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肖文涛在“黄金海岸”请我们吃饭。老大从出发起就不停地抱怨:“烦死了,你们都带家属,就我是一个人,这不是打击我吗?”
我们笑:“那你就降低标准找一个呗。”
“那可不行,”老大骄傲地一昂头:“本人绝对是宁缺毋滥。”
“难得,难得。”我们感慨。
到那儿的时候,肖文涛已经迎在“黄金海岸”门口了。这为他加分不少。再加上他上穿白色棉质休闲衬衣,下配蓝色磨白牛仔裤,休闲鞋,很精神的打扮,完全颠覆了那晚留给我的印象。不得不承认,艾雪和他站在一起,的确很般配。席间,肖文涛站起来敬我们酒说:“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们艾雪的照顾。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肖文涛的地方,请大家直说。”老大接话:“我们四个从全国不同的地方聚到一起,多不容易,当然要互相照顾了。”晴子也说:“是啊,说什么感谢的话就见外了。”肖文涛听了,忙说:“好,那我们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随意,随意。”到底是已经走上社会的人了,说话都和我们不一样。吃完饭,我们去了肖文涛的酒吧。刚进门,一股热浪就迎面扑来。酒吧里人很多,生意很好。侍应生们满头大汗地来回穿梭,调酒师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在肖文涛早就在一个稍微僻静的角落为我们留了位子。我们径直走了过去。
艾雪大声地问“喝点什么?”“便吧。”老大答。艾雪转头望着肖文涛说:“文涛,你给他们叫点温和的饮料来吧。一会儿还要回学校呢。”肖文涛说:“好,那就来点果汁类的吧。”
吃的喝的很快就送了过来。艾雪又说:“去跳舞啊你们。”“什么?”我问。“去跳舞。”艾雪简直是在喊了。我笑着点点头。又坐了会儿,晴子忍不住了,拽着子安钻进了人群中。沈海拉拉我的手,示意我也去。我摇摇头。他知道我还在为安琪的事郁闷,也不多说,站起来强行把我拖了过去。沈海拉着我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找了个稍微能伸得开脚的地方停下来。周围是一张张陌生的脸,被虚虚幻幻的灯光照得光怪陆离。他们正就着强劲的音乐随意扭动。放松的肢体释放出来的,是相同的青春和激情。我被感染了,也跟着晃起来。
沈海俯到我的耳边,说:“这样多好。现在是不是什么都不想了,也不烦了?”我使劲儿点头。
回到座位上时,我已经累得全身是汗,沈海更是像从水里捞起来的。看看其他人,差不多都这样。
老大拍拍我,示意我把头凑过来,说:“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来酒吧呢,还真是好玩。”
“开荤了吧,猪都没见过的人?”老大毫不犹豫地抬手给了我一下,却也和我一样忍俊不禁。
这里面是有典故的。老大虽然不是住在城市里,却也没见过活生生还能垂直于地面行走的猪。有一次,全寝室一起去动物园玩,走到关着猪的笼子前,老大停住了,诧异地问:“咦,这猪怎么还长毛啊!”吓得我们一起大脑短路,连笑都慢了好几拍。这则逸事让我们有了得天独厚的谈资,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我们赶在寝室楼锁门前的最后一秒冲了进来。阿姨还在后面追着叫:“下次早点,听到没有?下次早点!”我们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回了寝室。老大直叫唤:“哎呀,全身都要散架了。”我笑:“老年人骨质疏松,很正常的。”老大恨得牙痒痒,张牙舞爪的就要扑过来。这时阿姨的声音响了起来:“316的,你们还不睡在干什么?”老大不敢造次,关了灯指着我说:“账先给你记下,明天再好好儿收拾你。”
越来越接近迎新晚会正式演出的时间了。这段时间我和老猫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沈海还多。舞台背景和展板的设计、节目的质量、灯光音响的协调等等,没有哪一样是可以不用操心的。我和老猫共同的目标是,让这台晚会打响我们这届学生会的第一炮。
常常可以见到安琪。我却希望最好别见面。见了又能怎么样呢?不咸不淡地打声招呼,让人更难受。我也没精力再去想了,一切等到迎新晚会完了以后再说吧。很快就到了正式演出这一天。我和老猫从早上开始就泡在大礼堂里,一直忙到下午快五点了,才分头去准备各人自己的事情。我有节目,老猫要主持,可不能在自己身上砸了摊子。
七点钟,晚会正式开始。第一个节目上场的时候,我紧张得不得了。沈海攥紧了我的手安慰我:“没事,会很成功的。”看着演员们一拨拨的上台,又下台,我的心渐渐安了下来。晚会进行得井然有序。直到最后一个节目结束,都没有停止过掌声和笑声,也没有发生任何纰漏。我知道,这就算是成功了。清完场地后,主要工作人员去吃饭。我和老猫难掩兴奋。许若希看起来也很高兴,开天辟地头一遭夸了我几句。她说:“易乐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笑笑,说:“很多都是老猫教我的。”
“我没有啊。你们知道的,晚会之类的东西,乐乐肯定知道的比我多。”
“好了,你们就别互相吹捧了,”宋欣心说:“两个人都厉害,好不好。”大家都笑了起来。
回寝室时已经很晚了。她们都睡了。我摸着黑轻手轻脚地收拾完,走到床前,才发现床上已经睡了个人。
“谁呀?”我伸手去拉被角。
“是我!”被子里的人突然坐了起来,吓得我一声尖叫,后退,不,应该是“后跳”了一大步。这时晴子床头的台灯也亮了,房间里笑声一片。
“于茜?是你呀,你这死丫头,以为吓死人可以不偿命是不是?”我佯嗔道。
于茜哈哈地笑着说:“所以我决定今天晚上以身相许,就在这里陪你了。”
“对不起,我可对你没兴趣。”
老大笑:“有兴趣你也满足不了她呀。”我们一愣,随即大笑,又怕影响到其他人,只好捂了嘴吃力地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我和于茜并排躺下,东拉西扯地讲着。很快,我就昏昏欲睡了。可于茜这家伙不知道是哪儿来得好精力,不停地在我耳边嘀咕。每次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是不是啊?”陡然惊醒。我连忙说“嗯”,强打起精神想要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可一句没听完,就又没知觉了,直到又听到她问:“是不是啊?”如此循环,于茜乐此不疲,我苦不堪言。终于,我熬不住了,用非常诚恳的语气对她说:“亲爱的,明天再讲好不好,我困了。”也不知道她应了句什么,反正我把话刚说完,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于茜已经没影儿了。寝室里只剩下我和晴子还赖在床上。晴子听见我这边有动静,探头望了望,说:“醒了,睡神?”
“你不是也没起来吗?”
“我早就醒了,在床上看书而已。”
“本质其实是一样的,”我边说边下床:“严格地说,我在你前面起了床。”
晴子拍着床叫:“哪有这样的人啊!”
我拿出两包方便面,说:“这样的人怎么了?这样的人现在准备的早餐你吃不吃?”
“当然要啦!”
“那还不起床?”晴子这才动身,洗洗漱漱,坐了过来。
“哎,那天安琪和你说了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晴子不看我,吸吸溜溜地吃着。
“肯定啊。早就想问了。”
“她说,你是有意为难她。”
“什么?”我的卷着一大团面的筷子停在空中,“有意为难她?”
“是啊。”
“我这叫什么为难?那种情况,当然只能从自己也有份的节目下手了,不然怎么办?她怎么这么不理解人呀!”我很激动。
“乐乐,安琪不是为这个。”
“那还能有什么?”
“她的街舞。她在那个上面花了很多工夫。你不是说人少了点吗?她觉得是因为你也想跳,才故意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真是笑话!我想跳?她真的以为那个舞跳得有多么好啊。”
晴子拍拍我的肩,说:“乐乐,别激动。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可是我解释了半天,安琪就是不相信。”我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用权力压制朋友”。原来这就是让我的“好朋友”在关键时刻拆我的台的原因。原来这就是我的“朋友”!我把碗用力推开,站起来冲了出去。
沈海下来的时候,我正坐在他们楼后面的小石桌旁发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平静了的,可一看见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乐乐,你怎么了?”尽量用平缓的语气把事情告诉了沈海。他也很生气。“安琪怎么能为这点小事说那种话?”
本来他一直认为安琪之所以会发那几条短信,主要责任应该在我。我也一直在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现在知道了安琪原来是这么想的,他和我一样接受不了。筛选节目的时候,沈海就在我旁边,他当然清楚对那个舞的意见不是我的一家之言。“不要郁闷了,她要这么想就让她想去吧。”沈海很快调整了情绪,转过头来安慰我。
“沈海,怎么出来做点事这么难啊,连自己的好朋友都会误会。”
“刚开始是这样的,慢慢就好了。”
“我不想做了。”
“怎么可以遇到点困难就走开呢?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沈海看着我笑。我知道他想让我坚强一点。可安琪的事真的让我对那些东西很失望。
我瞒着沈海和许若希说了辞职的事情。许若希几乎是没有商量余地地说:“不行。”我的火气也上来了,在里面干我得听你的,既然已经决定不干了,凭什么还要看你的脸色?
“我已经决定了。”我的口气很硬,直视着她的眼睛说。
许若希看了我半天,才又说话,但口气已经缓和了很多:“既然出来做事,就要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连这点都承受不住,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你现在走掉,别人不会觉得你有多么伟大,多么重感情,反而会觉得是戳到了你的痛处,让你没脸呆在这儿了。”
“今天我就当你什么也没和我说过,你回去想清楚。如果到明天还没有改变决定的话,来找我。”说完,许若希起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呆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