞪着他,“干吗又敲我。”
“孺子可教!”他从从容容起身,“你们慢玩。”
阮老夫人手掌一和,麻将佗相碰磕出清脆的声响铺散一桌,打着呵欠起身。
“时候不早,该休息去了,要不这血压又得高。丫头,你睡老房间。”
想说,她要回去,又觉得矫情了。看墙上的钟,已是子夜时分。以老太太的性子,又怎会让她半夜三更开车走。
作罢,点点头,见老太太朝自己伸出一手,上前扶住,刚走到楼梯口,又停住脚步回头吩咐。
“暮莲,妮慧这丫头还没回,你打个电话催一下。小小年纪的,可别让人家男生占了便宜。”
“知道了,我这就去打。”
安槿哑然笑过,敢情这男人在她老太太的眼里,都是恶狼扑羊了。
直到后来,安槿才知,老太太的这层担忧,源于阮家的蓝锦小姐。那个与她名字相近的女子,她曾见过相片,其实,面容并无相似之处。
送至门口,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去睡吧。”
安槿俯身,像从前一样,在她的脸侧轻蹭过,“晚安!”
隔壁房间,打开灯,一室澄亮。轻揉额心,有些微地疼,玩几局牌,比在电脑前敲打一天还要费神。
阮维东回到卧室,一眼瞧见祖母正悠悠哉地坐在床边的沙发里,笑眯眯地望着他。
微皱眉,轻度不悦,口气,却像哄着个孩子,“怎么还不睡,又不听话。”
阮老夫人笑,褶皱的纹路一条一条地漾动起来,“我的乖孙子,突然间来个意外惊喜,感觉有点不踏实,所以过来问问。”
阮维东唇角微扬,笑道,“前些天,不是老怪我突然从洛城回来不打声招呼,吓跑了你的客人吗?今天把她带回来给你赔礼道歉,不喜欢吗?”
“少跟我贫嘴。”老夫人眼珠一瞪,又试探地问,“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阮维东微笑着,反问,“还有什么?”
老太太微一瞪眼,“还以为你们能再续前缘呢,看来白高兴一场。”
阮维东不语,只是唇角划着略有似无的弧线。
缘分之说,他向来不信。只知,这个叫安槿的女人,其实在两年前离开之时,就已经拨乱了他的生活。
更何逞,是两年之后的今日,颠覆了他所有对她的认知。
在那个酒店重逢的午后,他便意识到,一切都乱了。
明明是那么讨厌的她,却执拗地在他的心口霸占了一个位置,犹如一粒种子,在里面生根发芽。
阮老夫人又怎肯轻易放弃机会,眼睛里精芒一闪,“我现在是老骨头一把,你也老大不小的,该考虑成个家了。黄老太太有个孙女,刚从美国回来,我看着与你挺般配的,家世也好,要不,哪天我约黄老太太出来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