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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荣耀之路(2)

消灭了吸血鬼家族的女主人、然后又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轻松踏平了恐怖小屋,这一切些微的功绩迷幻了我的大脑,增长了我盲目的自信,使我高高翘起了自傲的尾巴。

现在,在与超级吸血鬼的这场无比惨烈的战斗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我们的羽翼还远未丰满,我们的路还很长。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并没有完全失败,还是有很多队员活了下来,我也还好端端地活着!活着,就意味着希望的延续!

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恢复并重塑我们的力量!而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足。

虽然知道了超级吸血鬼经昨晚一役,其再度遭到我们的重创,甚至比第一次还要严重。但从它强大的恢复能力上来看,它必定会很快又杀回,必定会延续它的复仇之路,并表现得更加疯狂!势必会对一切曾经将刀刃施加于它及它的家族的狂妄者施以最严厉的惩罚,统统从世界上抹去。

如同我们!我们也已经立下血誓:必定要将世界上一切黑暗和邪恶的根源,将一切沾着我们兄弟鲜血的血手,统统连根除去。

我们是天生的宿敌,最终只有一方能够继续存在下去;而另一方,则注定会成为失败者,倒在胜利者的脚下,成为那块被用来书写胜利功绩的垫脚石!

不过现在谈胜利都太遥远。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重整旗鼓,整装待发,调查清楚我们这一次失手的原因所在。这样就能在下一次的决战中,将失去的一切,统统夺回来!

我被传令员授予了此项重任。我的身份暴露之后,今后的围猎行动都暂无法参与,所以只能被安排这些平常的工作。不能再与队员们出生入死,对此我深感遗憾,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是多么的需要我……

而且调查工作进展起毫无头绪可言,丢给我的线索寥寥无几……那些活着的组员们,他们亲身经历了昨晚的大战,这些见证者才是最好的调查对象。却因为身份保密的缘故,我无法随意地接触,需要上面进行严密的安排。我提出了此项申请,短时间内显然无法能通过,被冷冰冰的一句“先从其他方向入手,与幸存队员的接触会在后面安排”回绝掉。

既然当事者无法接触到,那么就只有前往第一现场,去与死者交谈……这是我的专长。

那里是城外的一片荒郊,只有一些长相古怪的树木,和荒废已久的一片孤寂的墓地。现在正被一片魔法屏障保护着,它由我们的组员临走前建立的,保护第一现场之用,避免无关人等前来捣乱破坏。同时是因为这里曾经被魔物肆虐过,阴曹地府的气息过于强烈,必须处于监视之列,防止消灭于此地魔物复苏。

走到屏障前,它可以感知到我的靠近,色彩均匀且晶莹剔透的表面变得不安定起来,出现一束束杂乱的波纹。因为这是一层攻性防壁,会主动攻击胆敢靠近者!使用如此级别的魔法屏障,说明这里一定隐藏着重大的秘密!

见我肆意走近,攻性防壁的表面突然擦出无数道强烈的能量火花,然后化成闪电,击穿空气,泛着强光,向我袭来。一瞬之间强大的电流就击中了我的身体。

不过我并不躲避,因为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它在击中我之后,会迅速地读取我大脑中的信息,我们会将秘密的咒语默记于心,所以是敌是友,被屏障接触的第一瞬间就会知晓。

对我的确认瞬间完毕,通过了敌我识别后,我的身体被能量束包裹了起来,然后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吸入壁障之中。

之后防壁迅速合拢,并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进入了内部,这里早已是一片清冷。但地面上残存的鲜血、火焰肆虐过的焦痕及被强烈的斗气摧残后产生的道道伤疤,脚下这一切都在告诉着我昨晚的战事有多么惨烈。

四处仍然弥漫着火药的气息,通过意念,读取残留在空气中的有关昨晚的记忆,空空一片的大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些虚幻的画面,它们诉说着发生于不久之前那场空前惨烈的战斗:

暴风一般的冲击波激荡过这里,强烈无比的气流,化作呼呼作响的飓风,作用在这里所有的树木身上。巨大的力量使它们屈服,树干同时反向着冲击波的源头弯倒下去。许多脆弱的树木经不起这突然来袭的一击,被生生拦腰折断。

耳朵边到处是杂乱的树枝与树枝、树叶与树叶的剧烈擦碰碰撞而生的声响。

此时此刻,我听见我们组员的先头部队已经杀到,身后正传来无数脚步声,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这里。

突然,正前方,视线被树木挡住的树林深处,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动。比之前的冲击波经过这里所发出的动静更加强烈,像是两股巨大能量碰撞所引发的轰鸣声。它们之间强烈地冲击迸发出了一道刺眼的闪光。

是冲击波击中了超级吸血鬼的实体!一声如虎啸般的阴沉吼声,从那边传入耳来。

从我身后快速闪过数道残影,是我的组员!先头部队已冲过我所在的这个地点,快速杀向超级吸血鬼所在的那个方位。

先头部队的数道身影一下就闪过,消失在了前面杂密的树林中。但突然间,就在前锋突向的那边,又一声恐怖的咆哮声响起!轰隆一下,地面都沉沉地震动起来!

是冲击波!它又被生生反弹回来!

刚才随着强大气流而弯折向超级吸血鬼一侧的树木们,又突然之间反折回来!经过这两次折腾,更多的树木伤根断骨,不支倒下。

许多身体伤痕累累的组员,也被反弹的冲击波一口气吹飞回来,重重摔回我这边;而许多晚到一步的队员被这股冲击能逼得寸步不能前,定在原地。

没有想到!那个家伙吃了我们这一击,力量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变得更强!

但我们个个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战友的倒下吓不退我们,只会激励出心底里更加旺盛的斗志!那边的战斗并没有结束,还有许多实力强大的队员经受住了超级吸血鬼这股强力地反攻,正直这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敌首,毫不退缩地奋战于第一线上。

战斗所产生的耀眼闪光和巨大的能量碰撞引发的爆炸声浪正由空气传到向我的这边。前方的那场血战一定进行得超级惨烈!需要后续部队的即可强力支援!

还好,我身后的气势越来越强,大部队近在咫尺!无数黑影正划过夜空,飞向这边。

在这个情势之下,我们的胜利看上去唾手可得。但为什么如此强大的气势和阵容,苦战一夜之后结局却恰恰相反呢?

这个疑问刚刚生出于我的心中,就听见前方的动静越来越大,地面的震动也随之加剧!无数细小的低鸣声出现在了空气中,然后突然间,这团邪恶的声音变得异常嘈杂吵闹。

前方到底出现了什么?我的心突的一紧!

好在大部队也终于已经到达了这里,就等着看你们一展身手了!刚才这一小段短短的等待,给我的感觉却是极其漫长!因为前方的局势实在是过于紧张,少数舍命孤军奋战的队友们正在视线不可及的黑暗的前方苦苦支撑,面临着随时都会有被死亡吞噬的危机。为得就是拖住对方,让后续部队可以跟上来一举消灭敌首。

但也就是眨眼而已,前一秒还是迸发着激烈战斗火花的前方,马上一片寂静下来!超级吸血鬼已经感受到了我们的用意,他一定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为得是竟快脱身。

不过这个突如其来的寂静非常短暂,然后空气中又是一阵强烈的爆发。

前方的战斗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那片嘈杂而密集的低鸣,夹杂着一阵杂乱的翅膀挥动声,从黑暗的前方向这边快速扑来!

我身边的地面上,是刚刚杀到此地的大部队,和倒在反扑的冲击波下的队员们垂死挣扎、痛苦扭动的躯体。

前方黑暗中突然闪动着扑来的无数道的黑影,正好和冲过此地的大部队撞在了一起!它们狰狞的面目就在我眼前不断的闪现着,撕着雪白的利齿,尖叫着从我身边的空气中呼啸而过。

我看清了它们丑恶的嘴脸,是一大群蝙蝠模样的怪物,扇着丑陋的翅膀,拖着带刺的尾巴,吐着猩红的舌头,眼中冒着幽冥之绿。是石像鬼!吸血鬼的爪牙!!从地狱中被召唤到人间的魔鬼的喽罗们!!

它们在所过之处,留下一片鬼哭狼嚎。

而且这一切仅仅是开始,一阵更加狂躁的只源自于动物之口的嚎叫,正夹杂在阵阵阴风之中,从树林深处传来。此声刚入而,黑色的身影们即闪现在眼前!一个个恐怖的人形魔物从树后刷刷跳出,手中持着各式各样的恐怖兵器,疯狂地吼叫着向这边杀来。

尖刺、剑骨、利爪、獠牙突出于由它们的由死肉所覆盖的体表。

一块块恶心的瘤装物寄生在这些“人”的身上、手上、脸上……让它们的身形看起来臃肿而丑恶,但却丝毫不影响它们的动作,个个身手无比迅猛、攻势及其狠毒。

更加恐怖的是,等它们冲近之后,从这些家伙的身上残缺的装束可以看出,他们曾经和我们一样!都是组织中的一员!

没有错,这些“人”曾经是从属于在上一次围猎中全军覆没的另一个组队的成员。但现在,这些一直以来守护着人类世界安宁的功臣,死去的他们却变成为恶魔的爪牙,与往日同一战线的弟兄们兵戎相见、骨肉相残。

但这一切并不能怪罪于他们。真正的勇者早已离去,原本正义的灵魂已经不再。现在的这些已经死去的躯体,只是一群被黑暗所掌控着的人偶,身上正悬着一些看不见的丝线,被操控在远处的大魔头的手中。

战斗的火焰在这片土地上持续燃烧着,再也停不下来。刃与刃强烈碰撞所迸发的火星,魔法与魔法相抵生成的爆发,弥散在空气中。到处是闪光和爆炸,还有铺天盖地的火焰……

奋战到生命最后时刻的组员们的呐喊正在耳边激荡回旋着,但瞬间之后,就被淹没于更加疯狂的怪物们的咆哮中……

一切就都发生昨天晚上!在那个时刻,这里的脚下每一寸土地,都渗透着组员们浴血奋战的热血、和力竭身死的悲凉。

而现在,全部都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独空气中这股仍未平息的荡气回肠的血色记忆。

一夜激战之后,满地的尸体被堆在了一起,高高垒起的尸堆俨然成了一座小山。不屈的灵魂虽然已经抛弃了这些即将腐败的肉体、激昂的斗志虽然也已经随着停止活动的大脑一起冷却,但这一副副曾经鲜活的身体中的血液此时仍未流干!带着余温的鲜血,聚积在尸堆的底部,浸润着脚下的泥土。鲜血载着他们的永垂不朽的功勋,注回到诞生了世间一切的大地之中。

尸堆在黎明时分被就地焚烧掉了,这是一直以来例行的共识。在与各种魔怪的战斗中的死难者,其身体中已经被侵入了魔怪们的灭绝人性的病毒。如果将尸体任意丢弃,或者草草掩埋,都会发生尸变。昔日的队友,将如昨晚一般,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黑暗的帮凶,去危害活着的人类。那时恐惧就将蔓延在大地之上。

妖魔鬼怪可恶、可恨、可怕之处就在这里,人性的善良在它们面前不值一提。即使是经过几十年的良苦教养所培育出的最优秀品德,经过它们邪恶魔爪地摧残,也能被之一夜之间轻松瓦解,不费吹灰之力。

这正是这个世界不公平所在:坚持善良是多么的不易、但堕入淫邪却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因为我们始终是人类,我们无法做到纯粹。我们的心底世界始终积压着邪恶的暗能,每个人都是如此,或多或少。黑色的它正只等着觉醒的那一天。

我们是凡人,没有神圣的力量的庇护,让我们的身体可以百毒不侵。有时,甚至星星点点的黑暗的引诱,善良人也会失足堕入地狱。

身边,生还的组员们,带着依依不舍之情,围在尸堆边,沉默着送别战友。

我们是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之间是鲜血凝结而成的友谊。我们会放心地将危险随时会降临在的后背,交给身边的这些连真实姓名、相貌都互不相知的任何一位战友来守护!因为他们每一个都是最可靠的生死之交!

虽然这些人,平日里即使在大街上相对着走过都无法认出。他们可能是平常生活中最亲的亲人、但也可能是最仇的仇家。

无论他是谁,这里的每个人,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了群体的前进而自己心甘情愿地倒下的准备。

我的心中泛满了凉意:为何这一夜战死的人,不是我!?

告别时刻结束,大家共同催动了法力,创造出一股极限高温的魔法烈焰,眨眼间吞噬了尸堆。昨夜死难的战友、化为魔物的昔日战友、及从地底里召唤出的怪物们,一起化为烈焰,一切恩怨于灰烬中就此了结。

死者扭曲的脸在扭曲的火焰中,显得格外的狰狞,火焰和黑烟从他们张开的嘴巴里喷出,如同他们强大的黑色怨气,直冲天空。

强烈的幻觉,让耳朵边出现了一片鬼哭狼嚎的来自地狱的声音……

脚下,是鲜血浸润的血红色的大地。

我们所踏上的,这是一条由无数自我救赎的牺牲的枯骨所构筑成的荣耀之路,迟早有一天,我的血,也会图洒在其上,随着我的灵魂一起回归大地。在那里,与先逝者们永恒团聚。

大战后的结局,是吸血鬼早已退却,第一次冲击波重伤了它;又加以先头部队的兄弟们以接近全灭的惨烈代价,斩断了它的其中一片蝠翼,但胜利果实的摘采仅仅到此便结束。它仍然逃脱了,虽然算不上全身而退。更可恶地是其临走前释放出了它那些邪恶的随从,夺走了更多的我们组员的青春。

我们付出了重大的牺牲,仅仅是消灭了它的亲卫队,将它打回孤家寡人的状态。

现在局势仍然不明朗,胜利的天平在剧烈地左倾右摆着。下一次交锋将会鹿死谁手?如果是之前那个从未尝过挫折滋味的年少轻狂的我,肯定会自大地说:“胜利永远属于我们!”但面对眼前的这个情况,让我再不敢妄下定论,整个人丝毫乐观不起来。

我结束了在荒郊的调查,回到了不再温馨的城市,这里的气氛十分的阴沉,往日热闹的街道,现在行人稀少。

超级吸血鬼未灭、即将又要展开新一轮更加凶残地复仇的谬传正在惶恐不安的大众中大肆传播着。消息竟然传播的如此之快,一定是多亏了它安插在我们城市中的眼线!

它不可能那么早就杀回的,这点我确认。但我们的确让它逃了,所以这个谬传迟早会变为现实……我一声不吭地走过熟悉的街道,向教堂走去,肩上的担子感觉又沉了一些。

心中想着:看起来很有必要在城市中进行一次大清洗,但腥风血雨往往会使气氛更加得紧张,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

宏伟肃穆的教堂终于现在眼前,我从后门悄悄进入,直接去往安魂室。不过今天我去那里,并不是要去看望哪位即将入葬的亲友,虽然这里的确正在进行着一场遗体告别礼。

空旷的告别大厅,回响着牧师洪亮的颂词,为了解脱生命在化成泥土前这段时期中的迷茫和无助,为了高歌伟大的生生不息的生命循环。

不过死亡的悲凉依然四处弥漫着,在牧师慷慨激扬的陈词间歇的时刻,依然可以听到稀稀落落的逝者亲人们的哭泣声。

我在安魂室大厅的靠后排孤零零地坐下,逝者的亲属们都聚集在灵台周围,离我非常遥远。我来这边所要等待的,是那几位生还于昨晚大战的亲历者,组织终于为我做好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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