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肝肠寸断,哭到喘不过气来,她软软地躺在沙发上,泪眼迷蒙。
她想爸爸妈妈了,她希望他们回来……
英国伦敦,DC律师事务所。
“我已经处理好了,这是唐小姐签字的文件。”屏幕那端,那张平淡的脸孔平稳地将事情的处理过程一一道来,没有起伏,没有情绪,只有专业和认真。
“嗯。”
“关于唐氏建设的债务,我已经跟银行联系过……”接下来是一堆财务上的法律报告,说的人专注,听的人的视线则一直落手里那厚厚的宗卷里,时不时还用笔划一下,似乎根本没有在听。
可是哪怕如此,秦友枫也不敢掉以轻心。连线那端的那个年轻人,是他几十年律师生涯里见过最冷静最精明也是最可怕的人。
他的可怕在于,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你却永远也别想欺骗他。跟他成为对手,是一件连想都无法想像的事情。
当时他一念之差,把腾家珍的事情透露给唐兴业,然后发生了那件自杀事件。唐奕当时看他的那可以让人冻死的眼神,让自认阅尽世间百态,可以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秦友枫,滴下了自从三十五岁之后就没有再流过的冷汗。
忠心与忠诚,秦友枫无数次在心底默念,十年前,他已经选择了站在这个当时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身边,十年过去,时间证明,他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
“小妹妹现在怎么样?”一道懒洋洋的嗓音打断了冗长的汇报。
这种汇报,唐奕明明就不需要听都一清二楚,对方却依然如此尽忠责守。真是难为了人家已经一把年纪了。
秦友枫汇报的声音停了下,抬眸看了看屏幕那端的男子,他眉眼不抬,专注于自己的手中的宗卷,他的视线挪开,移到男子身边的那个人,欧阳一砚的身上,看他脸上慵懒的笑。
他在心里叹息,身为内阁的发言人,都能跟唐奕的关系那么好,幸好他也没有得罪他。
这日里万机的欧阳一砚,都不知道他哪来的美国时间跑到伦敦去玩了!
但是,他的问题他却不得不回答,停顿几秒之后,秦友枫谨慎地措词,“还……不错。”
“喔?”欧阳一砚充满兴味地看了看身边的好友,再望向秦友枫,“怎样不错?”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这次思考得更久一点才慢慢地说道:“气色看起来好了些,精神也还不错。”
“看来离开对她来说,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这句话一出,电脑两端的气氛明显都僵了下。
虽然某人还是那么冷静地坐在那里,从头到尾连眉眼都没有抬。
秦友枫这次选择了沉默,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不适合讲任何话。
可有的人却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还有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欧阳一砚是他生平见过最难缠的人!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成了内阁的发言人,除去家世之外,他的难缠与手段绝对是胜利的法宝,他发誓,以后能不跟他打交道,绝对不要。
“你是指哪方面?”
“当然是感情。”双手随意地交插,身子往后靠在沙发上,“她的新男朋友怎么样?”
他发誓,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恨不得用自己脖子上这条领带,将那个笑得非常可恶的男人给勒死!
偏偏,不可以;偏偏,这个问题,他还得回答,逃避不了,“还……可以。”
“怎么可以?”
上帝,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他?他还想再活个四十年,他努力赚的钱他还没有享受到,“舒家的少爷,欧阳先生应该不陌生吧?”
这个欧阳一砚,在这个时候扯出这种事情,一定是别有用心的。
“环球集团的太子爷啊?”欧阳一砚似乎很感兴趣的摸了摸了下巴,“小妹妹真是有眼光啊。还有呢?”
“对唐小姐很好。”
“怎么个好法?”
“……”作为一个在必要的时候绝对可以口若悬河的律师,作为一个在法律界混了三十几年的律师,在面对那个明显是外行人的内阁发言人,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词穷,无比地词穷。
终于有道声音解救了他,“你把银行的档案传真过来,我会处理。”
“是。”匆匆下线的速度,估计可以打破世界纪录了。
“秦友枫这人办事能力不错。不亚于你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啊!”欧阳一砚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斜斜地挑了挑眉,“可惜跟你一样,不擅长描述。”
唐奕看着放下手中厚重的宗卷眼神虽然没有离开却沉默不语。
“交男朋友了。”吹了记响亮的口哨,“先是法务部长的儿子,现在又是环球集团的继承人,Fran,你的小妹妹,使起心计来,真是让人感叹,肯定是你教坏她的。”
“……”
“现在只有我和你,何必装下去。”欧阳一砚往前倾,靠近他,声音里带着恶意的诱惑意味,“当初她住院时,是谁在医院里三天三夜连觉都不睡,就那样守着她?为了她,输了1000Cc的血给她,为了她,冲进手术室威胁欧圣源如果不把她救回来就炸了整家医院,为了她……”
“闭嘴。”
“因为她绝食,你想要留更多的时间亲自守着她,逼得傅恒差点没有为了后续的案子劳累吐血,半个月,你睡觉的时间连七十二小时都没有。Fran,有的事情,就算你不承认,可是我有眼睛,我有心。”
“欧阳一砚……”
“为什么要让她离开?”唐奕放下手中的宗卷,望着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空,沉默。
“如果真的想要,哪怕是死,都要让她死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吗?”这也是典型的欧阳一砚作风。
唐奕没有回答他,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直接往外走去。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个性,真的非常非常讨厌。”明明有着雷霆手段的一个人,明明天下所有的事情放在他面前,都不是问题的一个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竟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