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贼心难改
黑牛初来乍到进鼠窝，骗车偷狗捞资本，时日不多就为鼠窝创造了近万元的财富，被坐地分赃的福来老大和老二薛豹商磋提议下，拥升为鼠窝老三，黑牛看到论钱行赏的好处，从此得意忘形不知好歹。
正是：感觉特好贼话多，偷摸盗窃胆量魄；
一枚铁丸串肠走，死心塌地为鼠窝。
黑牛独眼独胆，自从偷狗成功升为老三，更加喜欢单独行动。一日，黑牛正在某饭馆靠近窗口的地方，细嚼慢咽吃晨饭，一边吃一边睥睨窗外的动静，看见饭馆门前有个饮料摊位，摆小摊位的是一位老年人，老人忙着取烟取饮料，打发过往光顾的来客，这时有一位农家妇女骑着一辆货用三轮车，向着摊位慢慢骑来，下车把三轮车停立在摊位前面，三轮车箱内装着两个包裹得很严实的纸板箱，农家妇女下车向开小摊的老人打招呼。
黑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贼心肚腹中时刻念念不忘，开一扇贼眼盯梢的门窗，他习惯性地端起饭碗走到饭馆门口，偷听农家妇女与开小摊的老人在谈论什么，听到农妇说：“王师傅，生意可好？”
“哪能说好，小本生意，凑合。”
“王师傅，我这里有一箱鸡蛋，想放在您这里，拜托您老人家操心看管一会，等我把那一箱鸡蛋卖完，再来取这一箱鸡蛋。”
老人抬头向三轮车上看了一眼说：“你拉运的都是上市场的鸡蛋，一起卖多方便，搁在这里干什么？”
农妇苦笑一声说：“王师傅，现在的顾客十分挑剔不好对付，喜欢乱挑乱拣乱翻动，买鸡蛋的顾客，看你有几箱鸡蛋就翻动几箱鸡蛋，翻了这箱翻那箱，有喜欢鸡蛋大的，有喜欢鸡蛋小的；有专挑白皮蛋的，有专挑红皮蛋的，有些顾客不只是有什么毛病，寻找丹皮上有大块褐斑的。蛋箱翻腾的乱糟糟的，麦秸秫草抓的满地都是，鸡蛋打破无人承认，如不让乱翻动，不买鸡蛋不说，还要和你嚼牙碴耍嘴皮，闲杂话说下一大堆。这只是一个方面，再就是顾客多的时候，卖蛋的人操心不到家，顾不过来忙不迭，内中有居心不良的人，看有孔可钻有便宜可沾，趁着人多纷乱的机会拿走鸡蛋。所以，我路上想着把一箱鸡蛋先放在您老人家这里，卖完一箱再取这一箱去卖，这样即好卖又好管理。”
王老汉很赞同农妇说的话，说道：“人这东西没有尾巴难估计，大多数人的毛病都是好占便宜怕吃亏。我很赞同你的想法，卖东西就是要想些办法，你把鸡蛋箱放在这儿，我顺便给你操心着。”
农妇从三轮车上小心谨慎的抱下一箱鸡蛋，轻轻放在饮料摊旁边的空闲地方，然后笑着说：“劳驾了，王师傅。”
“举手之劳，不用挂齿。”王老汉摇着手说
农夫手脚利索的骑上三轮车，拉着一箱鸡蛋向不远处的农贸市场去销售鸡蛋。农夫和王老汉的谈话内容，全被蹲在饭馆门口吃饭的黑牛听得一清二楚，黑牛看着农妇远去的身影，为了提防饮料摊的王老汉看见他，引起注意或者怀疑他，忙进去饭馆结账，坐在靠近窗口的地方，点燃一根香烟，嘴里接连喷吐着烟圈儿，眼睛紧盯饮料摊前的蛋箱儿，在烟云缭绕下，眼神无光目不转睛，急切转动脑筋，思虑盘算着哄骗人的鬼主意和玩弄人的鬼把戏。
正是：吃罢晨饭抽支烟，贼眼见机上下翻；
搜肠刮肚打主意，如何将把谎言编！
呼姐装弟演真切，称师道谢话软绵；
主意拿定哄老汉，定将鸡蛋连箱端。
黑牛搜肠刮肚盘算鬼主意，贼眼兮兮守候等待近一个小时，便开始按计划行动，趁王老汉忙乱的时候，悄悄走出饭馆，尽量避开王老汉的视线，躲到饭馆房后兜了一个圈儿，调成从贸易市场来的方向，径直向王老汉的饮料摊走来，而且弄出响动，故意引起王老汉的注意，黑牛走到饮料摊前，毕恭毕敬的对王老汉说：“老大爷您好，请问个话，您就是王师傅吧？”
“我就是，我就是，小伙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黑牛假装一本正经的说：“我姐姐说有一箱鸡蛋放在您这里，打发我来取鸡蛋！”
王老汉看见取鸡蛋的小伙子，与那放鸡蛋的农妇相貌之间有些大相径庭，疑惑地问：“你是她亲弟弟？”
“噢，我是他堂弟，在前面不远处打工，今天休息，我去到市场上给姐姐帮忙。”
王老汉疑虑打消，指着地上的鸡蛋箱说：“那个大一点的就是鸡蛋箱，你拿走吧！”
黑牛掏钱在王老汉的摊点上买上一盒烟，打开香烟盒给王老汉敬奉上一根，然后抱上鸡蛋箱殷勤很有礼貌地说：“王师傅，谢谢您老人家照看！王师傅，您老忙着，我走了。”
王老汉听到取鸡蛋的小伙子，说话很滋润，摆摆手说：“小事一桩，不用客气。”
离开饮料小摊，黑牛为又一次欺骗成功，兴奋不已窃笑不止，那高兴劲儿看上去比得胜的猫儿还要欢快许多，他怀抱鸡蛋箱，哼着欢快的曲儿穿街走巷，走向另一个市场。
黑牛急匆匆进入市场选定摊位，开箱吆喊道：“正宗的农家鸡蛋，绿色食品营养丰富，快来买呀！”
市场上人来人往，卖鸡蛋的人络绎不绝，大约卖掉十分之七的鸡蛋，鸡蛋箱内剩下不多的鸡蛋，有位顾客站立在鸡蛋箱面前问黑牛：“鸡蛋咋卖，多少钱一斤？”
黑牛正低头忙着数点手中的钱，听到有顾客问鸡蛋价格，回答说：“不称斤，鸡蛋数个卖，一枚鸡蛋三角钱。”
顾客俯身挑拣鸡蛋，黑牛把数点好的钱装进口袋，抬头看挑拣鸡蛋的人，忽然觉得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急速在脑海里搜寻记忆的基数，猛然想起来面前的这个人，不正是胖子小张，名叫张豆山的人吗！黑牛情急之中屏息过久，嗓门发痒难受，忍不住猛咳嗽一声，黑牛的猛力咳嗽惊动了挑拣鸡蛋的张豆山，张豆山抬头看了黑牛一眼，看见卖鸡蛋的人独眼圆睁，一脸惶恐的神色。
张豆山感觉有些不对，回头向黑牛再次望去，当两人的眼睛再次相对时，胖子小张一眼看清楚，眼前卖鸡蛋的人，正是从他手里骗走架子车电焊机的独眼贼，害苦了他，使他两个月的工资白白填进贼坑，忙丢掉手中的鸡蛋，伸手去抓黑牛，黑牛后退一步躲闪开胖子小张的扑抓，转身寻路道就跑。
胖子小张伸手没有逮住黑牛，却被鸡蛋箱子绊了一下，顺手抓起两枚鸡蛋，紧跟黑牛边追边喊：“你这个土匪骗子，快站住，还我架子车，还我电焊机..
黑牛听后面张豆山，大声追赶喊叫，越发慌张，使出吃娘奶的劲道，奋力仓惶奔逃。张豆山尾随紧追，是要捉住骗人贼匪，使劲将手里攥着的两枚鸡蛋，向黑牛身上砸去，不偏不倚两枚鸡蛋正好打中黑牛的后背正中，黑牛受到鸡蛋袭击，脚下跑得更加疯狂。
正是：鬼怕打亮贼怕喊，狼心变作兔儿胆；
蛇虫过道天要变，做贼心虚腿下欢。
且看两人一追一逃结果如何：一个奔走如鼠拼命撒腿向前逃，一个凶狠似猫紧追不舍决不饶。黑牛临危侥辛的是身为命穷人，步入贼门天天练就腿脚功；胖子小张遇贼难捉可惜的是，生活无忧贪吃贪睡人胖气喘头发昏。常言说道：天网恢恢疏而绝难走漏，看现今黑牛恰是漏网之鱼，逃之夭夭无踪影。
黑牛拼命逃脱胖子小张的追打，穿街走巷拐弯抹角，把追来的尾巴甩的无踪无影，虽说逃脱的老鼠比猫欢，但毕竟满大街转悠心不安，东张西望去来人，害怕象小张一样的失主再出现，心下思虑：
偷窃难免目标多，暂且打道回鼠窝；
丁香市区居身险，速寻福哥细商磋。
黑牛偷卖鸡蛋，被张豆山差一点捉住，心里如同放进一块石头，没有心思去各处踩点，打算回租赁房寻找福来大哥和雪豹二哥，磋商目前对鼠哥鼠弟们的不利环境和形势。可事有凑巧，黑牛走到离租赁房不远的地方，发现有警车停在路边，他以盗贼的嗅觉和警惕心，对警车又一种强烈的畏惧心理，以盗窃者的心虚和忐忑不安，他正面临着不祥的预兆和危险，忙躲避在不显眼的地方，窥视着警车来到他们住房附近的真实目的。
片刻，福来薛豹以及鼠窝的几个弟兄们，一个个戴着手铐被推上警车。黑牛亲眼目睹了“老鼠窝”被端掉的惊险一幕，吓傻了眼，等醒过神来，如丧家犬一样急忙向远方逃遁而去。
正是：福来训言学偷盗，偷窃犯案罪自兜；
若要生活有安宁，今是昨非心自收。
以福来为首的盗窃团伙，被公安部门的反扒队，以扰乱社会秩序，团伙犯案的罪名，连窝端掉依法定罪，喜欢单独行动的黑牛，成为鼠窝中唯一的漏网之鱼。
黑牛庆幸自己逃过公安部门的追捕劫难。现在眨眼之间的工夫，没有了靠山，失去了壮胆助力的助威者，整日东躲西藏，想上大街如同老鼠要出洞，先小心的探听好风声，再探爪出洞。
黑牛回想自己之所以躲过了被捉的危险，一，自己喜欢单独行动，反而有逃脱的机会，真是己之所欲天之所助。二，虽然与福来等同伙，用坑蒙拐骗的手段谋求生存，但几个同伙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从天南海北走到一起的人，互相之间只知大地方不知小地方，更不知道每个人的故乡在哪里。这也是他这次漏网后能安稳生活的原因所在。
虽说黑牛因盖新房的债务逼迫来到丁香市，但他压根儿干的都是一些不足挂齿事情，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气死公安难死法院的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只是还想继续在丁香市混日子，是绝对站不住脚，树敌太多，前途灰暗，满大街还有展昭的弟子们，公安这只大猫，到处在寻找他们这些鼠辈们。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几日后，黑牛怀里揣着一颗警惕心，溜进车站，搭上长途客车，辗转来到生他养他的地方，重新回到他曾经咆哮嚎叫过、岁月年华在这里蹉跎很久，也是埋葬掉他青春的家乡------北山村。偏僻山沟也有它的好处，有危难的时候可落脚求安宁，在家的怀抱里再作日后的谋生打算。
黑牛回到北山村的消息不胫而走，债主们闻听到这些都以为黑牛挣回了钱，接连蜂拥而至，都想讨回的自己借出去的后悔钱，黑牛能安全回到家就不错了，哪有钱还债，只有采取先前那套办法：
认账不还钱，等待来日还；
日日了日日，年年复年年。
债主们看见黑牛见到他们，只是一个劲儿的笑，你讨钱，他就用橡皮钉子泡沫刀子对付你，说道：“实在没有钱还你，再宽限几天吧？”说话没有一点亏欠心。债主们一眼看出，黑牛出门一趟回来，脸皮练就的更加厚衬，债主们放脸色讨要，黑牛像无事人似的，全然不放在心上，反倒债主们一时讨不回来自己的辛苦钱，心头挂上了黑布，布满了乌云；一个个都是高高兴兴去，迷迷茫茫回。
黑牛回到北山村哪有清闲的日子，出门见债主，进门锅难揭；妻子不给脸，女儿没话说。面对如此狼狈不堪的生活境况，黑牛依然徘徊于贼心不死的可悲境地，只是碍于乡邻熟人熟面，而且外面有前科，对偷盗有收敛的意思，可眼前的日月让他很难收敛骗人的想法，嘴里说着兔子不吃窝边草，心里苦苦寻找骗人的招，哄骗最终胜于偷盗。
某日，黑牛信步逛大街漫步走村道，消散心中的郁闷。走着走着无意中撞见表哥邓步亮，两人停车立马打招呼，黑牛热情拉扯住邓步亮的手说：“多年没有见过表哥的面，今天到这里相遇，来来来，咱们弟兄到路边呱嗒几句。”两人随地坐在路边，卷抽旱烟聊闲天，闲聊中黑牛得知表哥路过北山村，是要到西山镇去买一台二手推土机，准备趁黄河水利工程要上北山的有利机会，推山拱地赚钱。
黑牛听得内心痒痒，独眼放出羡慕不已的神色，情不自禁地说：“还是表哥本事大，买车赚钱把财发。”
“兄弟说的哪里话，更谈不上本事大，人活着就是努力养家糊口，为了婆娘娃娃不挨饿，我也是冒着风险贷款买车，运气好不好不说，豁出去再说。”邓步亮似乎想起什么，稍微停顿一下直肠直言地说：“表兄弟恕我直言，我偶尔听到有人说，兄弟你借了别人的钱，有借无还，不知这些传言是真是假？”
邓步亮几句口无遮拦的话，说到黑牛的隐痛出，黑牛立马脸红脖子粗地辩解道：“表哥，别人不相信我罢了，我不去理会，自己走自己路，任由别人去说。难道你也不相信兄弟，你看兄弟是那样的人吗？”
邓步亮诚惶诚恐地说：“哥不是不相信兄弟的为人，哥听到这些闲话，正因为有些不相信，有怀疑才当着你的面直言相告，道听途说的多不真实，兄弟千万不要惦记在心。”
黑牛有些激动地说：“俗话说，纸上画出来的驴粪蛋不臭人，飞传的闲言碎语不当真，说句实话，谁不借人钱财，谁能一棍子插到底，有借人钱财的这回事，为盖房子借的钱，这两年我光阴不济，手头拮据一时无钱还给人家，可赖账说白话这回事根本没有，我身无分文是真，人格价值不容置疑，再穷也不会赖账。人生一辈子，一刀削齐的人有几个？谁人不借谁人钱，谁人不帮谁人忙，不要把人看扁，这些不怀好意的传闻，听见就让人气恼。”黑牛接着摇头感叹道：“如今这世道大气候变了，时常满天弥漫着沙尘黄风，冷不防就扑入你的眼内，让你难受半天。”
邓步亮觉得黑牛兄弟说的顺情顺理，不像刁钻无赖一类的人，自己的直言是他难为情，忙劝解说：“哥听来的那些闲话，兄弟别难为情，不问不知道，这一问不都一切冰消释然了吗，哥相信你，相信你的为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丁香湮没老鼠窝，无奈回乡暂避祸；
村道遇见步亮哥，狡辩传闻是胡说；
透心一席奸巧话，片刻哄信步亮哥。
黑牛看表哥神色慈善，微笑中人很温和，对他说出的话似有亏欠之意，估摸着十有八九已经相信了他的辩解，黑牛回想自己的生活，没有松口气的机会，反而狼狈到穷极无聊的地步，看眼前表哥邓步亮，穿的衣服没有他破旧，骑的是新自行车，还要奔走西山镇去买推土机，看人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唉，人不能比人，人比人可要气死人。
黑牛心在钱中钻，提起钱来受刺激。一时邪心萌动，打起表哥邓步亮的主意，心想：步亮哥光阴好，身上有些油水了；挤出油水如挤奶，挤奶还得牛吃草。想办法抽他一点油，放他一点血也无关大碍，免得回到家里没有温暖，只是一派凄凉不顺心的景象，儿女不给脸，妻子尽啰嗦。一家相见翻白眼，现今钱票胜爹娘，吃饱肚子最要紧。想到这里，黑牛目光炯炯凑近邓步亮跟前说：“表哥，我们不说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我们聊一会让人顺心的事，如果你相信兄弟，兄弟这次干脆给你办一件让你有利可图的事情，以此证明兄弟是好人还是坏人！”
“兄弟把话转眼说到阴沟里去，哥并没有说你是坏人呐，你扯嘴说给哥要办好事，说来听听是什么好事。”
“你刚才说要买一台推土机准备推山拱地，推土机干起活来油量消耗巨大，眼下我有个朋友恰好在县城金万里油站开票，你需要柴油，兄弟可以把平价油票开出来。”
邓步亮与黑牛表弟聊官话闲呱嗒，呱嗒来呱嗒去，呱嗒到正版上，听说有利可图可搞到平价油，忙问道：“平价油的价格是多少，兄弟是否知道？”
黑牛有偷窃史，刚从丁香市回家不久，自然对各种物品的市场价格大体上了解，对行情基本上了如指掌，说道：“议价柴油每公升是三元的价格，平价柴油每公升单价是两块贰角，相互差价是八角。”
“价格属实？”
“这你放心，价格完全属实，如有变化，最多浮动几分钱。一会到西山镇，你就知道柴油的价钱。”
邓步亮在利益的诱惑下，虽然有些动心，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没有迅速作出决定，他干事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一时不能回答黑牛是否购买。而黑牛经过这些年的闯荡，出门走不出底层社会下三流的圈子，特别与贼盗打交，是他增长不少知识，见识很多不良的东西。把原来有棱有角，没有经过打磨的黑笨牛，早已琢磨成无棱无角圆滑光润的奸巧牛。
黑牛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瞬间从邓步亮不断眨巴的眼神里，洞察到了犹豫不安的心情和顾虑的心思，当着邓步亮的面“啪啪”拍起自己的胸脯，说道：“兄弟说话办事，哥一定要放心，事情没办心先高悬起来，没有任何作用，钱装在你的口袋里，兄弟只想给你帮个忙，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到了加油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保你心安理得，兄弟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哥还不放心，算我放了一个臭屁，没有说人话！”
“兄弟不要把话想歪，这当中还有钱的问题，不能一句话说完就了事，只有把钱筹集到手，才能赚到利益。”邓步亮嘴里圆着场子，心想，看不出黑牛目光犀利，一语道破我的心内事，他对眼前有利的机会，看得见的利益不愿放手，有些担心顾虑的是，不愿把钱交给黑牛去买柴油，既然黑牛说出要我一手交钱一手接货，那样就没有后顾之忧，邓步亮双手握住黑牛的手说：“兄弟如能买到平价柴油，哥一定给兄弟好处，哥说话钉是钉，卯是卯，该你挣得一分不少。”
黑牛当即似弥勒佛般笑成一团火，说道：“表哥尽说的是哪里话，咱们弟兄们一家不说两家的话，兄弟并不是想要多少好处费，只是一心想给哥证明一下，兄弟到底是什么人！”
“哥相信兄弟是好人，听话听声哩，锣鼓听音哩，就兄弟这会儿说的几句话，说得很亮豁，哥很爱听，至于先前的那些无聊闲谈，再别乱扯了。”好话一句三冬暖，邓步亮对黑牛赞美几句，黑牛很高兴，趁黑牛高兴，邓步亮问道：“说来说去，哥还要问兄弟一句话，平价柴油能开出多少？”
黑牛挺胸凸肚打保证说：“请哥放心，我和金万里油站的开票员曹凯是多年的铁哥们，只你一人我估计买不了多少，十吨以内我敢打保证，包你心满意足有利可图。附加条件就是给开票的人买一条香烟两瓶酒就可以，烟铺路酒搭桥吗！”
“给开票的送小礼是理所应当的，现在一次能买两三吨柴油，就是很有钱的人，庄稼人哪能买起十来吨柴油。”邓步亮拿出办事的香烟，让给黑牛抽，一阵香烟缭绕中，他两谈的更加投机更加起劲。
正是：迷人秋色转深冬，冷眼静观贪婪虫；
图利难辨真伪假，上当才知没变通。
邓步亮与黑牛一席商谈，双方用利益诱惑对方，左右合计有利可图，越谈越合卯，越谈越考虑的长远，不觉日到中天时正午，邓步亮告别黑牛去西山镇经办推土机手续，黑牛则装着满脑袋的幻想掉头回家。
几天后，邓步亮有个亲戚在某银行工作，邓步亮经过这个亲戚的关系，贷款八千元，邓步亮利用朋友关系，借用到一台铁牛和二十多个油桶，一切准备工作在紧锣密鼓中进行，准备就绪，邓步亮开着铁牛上北山村黑牛家，寻找黑牛帮忙购买平价柴油，黑牛恰巧在家里，看步亮哥一切准备齐全，有财神爷登上门来，立刻堆起一脸的喜煞神色，为防万一，只因：
在家不愿接待，唯恐债主进来；
好事临到门头，岂能让人拆开。
邓步亮因多年未上过黑牛的家，买上礼物打了一斤散酒，想在黑牛家串亲坐一会，说几句话，借以拉近亲戚之间的温暖和亲近的关系，看黑牛猴急屁股坐不稳，急于要走，邓步亮不知内情，稳住性子劝说黑牛：“表弟，急什么，今日没有工夫去拉柴油，改天我们去拉不迟，再说县城离这里不算远，就是三四十公里的路程，个把小时就到县城，来来来，咱弟兄们今日好不容易坐在一块，好好聊一会，对酌几杯？”
黑牛自家心里有鬼，家里有人不可留，何况门口停放着一台铁牛车，太招人眼目，急忙催促道：“步亮哥，办事宜早不宜迟，往后弟兄们相聚的日子还多着哩，我们还是趁早干正经事，事情办成才好庆贺，这会儿不是交杯换盏的时候。”
正是：开票去买单，有利要快赚；
磨蹭无必要，说干就要干。
邓步亮以为黑牛是个猴急性格，几句话说得占理，没有再说二话，出门开动铁牛，黑牛坐上摇摇摆摆的铁牛牌拖拉机，约摸一个多小时到达县城金万里加油站门口，金万里加油站名字起得好听，油站不像大城市的加油站那样正规先进，而是大院内放着一个巨大的油罐，靠近油罐的地方放着一台台秤。邓步亮和黑牛在金万里加油站下车后，他们两人歇息抽烟，黑牛有些举止不安地说：“表哥？我这个朋友有个怪毛病，给人办事的时候，不喜欢有闲杂人站在跟前，只认熟人不认生人，喜欢无人的时候办事，我去有时候都要站在门外，为了不把事情砸锅泡汤，你把钱给我，我去开票，你在大门口等着，等票开出来，我们再找人开桶灌油。”
邓步亮可算是小心谨慎的人，心头盘算着自己的得与失，对黑牛的话认真考量着：
人生祸害心，钱是是非根；
易出做人难，做人须谨慎。
邓步亮心想自己坚守在大门口，等候黑牛去办事，料想也没有什么大的差错，想到这里，他手伸进内衣口袋里小心掏出钱，左右细心数了两遍，顺手交给黑牛说：“兄弟，这是我筹备的八千元人民币，你当面数一数。”
黑牛推辞不数，邓步亮直言直语地说：“咱们虽然是弟兄关系，做人还是要先小人后君子，钱财分明大丈夫，你最好数一数，话不说不明，灯不挑不亮。你心里起码有个明确的底数，对谁都好。”
黑牛推辞不过去，只好数一遍刚好是八千元人民币，数目正确，黑牛将到手的人民币装进自己的口袋，对邓步亮呵呵笑了两声，动身去油站内找人开票，邓步亮对黑牛说：“兄弟快去办事，哥在门口等着你的好消息。”
黑牛转身扬起一只手说：“兄弟去办事，哥要一万个放心！”
黑牛去加油站开票，邓步亮守候在大门口等待希望，可左等右等，等了两个多小时，就是不见黑牛走出来，焦急之下顺着黑牛先进去的房间去询问，房间内有人说：“是有一个独眼的人进来过，我问他找谁，干什么，他说进错门，就出去了。”
邓步亮到油站的所有房间进去，询问黑牛的下落，都说不认识这个人。寻不见黑牛的身影，邓步亮焦急万分，心内翻腾着怨气继续守候在加油站大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徘徊着，痴心的盼望着，坚持守候，不见黑牛心不甘，不见黄河心不死。邓步亮两眼望穿，直等到天色暗降下来，西天的晚霞映照着一个个飞鸟飞向回家的路，黑牛的踪影始终看不见。
邓步亮翻腾着满腹的怒气，驾驶摇摆不定的铁牛和咣当碰撞的空铁桶，在夜色下来到北山村，敲开黑牛的家们，此时如果黑牛在家里，他定将黑牛生吞活剥。赖仙有早睡的习惯，睡眼惺忪的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回答说：“黑牛自白天跟着你走后，没有返回家，看表哥脸色难看神色紧张，发生了什么事吗？”
邓步亮无奈将黑牛带钱到油站开票的经过告诉赖仙，赖仙听后潸然泪下，伤脚使劲在地上跺着哭泣说：“这个天煞星，这个急煞人的天煞星，丢刀子害人也不看看害的是谁，跟上这种人过日子就是苦哇，赖仙左一把右一把，揩抹着止不住的泪水，邓步亮心情沉重，看到赖仙哭泣，不由得心里一酸，泪花围着眼圈不断打转转，只好忍气吞声爬进铁牛车的驾驶室里，一宵无眠，等到天亮也没有见到黑牛的身影。
邓步亮自上当受骗后，急的三天两头上北山村寻找黑牛，北山村已经不见黑牛的踪影。邓步亮开始经受煎熬，双眼布满红红的血丝，像燃烧过一样，呆滞干涩没有光芒。骑着自行车走乡镇下县城，到各录像厅里寻找，在这些地方他见到很多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就是不见黑牛的踪影，黑牛好像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邓步亮寻不见黑牛，心急内火烧，烦恼的时候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说：“你真是个大笨驴死蠢猪呀，明明白白听到人们说，黑牛是个死狗赖皮不讲理，以前看到的笨黑牛，如今已经锻炼成狡诘的大骗子，清清楚楚当瓜娃子，被人家几句甜言蜜语甜透心迷糊了眼，睁着眼睛当瞎子，硬往人家的贼口袋里钻，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啊！能怪谁。
正是：天撒雪花易刮风，甜言蜜语人爱听；
上当受骗寻常事，蝇头小利是祸根。
***
为利疾驶铁牛车，廉价哄信步亮哥；
适口糖衣遍尝尽，上当才知是毒药。
黑牛流浪几个月后，重又踏上北山村的土地，这次他回来清楚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山鼠不移洞口蒿。吃掉窝边草，安稳日子少；移走洞口蒿，易招野山猫。黑牛思前想后，自己如不主动出击，肯定是有家难回，没有安稳日子过，时时刻刻还有挨揍的危险。
翌日，黑牛厚着脸皮壮足胆，去南山镇有一个名叫邓家铺的村庄，直接去邓步亮家登门解释。因邓家铺地处偏僻山沟，路途偏远不好走，自从姑姑去世后，黑牛多年没有去过邓家铺，盖房时黑牛恰巧没有去找邓步亮借钱，所以邓步亮只听到黑牛的传闻，不知黑牛的虚实。
黑牛对邓步亮的家在村庄的具体位置，有些恍惚，一路询问路人找到邓步亮的家，黑牛举止猥琐，鬼头鬼脑的走进院内，邓步亮此时正被妻子掀翻葫芦倒出油唠叨谩骂，骂的狗血喷头，一腔怒气正无处发泄，听见外面有人进来，以为是进来乡邻熟人，夫妻两人为了装人，忙闭口停止对骂。
邓步亮站在屋门口向院中看，看见的却是日夜思念着要剥皮抽筋，已经失踪多日的黑牛，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刹那间咕嘟嘟肚内怒气翻腾，咯噔噔咬牙尽露齿龈，一声不啃上前伸手就是一记耳光搧将过去，黑牛早有防备，身子趔趄头一偏躲闪过邓步亮的凶猛来势，邓步亮一掌闪空，回手还要追打黑牛，黑牛跳向一旁说：“表哥请你息怒，听小弟详说苦衷，我如果是真心害你的人，绝不会自动跑到你家门上找打，你还是等我把话说明白再打不迟。”
邓步亮尽力控制住愤怒，想听听黑牛如何自圆其说，板着恼怒的脸色说：“说一千道一万，快还我钱来，你找着害人害到我的头上，我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样的象牙！”
黑牛拉着一副哭腔说：“表哥，我知道这几个月的时日，你心里有苦难述说，对我恨之入骨，这是理所当然的。可兄弟我出走，并不是骗你的钱逃跑的，而是心中有更大的苦楚啊！”
“少说屁话起邪风，你骗人钱财，害人不浅，反而有苦楚，别骗人，快拿我的钱来，我与你恩怨两消，不然脱不了干系！”邓步亮气愤的打断黑牛的诉说，伸手抓住黑牛的前胸衣襟，摆出又要打的架势。
黑牛苦苦哀求道：“表哥你听我把话说完，要打要骂随你的便，我绝不还手，那天我确确实实是想诚心诚意给哥办事，谁知天不作美，俗话说，人倒霉，地生鼓。不知不觉脚下有天坑，我刚进去油站到开票处去开票，开门时却被以前认识的两个熟人撞个满怀，他们都是我的债主，看见我手里有钱，岂能放过，伸手一把将我手中的钱拽去，我忙向他们解释说不是我的钱，是给你买柴油的钱，不然我交不了差，苦苦哀求他们高抬贵手，他们根本听不进去，满打满算用黑驴打滚------利滚利的高利贷的算法，算尽高息，将所剩无几的钱丢给我，然后拿钱扬长而去。
本来顺畅容易办到的事情，就这样被我的债主们，顺手牵羊拿走买柴油的大部分钱，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我拿着所剩不多的钱钞，怀揣满腹的烦恼一筹莫展，我的精神差一点快要崩溃。俗话说，手里无钱难办事，仓内无粮难过年。无钱两手空，实在太丢人。我左右为难半天，没有颜面再见到你，不敢走出油站向你解释，就是有胆量出来给你解释，也无法解释清楚。钱被债主劫走，我没有脸面来见你，只好躲进厕所越墙而逃，如同一条流浪狗，生活没有着落，漫无目的的到处流浪，时常身背明月一路行。虽然在外面的日月很艰辛、狼狈不堪的流浪度过几个月的时光，我左思右想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没有生活着落的日子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只好硬着头皮登上你的门求情请罪，请看在死去姑姑的面上，宽限一些时日，等兄弟手上有钱马上还你，说句实话，兄弟这次实实在在亏欠了表哥，但说白话、赖账、不给的事根本没有，望哥放心，这几年兄弟尝够了贫穷寒酸的日子，等兄弟有钱之日，一定报答哥的不罪之恩。再不，我下辈子给哥当牛做马，也要把哥的这笔债还清。”
邓步亮听黑牛一席满腹苦言，看见黑牛独眼生泪花，泪花湿眼欲流淌，啜啜泣泣语真切，上门请罪不赖帐。升腾起来的一肚子怒气，顿时消散一半，只是嘴里哼哼唧唧哭笑不得地说：“你最好这辈子还清我的钱，你已害苦了我，我可等不了你下辈子还债。”让黑牛打欠条画押，才算了事。
正是：绵里藏针难防范，青天白日受欺骗；
为人还要细思量，花言巧语是毒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