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引一小队人到油库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城的另一头,景树恒已经指挥往财务府丢进了伪装成炸弹的装置。在离前两者都很远的城墙边上,也制造了虚张声势的****。“就这些办法?从不同地方制造暴乱,引开那些兵的注意?”有人好像明白了少年的意图。
“只是这样,还不够出去。”景树恒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还是认为这次的将领比想象中弱智多了,如果是长兄,遇到这种状况定会一眼看穿不为所动的。
不过,趁着把那些小股分队引开的时间,街区的路障已经按照计划铺设好了。现在援救的军士,聚集在油库的已经正在返回,另两处的,还停留在相距半个城的地方。“那现在可以跟着我出城了。”少年说着,一裹披风攀爬下了中心广场上的树顶。
“报告!终于知道那些暴民都要干什么了,他们的目的是城主府第!”军务府里的赵宇当然不知道这只是第四个假象,接到消息时已经气得跺脚:“早知道他们会使这样的主意,不该分散兵力!现在赶快过去阻止!”从中心广场带领老弱病残推进的景树恒,已经走到了临近城主府第的位置,现在都藏在周边的狭窄街巷里。离此地最近的,是仅有两三百米的东门。那有人问:“就这么从东门逃出去吗?外面还有很多兵啊!”“嗯,现在当然不可能从东门走。”景树恒说着,虽然到目前还没遇见什么阻碍,但就这么大半天的指挥也够累的了,尤其烦人的是那些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各种啰嗦。他只是仰望着近在咫尺的神庙高耸的建筑,或许,胜算就赌在这里了,趁那些守卫军不熟悉城中地形的时候。
他回头一看,榆康已经骂骂咧咧地赶来,找了半天还是没见到大老板的一点消息,他叫喊着,把背上的包裹砸向地面:“不干了!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好东西,不干了!”景树恒侧过头,注意到比自己还要矮一截的少年,从开始别人的啰嗦里知道了他是“书店”的伙计,背着店里的所有家当去找景氏的二老板的。便凑过去:“你不是答应好要把主人交给的事办完吗?怎么反悔不干了呢?”不料,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哄笑起来。榆康不满地斜眼看他:“小屁孩,你少搞笑了好不好?这个世道里,没有承诺会兑现的,还不如各顾各!”银发少年之前积压的一系列不满的情绪终于表露无遗:“你今年多大?”“十五岁零十一个月。”晕!原来也就只比自己大一岁而已啊。从一开始就在那里装深沉老练一副讨嫌样。不过当有人告诉景树恒,榆康这样的孩子在这里真的算是青壮年主力了,因为战乱年间都不知已抓了多少丁时,他觉察到了一些其他的感触。
不过现在是面对眼前的境况要紧,按照推断,现在的军士都已经开始往军务府集结了:城中连续三处出乱子,还接到第四处****的报告,再冷静的将领也有坐不住的时候。于是赵宇干脆把守在门外的军士也往里面调了进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两千民众正向南门移去,正好错开了与军队的相逢,没有被发现。当然,这还不是根本目的。
古老的街区中心,那座神庙有些高大有些突兀。一头邻近军务府的方向,大批的军士受命从东门撤走,正赶往那里集结。而只隔一座神庙的另一头,就在撤走的同时,一群民众正如同游蛇般往南门的方向走,配合着军队行进的速度和方向。景树恒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便下达了命令。
顿时,蛇头变成了蛇尾,蛇尾变成了蛇头。两千民众,全加快速度往反方向进发。本来,这一点速度要被军士追上轻而易举。但关键就在于,其一,之前设置的路障发挥了一点小小的作用;其二则是,军务府周边集结的重兵,全被神庙的庞大建筑挡住了视线。
民众逃跑的方向,此时正顺着神庙四周的狭窄街巷,往集合中的军士的反方向绕行。途中已经获悉被调走的是东门的守军,那目标就是返回东门了。
“现在关键的是速度!不可太快,也不可太慢,但一定不能被发现!”景树恒如是通知大家。
兵书是讲道义的,景树恒是这么想的。制造****这样的骗术,只够暂时把对方集结起来,但还不足以保证出逃的顺利。利用视线的阻隔和围绕神庙的地形引起的时间差,才是引开守军出逃的关键一步!
马上又返回到离东门较近的巷口了,与先前不同的是,这里已没了刚才的守军。但越是最后关头越不可掉以轻心,偏偏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在这一步,那些人没有人听少年的指挥,更别说必要的联络问题了!
景树恒原先的构想是,利用巧妙分散排布开的阵型,依次成小股撤出去。
第一队在撤出时,第二队负责必要的联络,来回绕圈,让剩下的极小股守军被迫弄得晕头转向时再慢慢边集合边出逃。这样做容易灵活变换,但关键是配合是否恰当。但不料,众人给他的回答却是一片惘然。
“来不及了!错过了时机,下一步就等着被发现了!”景树恒朝为首的汉子低声喊道,不料对方竟一摊手。
我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怎么办?自己以前在兵书上看过许多,还从未遇见过。”被指挥者听不懂该怎么办“这样的状况!如果计划在最后一步出了如此的差错失败了,那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就在这时,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部分的民众,已经在为首的汉子指挥下,直接朝着东门冲出去!
“不行啊!守卫军不可能全部被调走的!”景树恒大叫着想阻止,但身边经过的全是一脸漠然的人群,一齐跟着汉子涌了出去!
完了!景树恒不禁闭上眼睛,不忍目睹守城军士冲出来向民众挥刀的场面。但总要想办法啊!
好在就在这时,“交给我吧,别小看贫民啊。”一个人冲到他面前,正是刚才的“秦大前”。
“那好,马上……”景树恒也就马上发出了命令,一面拼命提醒着自己冷静;因为刚刚的鲁莽举措,察觉到的军士已经开始往这里行进,天已经不给多余的时间。
“轰”一声巨响,守城的炮台遭到矿山用土炸弹的袭击了,守卫纷纷往回跑。而与此同时,两千民众,包括女人、老人、小孩,全像是被施了法术似的,一个个竭力求生般冲了出去!
出去啦!“可以去找好地方了!”不用饿肚子了!人们欢呼雀跃,出城门并没有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转眼已奔出一里,那座边境小城,也竟然在视野中缩小了。
一小队守卫的慌忙救援炮台,和两千人从东门涌出,竟只有那么一小会儿而已。转眼间目的总算达成了,景树恒也就吐了一口气,那匹忠心的马还一直跟着他,此时也跑过来。不过想起来,最后一步的乱来还真是心有余悸。虽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好地方”有什么魔力吸引着这些男女老少跑得那么快,不过总算,他自己的出逃计划也达成大半了。
被囚禁憋屈压抑了这么久以来,景树恒蓦然闪现出一阵狂喜。回头望一张张泥泞而拙朴的脸,个个也洋溢着惊喜万分的表情,依然操着参差不齐的口音:“神啊!我们出来啦!是那小子,那小子救了我们!”“那是神吗?哪有这么漂亮的人?”不知是谁提议,有一小群人甚至要一齐向景树恒跪拜,以感谢救命大恩。这可把少年弄得不知所措了,他支支吾吾:“别、别这样啊。我不是神,我也是一样想出城而已。”人们也就爽朗地笑起来。虽然脸已经窘得通红,但景树恒年轻的心里,还是充塞着初战告捷的无比振奋快乐吧。
更重要的是,程仪那个混蛋还没追上来,现在的自己,已经终于不再受制于人了!出城了,自由了,但他的心,只想着一个方向——那是他离开近四个月的故国,那里有他最崇敬的长兄等着他回去。是的,一定是程仪诬陷的,长兄是他心目中最伟大值得敬佩的人!等回去了,他会确认到这一点的。说不定,听说了他指挥两千多个民众瞒过了茶氏大军安全脱险,长兄一定会感到惊讶与赞赏吧?(当然到最后差点出了小挫也是值得反思的)那是当然的,这一切,都是他从小为了能更好地辅佐长兄,而刻苦努力的成果……来自现实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那是几个贫民的粗嗓门:“小子,今天谢了,来世相报!我们决定要走了,去那边找地方安身,你要一块走吗?有好东西喽!”顺着为首的汉子手指的方向,景树恒一看,那不是和回景氏的路正好相反吗?他连忙摇手:“不,我往这个方向走……”“咦,你真的不去吗?那儿有好东西喽!”真是的,汉子的复读机特质还本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