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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爱动脑子的黄永胜

部队进入井冈山地区以后,山上山下地活动于湘赣边境地区,扩大政治影响和发动群众,还攻占茶陵县城住了一个多月。l928年阳历新年刚过,已在井冈山初步站稳了脚跟的工农革命军第1团,由******率领于1月4日南下遂川县。

黄永胜带着自己那个班,站在全团的队伍中,面对再一次站在队伍前的最高领导人******,听他声音宏亮地说:弟兄们!我们又要出发了,现在我们有一个极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以井冈山为中心建立一个革命的家,不然就很困难。有了这个家,就可以作为革命斗争的根据地。敌人不来,我们就在这里练兵,发动群众;敌人来了,我们就靠这个家和敌人作战。我们以家为依托,不断向外发展,把我们四周的敌人一点一点地吃掉、赶走,我们的日子慢慢就好过了。现在我们安家还困难,吃的穿的都很缺乏,山那边有座遂川城,那里有很多土豪,他们有的是白洋、粮食,现在我们要到遂川城去打土豪筹款筹粮,通过打土豪来发动群众,为我们安家建立革命根据地创造物质条件和群众基础。

他接着又叮嘱说:千万不能把一般老百姓也当成土豪,不能乱拿老百姓的一草一木,拿了老百姓的东西,他们就会不高兴,就会疏远我们,对革命的危害是很大的。我们是工农群众的武装,一定要爱护贫苦工农群众,大家要严守纪律。

当天下午,1团进抵遂川城东北的大坑镇,这里驻有民团二、三百人,挡去遂川之路。黄永胜所在的9连担任前卫,隐蔽接近,一个猛冲,便把大坑民团打得落花流水。镇西南小河对岸是重迭的山峦,部分敌人逃过河去,妄图依托有利地形进行顽抗。9连长陈正春和党代表罗荣桓带头跳进江水中,在火力掩护下,带领全连向对岸冲去。

正是严冬,黄永胜一跳进齐腰深的水里,冷得一颤,直打哆嗦。对岸敌人火力打过来,在水面上溅起片片水花,在空中四下乱窜。身后岸上的掩护火力从头顶越过,打在敌军阵地上,激起泥土扬着灰烟,敌人阵中发出“哇哇”的叫声。他知道,身在半渡,正是最危险的时刻,决不能犹豫。前进越快,生命与胜利才越属于自己!他咬着牙猛冲,嘴里高喊着什么,费劲地迈开被河水缠住的双腿,左右摆动腰部,双手将枪举离水面,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河岸,只觉脚下一步比一步更浅、更快……还没等他们冲上岸,敌人一阵乱枪,向着遂川逃命去了。突入敌阵,凭着一股狠劲,他跟着连长、党代表一直把敌人追出了七八里远。一路上敌人的枪支弹药和被服丢得到处都是。

战斗规模虽然很小,消灭的敌人也不太多,打的还是不正规的民团,但这是下山第一仗,鼓舞却很大。听到停止追击的命令,黄永胜停下脚步大喘着气,才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干的,冰冷的湿衣服沾在身上,北风一吹,寒冷透骨,禁不住牙齿打起了机关枪。再一看身边,大家莫不如此。“喀喀喀喀”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脆响,战友们你指着我,我指着他,兴奋得又说又笑又打着牙关上的机关枪。

当天在大坑镇宿营后,全连集合晚饭,一个战士悄悄说:“下河攻击前,伍中豪营长曾亲口答应消灭敌人之后打一次牙祭 (吃一顿好的),今天晚饭有什么好吃的?”这一说,你传我,我传他,全连都“嗡嗡嗡”地议论开了。又冻又饿的9连全连上下满怀期待,充满口水。可开饭的时候又是像往常一样的糙米饭、咸菜汤,领导们也没有进行解释,于是有些爱讲怪话的战士就发牢骚说:“这叫什么打牙祭呀!”

黄永胜接上说:“这个打牙祭嘛──我们在河边上,上下牙不是打了个够?像打机关枪一样的‘打牙机’! ” 一阵哄笑,晚饭吃得更加香甜。

第二天,遂川城里的地主武装乱放了几枪逃得无影无踪,部队一枪未放便开进县城。9连奉命进驻县城西南的藻林镇,这一带土地肥沃产粮多,大土豪也比较多。可以看到不少富丽堂皇的土豪窝。一些大土豪往往就是当地最反动的政权头子。

9连分成了几个组,在藻林镇和附近的各个村子进行宣传活动和调查工作。藻林镇的长街短巷和四周村庄被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标语口号:

“打倒反动派!”

“打倒贪官污吏!”

“我们是保卫穷人的工农革命军!”

“共产党万岁!”

老百姓开始用怀疑和惊异的眼光远远偷看,慢慢地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三个五个跑到跟前来看标语,一面悄悄地议论着。这时黄永胜和战友便凑上去和他们攀谈,进行宣传教育。老乡虽然对共产党和工农革命军还不了解,但他们却看得十分清楚,这支军队处处向着穷人。于是,他们由原来的冷落、关门、躲闪,变为逐渐喜欢和敢于同黄永胜他们接近了。在初步掌握一些情况之后,连队正式展开了打土豪的工作。黄永胜的4班被派到镇北四、五里的一个村庄,村子里有一家土豪,三进院的青砖大瓦房,高大的院墙,大门口上面挂着一块大金字匾。来到这个土豪家时,只见大门紧闭,敲了很久也没有人答应。

“班长,怎么办?” 战士们看着黄永胜问。

“你──你──”黄永胜指着两个战士命令。“从墙上爬进去,从里面把大门搞开! ”战友们搭起人梯,帮助两个战士爬上围墙翻了进去,从里面打开院门,全班一涌而进。

“班长,房门全锁上了!”

“这里也是锁上的。”

“我这边也是锁的!”

一时间纷纷传来战士们的叫声。

“不管他,搞开它!见到贵重东西带回去上交。”黄永胜大喊。

把房门弄开以后,里面的富丽陈设仍很整齐,看来这家土豪是仓皇逃走的。逐屋检查,搜出不少金银、手饰等贵重物品,都集中带回。还有一些衣物用品也都集中一起封存,准备分给农民。

“班长,快来!”在最后面的院子里的一间寝室里传出搜查战士的喊声。黄永胜过去一看,地上摆着搜出的指挥刀、马靴、武装带一类国民党军队的东西。

“这个土豪家里有人当反动军官,硬是要好好打击一下才行! 黄永胜一边看一边说:“谁去找纸和笔来?”

黄永胜执笔写了一张布告,限令土豪在几天之内回来交出两千块大洋作为处罚,就贴在大门上。

时间过了三、四天,逃走的土豪一直不见回来,也不派人来交钱。

“班长,这样不行啊。那个老土豪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想个办法对付才行。”战士们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样傻等是不行,他想了想说:“土豪越大越顽固,光靠布告是不行的,我们要把土豪本人或他的亲属捉回来。这就要首先查明土豪和他家属的下落。全班分头,先搞清楚情况。”

调查工作头几天没有进展,这真让他们一帮大兵犯了难。到了晚上休息时,有的战士就抱怨:还是打仗痛快啊!遇上这些缩头老家伙,有劲没处使。之前,他们4班也碰到了一次这种情况,告示贴在门上三天不见回音。当班长的黄永胜一气,想到如果这些土豪都不拿革命军的命令当回事,那革命任务如何完成得了?结果三天期限一到,他一声令下把这家土豪的房子给烧了。只事后在烧塌的夹墙里找到一堆银角子。房子一烧,土豪的回信也到了,称愿出1000银元来购买平安无事。罗荣桓知道了此事,没表扬他们反而狠狠地批评了黄永胜一顿。说他遇事不冷静,处理不妥善,任务也完成不好。接受了上次教训,黄永胜想:这次房子是肯定不能再烧了,难道真让一个鬼土豪把我们这些革命战士给难倒了吗?不行!我们班单独执行任务,完不成怎么行?我黄永胜和4班在全团面前都直不起腰了。“动动脑子黄永胜,明天一定要找出办法来!”他敲敲自己的额头。

第二天上午,他带着全班到土豪家附近转悠,在路上遇到一个穿着褴褛的十二三岁的放牛小孩子,正用好奇的眼光望着这些大兵。黄永胜心里一动,和颜悦色地走上去,同他攀谈起来。“放的是财主家的牛吧?为什么要给他们家放牛呢?”

小孩说:“没办法呀!我家里还有一个母亲、一个姐姐,没人干活,饭也吃不上,不给人家放牛怎么办!”

他便同孩子讲些穷人要革命的道理和自己军队的性质。孩子说:

“我知道,你们的队伍是好队伍,是向着穷人的。”

黄永胜将手指着那家土豪的院子问:“那个大土豪家也有小孩子给他放牛吗?”

“没有,他们家雇了3个大人做长工。”

“怎么我们到土豪家去没有看到他们呢?”

“你们来的时候他们很害怕,都跑回各人的家去了。” 从小孩的口中还得到了一个重要情况:那个土豪经常打发几个长工偷偷跑回来探看情况。

黄永胜马上把情况报告连部。党代表罗荣桓指示立即分头到3个长工家去。黄永胜转身就走。“等一下! ”罗荣桓叫着正急着回班里的黄永胜说。“ 现在群众都怕我们走后地主土豪的报复,为了避免日后老乡的麻烦,你们可以假装去抓人,把长工找来。”

“明白了! ” 黄永胜会意地点了点头。当天下午,他带人终于从靠山脚的一间小破草房里找到了一个长工,吆吆喝喝地用绳子把他捆了押向连部。那个长工吓得脸色灰白,一肚子不解。一到连部,罗荣桓立刻叫战士把绳子解下来,亲切地叫长工坐下,告诉他不要害怕,听说他还没吃饭,便说:“四班长!你带他到伙房里搞点饭吃,告诉他们多炒一点菜!” 这么一来,那个长工越发糊涂。吃过饭以后,又把他请到房子里,罗荣桓便像谈家常似的和他谈了起来。先问他家里有几口人,生活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当的长工,土豪待他怎样。慢慢地又和他讲些革命道理,最后表示希望他能帮助工农革命军做些事情。

长工的疑虑和恐惧打消了,特别是当他明白把他绑了来,是对他的安全问题考虑时,深受感动,便毫不犹豫地把土豪本人和他全家藏匿的地方都说了出来。当天夜晚,黄永胜带着全班到离藻林镇七、八里的一个小山村里去捉拿土豪和他的小老婆。全班刚一进村,忽然几只狗同时乱吠,藏在佃农家里的土豪知道事情不妙,利用夜色逃走了,只在稻草堆里搜出了吓得浑身发抖的土豪小老婆。

土豪的小老婆见了士兵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总说实在拿不出钱。黄永胜知道要想从统治阶级手里拿一文钱也不是容易事,必须击中他们的弱点。

“放明白些,趁早设法把罚的钱交出来!” 黄永胜严厉地说。

“呜……呜……冇得钱哟……”

“哭什么哭?……你还哭?……再哭就抽你! ” 士兵作出要打人的架势。黄永胜止住他,走到这个女人前面说: “哎呀!你们女人一哭,我们还真没办法了呢!”声音怪腔怪调的。

那女人抬起眼来,眼中带了一丝期望。

黄永胜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有了数。“我们要是没有办法……那……只有杀你的头了! ” 话一出口,吓得女人埋下头去。

“冇得钱?那你的脑壳还在呗? ” 说完,黄永胜从腰间拔出步枪刺刀,在窗台上磨了两下。

“看看你,好好说不行,莫把脑壳弄没了! ”

“不缴钱就杀头!”

“你们当家的,还有你一起杀! ”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黄永胜接着说:“脑壳冇得了,留着钱作什么?你好好想一下吧!”

最后,土豪的小老婆服软了,土豪服软了,终于派人交出了一千多块大洋。另外,在群众的报告和土豪小老婆的指引之下,又从院子里的夹墙中搜出几箩筐铜板、小银毫和一部分现洋来。

土豪的东西一部分要分给群众。起初,他们怕土豪,不敢收。黄永胜就在晚上带着战士挨家挨户送上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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