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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谬误螺旋(1)

如同往常的那些慵懒的午后,我正漫不经心地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并无困意,就是习惯性、悠哉游哉地躺着,消磨着无聊而漫长的午后。

旁边桌子上的电视机,毫无目的地运行着,画面中正在跳动的,是一部节奏慢悠悠的生活剧。我并没有在看电视,开着它,存粹就是给幽寂的房间增加一点生气;

无聊的人,总会觉得时间过着真是太慢、太慢了了。等了好久好久,天空终于稍稍有了一片暗色,黄昏近在眼前。

我就是这个样子的了,平时过的,就是这种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赖的生活:几乎没有朋友、对外界漠不关心,最擅长的,就是关起门来,沉默中,做些无聊的事情,打消掉那些无聊的时光。

很少出门,除非要紧的事情…..那么对我这类人,什么事情算“要紧”呢?好吧,即便是再孤僻的孩子,也有肚子饿的时候,晚饭时间将至,就该爬起来活动活动懒散的筋骨了:出去随便买点吃的,回家继续过我一个人的自在日子。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镜子前胡乱的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努力让自己稍稍精神一些,免得出门后被人家当笑话看。

突然之间,镜子中反射入眼的电视画面,已经转入了一部阴冷的恐怖片,剧情的节奏比之刚在一下子加快了很多。

我回过头去,仔细确认到底是谁在玩这种不入流的恶作剧,切换了我的节目。

但房间中除我之外,的确没有第二个人了。

我心中感觉有点异样,但懒得去细想,抓起遥控器,咔嚓一下关掉了电视,就这样出门了。

出了门口突然感觉天色暗的极快,明明刚才还刚至黄昏,现在转眼之间,天却已经全黑了下来,平时楼道中开着的灯,此时却不知什么原因,忽闪忽闪的,让阴冷的走廊显得更加阴森。

好不容易走到电梯门口,才发现这里挂了一块牌子“正在维护……”,心中一阵失落。

我侧身看了一眼阴森昏暗的楼梯,有点不甘心去那边;又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家门,又是同样的感觉。

最后硬着头皮,走下楼去,心里骂了一下自己,“这么大人了,别老是疑神疑鬼的!”

虽然这么想,但身上却老去不掉那股异样的感觉,心里一紧一紧的。我安慰自己这是错觉,等到了热闹的街上,应该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

昏暗之中正小心翼翼的下楼,突然传来一阵忽而急、忽而止脚步声,就来自头顶。我加快脚步,它也跟进;我放慢速度,它则滞停,和我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可恶,今天肯定有人在和我玩恶作剧,等我抓到了,一定会饱揍其一顿!!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装神弄鬼来戏弄我,管你是善意还是恶意。

还好,楼梯口就在眼前了,出了门不远处,就是热闹的街道。但此时我倔劲爆发,一股不理智的冲劲正在迅速的形成。我突然折返上楼,直奔向着那个该死的脚步声去。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谁今天吃饱了饭没事做,要拿我来寻开心!

那个脚步声,却瞬间消失于无形,我爬了好几层楼,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又是气得我半死。“跑吧,跑了最好,最好别让我碰上!”我心里轻轻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让我确信,只是有人在玩恶作剧,所以心里反倒是突然一阵放松,自己轻飘飘地下楼去了。

但没等我走下半层楼,走廊边刷的一下忽然闪出了一道黑影,它用手中所持的钝物,狠狠地砸向我的头。一切来得太突然,我躲都没得躲,眼前就这么一黑………..

感觉过了很长时间,我才醒来,头脑昏昏沉沉。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家中、熟悉的床上。该死的,原来是做了一个噩梦。

可是刚才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我摸着自己的头,看看是否有被袭击的痕迹,否则怎么会感觉如此昏沉?

头上根本没有任何伤痕和异样,看来又是心里作用………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我强行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要从床上爬起来,突然感觉伸手触摸之处,是一簇杂乱的头发,绝对不是我的,我哪有那么长的头发!!

我惊吓之中,转头去看,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的背影!!就躺在另一半的床上,恐怖异常的是她头发未覆盖之处的皮肤,已经几乎完全腐败,感觉不到活着的气息。

她感应到了我已经醒来,身体没有挪动,但头开始缓缓偏向我这边。

天!我的心脏肯定无法承受与她那张死亡的脸做四目对视,灵魂都有可能被吓出体外。

所以我想了没有想,立即滚下床来,连滚带爬地头也不敢回,慌乱地撞开房门,疯疯癫癫地大嚷大叫着冲向屋外。这个时候我脑子里没有任何奢求,只要我能看见任何人、任何活人,我就找到了安全,我就寻到了希望!!我被惊吓得快要疯狂,非常希望有人帮助我,让我恢复冷静。

冲出门的一霎那,我的心绝望了……….眼前竟然是一片超级破败的景象,这个地方如同已经几十年都没有人居住过,灰尘满地、杂物堆扎,一点活生生的气息都没有。

我慌不择路地挨家挨户的搜索着,在一扇扇禁闭的门上拼命敲击着,我希望快点有人出现,因为我真的要被吓疯了!!

但一切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只有疯狂的我,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中四处撞墙。最后,我累得不行,终于停下了脚步,只顾大喘着粗气。

我要冷静,我要冷静!现在没人能帮我了,我要自救!!我抱着头,强逼自己镇静下来。疯狂只能让人灭亡。

但心刚刚稍微有点平定。一个诡异的抽泣声音从不远处残破的门后,穿过阴沉的空气,传递过来,十分不受欢迎地闯入我的耳朵。

我回头望去,那扇门我刚才敲过了的,当时无人回应。现在突然传来人声,不由觉得毛骨悚然。

犹豫不决的我,既不敢上前确认,更不愿掉头逃避。我的心其实都要跳出来了,但没有办法,一味逃,是没有用的,我就等在原地,等我积累了足够的勇气,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

终于,我深吸了一口凉气,踩着犹豫不决的步调,只身向那扇破旧不堪的门,走去。

透过已经残破的门,可以看见屋内一角。感觉起来,这是一户超级贫困的家庭,空空无物的四壁,残败不堪。

一股莫名的烟雾笼罩着房间,配着一点摇拽中的阴森的光和昏暗角落中传来的隐隐哭泣,让人心中冷冷地发毛,但我依旧没有停步,我感觉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要等我去揭开。

我伸出手,还没有想好是敲、是推,门自己“吱嘎”声中开了。我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惧,身体穿过阴森森的烟瘴,慢慢靠近了那个哭泣的声音,我来到了一间破败的小房间,门已不在,门框大开。可以直接看到支离破碎的窗户,还有一张久已不用,积累了厚厚灰尘的破床。

一个小女孩,她正独自一人站在屋中一角,在那里小声的独自哭泣,背对着我。

我刚想走过去,另外一个房间中突然闪出来一个人,是位年轻女孩。她面色阴沉,竟然视我为无物,在我面前冷冷地走过,径自走到女孩边,蹲下安慰她,并拉着小女孩去她的房间里去,大家一起做伴。

总算啊,总算,我终于遇到了几个活人,虽然她们的行为,看起来异常的古怪,但我至少可以稍微宽心一下。

与面无善意的活人相处,至少要比被恐怖的鬼魂纠缠,好上许多了吧!?

我从她们的对话,知道了这户人家身世真是十分的可怜:这对姐妹的奶奶,因为债主逼债,不久前自杀了,丢下了孤苦伶仃的她们。而她们俩的父母,早已英年早逝,这才使这户人家不仅家徒四壁,还欠下了许多债务。

我心中甚为这户人家感到惋惜,好端端的一户人家,现在家破人亡。感叹世道真是冷漠,自己终日游手好闲,对窗户外的事情不闻不问,同一楼道内同住的邻居,家中发生了如此悲惨的遭遇,竟然浑然不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心中感概出一阵苦涩。

小女孩已停下哭泣,跟随她姐姐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又如同刚才,她们俩人在空气般的我的面前走过,没有一句话、或一个眼神甩给我……

我目送她们走过,心中并不抱怨她们,世界对她们如此不公、如此冷漠,怨不得她们用同样的态度回应这个世界。

此刻,我心中所想的是:我是受她们的哭声吸引而来,现在已经得知了她们家的惨状。既然如此,那么就是天意安排我遇到面前这些需要帮助的人,那么我就应该去问问看,问一下我是否能帮助她们什么。

我是这样想的,毫无防备,便只身进入了女孩的房间。

踏入其中,里面异常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悬浊的烟雾,那是清香所发出的细烟;摇动的烛光,闪烁着给这间昏暗的房间,稍稍增加一丝光亮。

女孩们此刻正坐在房间的角落,相互温情地梳理着对方的秀发。

我想向她们呼了一声“您好”,就两个字还没说完。突然看见屋内的女孩奶奶的灵堂,她奶奶的画像挂在墙上,画像上的老妇人面色阴森,双目紧盯着房间中的一切,正好也将我纳入了视线。

这一切不禁让我心中一阵紧张紧,汗毛竖起。

气氛一下子显得无比阴森,我冒昧入内,虽然怀着一颗助人之心,但仍然感觉不妥。接下来结结巴巴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就想要急急忙忙退离此地。

至少应该先跟她们打一下招呼,再入内则也不迟,我感觉自己刚才真的很冒失。

但我还没抬起脚,老妇人的遗照突然好似一动,让我心突的一惊。我以为自己是眼花,再定睛一看,天!!!画像上这位老妇人刚刚还是毫无表情的死人脸,现在露出了没有牙的嘴巴,她在笑!!!

场面真是恐怖到了极点!!!

老妇人遗照上的笑脸越来越扭曲,两只盯着我的眼珠张得越来越大,如同下一秒,她的下巴要笑的掉下来,而那副眼珠则要从眼眶中脱落出来。

我愣在那里,毕竟这种场面是我平生未见,一时反应不过来该做什么。

随着我看到的东西越来越离谱,我的耳朵,好似也出了问题,画像里竟然真的传出了笑声!!!

那么只能说我又撞见鬼了!!!

笑声突然停止,老妇人扭曲的嘴里,冒出一句话来:“仇人来了,还不快让其血债血偿!!!”

屋角黑暗处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两具女尸,如果我没看错,她们刚才还应该是活人,那对孤苦伶仃的姐妹!!但她现在的的确确成了两具尸体,只不过会动而已。

她们已经没有了眼睛,脸上的肉也不知到了哪去,只有血和头骨,甚至头盖骨都缺失了一部分,血淋淋的大脑暴露在外面,

妹妹不停的挺着直直的躯体,一边用空空无物的眼眶死死盯着我,一边向我步步紧逼。姐姐则稍微停了一下,好像是量测她和我的距离,然后突的一跳扑了过来,不过她没扑到我,而是摔在了离我脚很近的地方。然后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像爬虫一样,要扭曲着爬过来,要把我撕碎!!!

我很想转身逃走,但脚下完全是软绵绵的,鞋底像被粘了最强力的胶水,身体动弹不得。本来没有扑到我的女尸,就这样够到了我身前,突然直立起来,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臂。

小女孩虽然没有要咬我的意思,只是一直盯着我,在离我一两步的距离上,用她那双死去的眼眶,盯着我。盯着她的姐姐,像疯狗一样的啃食着我的手臂,不到几秒我手臂便被咬得鲜血淋漓。

而那个老妇人的遗像,依旧开心的狂笑着,狂笑着看着房间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我心中除了疯狂的恐惧,更是无限的疑问:我一定做过什么,伤害了这些无辜的灵魂,让她们是如此的恨我,要食我肉、吸我血而后快!

但没有啊,我有完全的自信我没有做过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只不过是个整日混混僵僵、庸庸懒懒的小人物,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大事,更加不会去做什么大坏事。

这家人是谁,我根本不知道;这些恨我如此之深的面孔,我根本不认识。

她们一定是疯了,报仇心切,竟然连仇人都弄错了。我是谁,她们恐怕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现在一个个对我这一副好似真有血海深仇般的复仇表现,有何意义!有何意义?

但疯狂的她们才不理会我是否无辜,我的手臂这时已经被啃得一塌糊涂,伤口深可见骨,复仇还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我现在惊吓过度,只想怎么逃生,脑中突然开始闪现一个疯狂的念头:你们如此对我,我也不需要再对你们有任何怜悯!我当时真想还咬一口她那血淋淋的外露的大脑!!然后用拳头把她的牙齿,一颗颗敲打下来!!

但转念之间,又不能,绝对不能!!我下不去手……

她们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虽然我并不是她们的仇人,但她们是那么的恨我,那是因为那些死于巨大仇恨和痛苦的灵魂,即便大仇得报,也不能化解痛苦,仍然在虚幻的时空中,一遍遍地想去重复体验那个欢快的复仇,甚至不惜将无辜的人杀害。她们只不过是在害人的过程中暂时得到解脱。

我不能将她们的错误延续下去。她们和我无冤无仇,我不能施以同样残忍的手段去对待她们。

就这样在进退失据中,我精神接近崩溃,眼前突然非常、非常的黑暗,耳边变得非常、非常的安静。

世界黑了下去,我的意识,也黑了下去。

突然再一次惊醒。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家中,熟悉的床上,刚才还是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不过我的心、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我赶紧翻过身去,映入眼帘的,依然是躺在我床头另一半的女尸,背对着我,散乱的头发下,是她死亡的皮肤。

这一次,我没有跑,而是慢慢地将身体凑过,轻柔地将她侧翻过来,轻轻用双手捧着她死去的面容。我湿润的眼睛,开始流淌出泪滴。

一边流着止不住的泪水、一边将我自己的额头,微微靠在她那的恐怖的脸上,嘴巴里喃喃自语:“你到底要想我怎么办??”、“你到底要想我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泪水的缘故,眼前的她的印象,逐渐模糊了起来。一道阴影出现,慢慢地将其裹住。

然后,她黑暗中的皮肤,开始如同烧焦的纸片一般,一层层从她阴沉的身体上唰唰剥落下来。我手捧的她的头颅,就在我面前,转眼间化成了一堆冰凉的灰烬。

我轻轻地将手在这堆灰焦之上来回地抚摸,十指穿梭于灰烬之中,心中的感觉只剩下万分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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