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烟丝一样淡淡地游走,无声无息。一滴墨水晕染过的宣纸,黑色在一片白里漾开,愈行愈远,便渐渐透出几分灰的色度,生活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开学已有两个多星期了,作为大一新生,自然要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生活。虽然晓阳和我选了不同的专业,但由于同属一个院,我们军训的场地都在2号操场。 2号操场的四周边上都是空地与过道,并不见一两棵的树,夏日尾际的太阳还是有些毒辣,直直地把火里浴出的光热投向这片大地。
2号操场的正北方向是新体育馆,规模颇大的样子,暗银色的表质把白日的热气放大。不时有大二大三的老生从正西方稍远处的教学楼里小批小批地涌出,看不清楚表情,可他们若隐若现的声音却仿佛把那里的炎热传向了操场军训生的心里,引得后背与头顶爬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被晒黑的我们穿着汗水蕴湿的军训服装生生地承受骄阳的燥热光线,站军姿站得小腿酸疼。烈日吐着闷热的雾气,禁锢着我们存在的空间,似乎连操场角落的铁杆都泡成了隐约的波浪形状。
这天,晓阳中了暑。
我领着晓阳进了校医院进门靠左的九号诊室,里面人不是很多,大多都是军训的大一生。晓阳进了里室看诊,而我则留在了等候厅。
相比于室外的焦灼燥热,校医院里要凉快得多,让人的身心顿时舒坦了下来。
显得较为安静的等候厅不禁让我因军训而早起的大脑又开始蠢蠢欲睡,然而,思绪却被不远处的声音拉扯了过去。
“原来你真在这儿,顾尚东,快给我说清楚!”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眼镜,前额有些秃,我在开学典礼上见过他,是学校的一个讲师,姓王。他正前方的座位上半躺着一个用棒球帽盖住脸的男生,而王老师此刻就是在对这个棒球帽男生说话。 “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我们可爱的王哥哥,锅锅找我有什么事吗?”棒球帽下发出懒懒又显出几分戏谑的声音。
看来,被王老师称为顾尚东的男生并没有怎么把王老师当成班主任,相反,却是以一种同辈的身份与其说话。又或者,顾尚东面对王老师的态度是一种敷衍的,甚至是玩世不恭的。 “有什么事?顾尚东!你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去军训了!你让我这个班主任的脸往哪里搁?你们辅导员陈老师这两天一直在问为什么我们班军训差两个男生。你和夏柏琦两个人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王老师操一口并不多标准的普通话,语速虽快,却竟是连大气也不不喘一声,想来是越说便越发地激动,他不自觉地双手插上腰,让我不禁想起鲁迅小说中有着圆规形象的豆腐西施杨二嫂。
“还有,我不得不说,你现在很没有礼貌,班主任在训话,你怎么能够如此坦荡荡地躺着?你这什么帽子,还把脸给遮住,难道你不知道跟人说话的时候,让对方能够看清你的脸也是一种礼仪吗?”
王老师虽是在向顾尚东训话,但从他的语气和神态可以得知,王老师并没有怎么生气,不然,任凭顾尚东的性格怎样,他应该都不会用一种类似于撒娇的语气同王老师说话。 顾尚东缓缓拿开遮住自己脸的棒球帽,又慢悠悠地直起腰板,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仿若一只慵懒的猫咪,“我有心脏病,不能参加军训的。”
没有了脸上盖着的棒球帽,我才能看清顾尚东的样貌,他长得颇为俊俏,白皙的柔和中又透出几分刚毅,明明就是温文尔雅的面孔,可嘴角却擒有一缕坏坏的笑意,看似不和谐的乖巧和叛逆在他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可以这样说,顾尚东长了一张乖巧儒静的脸,却书写叛逆邪气的表情。
“臭小子,军训第一天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第二天就突然一病不起,第三天玩消失,现在你还整出个心脏病来了!” “我有医院证明的。” “真有心脏病啊?”王老师的语气顿时缓和了许多,“可是开学初不是有过全面体检的吗?我记得你体检的结果很健康啊。。。。” “是突然患上的,人啊,难免会有些天灾人祸什么的。”顾尚东边说边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触碰了几下,“我帮你拨了夏柏琦的号码,你还是和他谈谈军训的事吧。” “不用了。”王老师干瞪了顾尚东一眼,“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未央,我们可以走了。”晓阳清脆甜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一直看着王老师和顾尚东,竟没有发现晓阳已经做完了检查。 “嗯。”我对着晓阳微微一笑,随后便扶着她出了医院,身后顾尚东和王老师的声音也愈渐抽离。 一下午的炎热,晓阳留在了宿舍休息,而我则继续军训。
晓阳的身体素质一向就不是很好,上次中暑的事很快便让爸爸知道了,通过与校方的交涉,学校方面还是同意了晓阳可以在军训的时候坐在2号操场的沿边台阶上看着别人军训。
九月尾巴上仍旧匍匐着炎热,烈阳的温度似乎要把大地上的所有都摧毁,湖边大树上的绿叶早已变了颜色,蜷曲着身体,以这样的姿态表示着对如火骄阳的控诉。
人的心也在这片火热的光海里躁动着,却被严谨的军训纪律死死压抑,压抑即将喷发的负面情绪。
我总是在中场休息时跑去晓阳那边,而晓阳也总会为我准备好冰镇的矿泉水,这倒为我难捱的军训生活注入了一脉汩汩流淌的小溪。 这样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晓阳穿着便服坐在一群大一军训生旁边,奶色皮肤尤为突出,加上天生的精致容貌,她很快就成了院里男生口中的林妹妹,体弱却娇媚。
和晓阳吃饭的时候,甚至有其它院里的男生过来搭讪,但由于晓阳沉默的性格,并没怎么搭理那些男生,他们也都知难而退了。
然而,有些变化正在来临,以晓阳的美丽为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