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赞在回军的路上,很是不解地说:“你们是父子,为何却不共戴天。”
“少将军有所不知,其实李小超并非我儿····“李阳欲言还休。
”既然亚父有难言之语,不说也罢。“李赞一副不信的样子。
”少将军此处人员过多,恐隔墙有耳“李阳说道。
回到营帐,李阳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只听得李赞感激涕零,不能自语,此后两人更无间隙。
······
虽然李阳在三警告,李赞对李小超的评价依然很低,还只看到他是个不善于打仗的懦夫。
李阳所讲的大将胸怀,多少也是一种溢美之辞。自尊心过强的人往往都会目中无人,李阳所讲的不过就是这个意思。李阳反倒是宁愿将李小超视为一个可怕的人物。事情还远不止如此,在李阳心目中,李小超这个人总是有异乎寻常的好运气。在相信王乃天授之物的中国古代形而上学理论里,总是把这种好运气看成上天的安排。李阳对李小超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毕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所以,应该杀掉李小超。“
李阳内心得出这一结论。尽管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还试图用别的方式来说服李赞。值得庆幸的是,李小超马上就会来到这座军营,预先埋伏下刀斧手,再见机行事将其杀掉即可。
”斩草除根“范增仿佛在描绘现场的情景,比画着这里是李小超柔软的咽喉,那边是长剑,口中断然说道,“当场斩断!“
李赞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天早晨,李小超乘坐马车离开霸上。
在车内陪同的是身材痩小的张良,坐在驭手台旁边的是樊哙。樊哙岩石般结实的身体上披挂着上等甲胄。
“今天,我可能会死。“
樊哙巳经作好了思想准备,充满了献身的决心和跃跃欲试的激昂。樊哙长有一身超出常人的坚韧筋骨,极易冲动,有时甚至会误事。他个头很大,欲望却很小,在沛城以屠狗为业的时候,也从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与一般人大不一样,倒是也有寂寞无聊的时候。
自从认识李小超之后,他就一心跟着他东奔西走,似乎只要待在李小超身边,沉重的寂寞感就会消失,甚至离开李小超,他在这个世上就活不下去。
“今天我是要死的。“他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樊哙没有飞黄腾达的念头。他一直在想,李小超若是死了,自己也跟着去死,只要能让李小超活着,自己就是死上千百次也在所不惜。跟随李小超马车前后的人,总共也不过百余骑。
指挥这扈从的是当过沛县县衙驭手的夏侯婴,以及靳疆和纪信等。他们也或多或少具有樊哙那样的情感,紧紧和李小超联结在一起。使他们怀有这种情感的李小超,或许就是一位非同寻常的人物,反过来讲,也许是他们与众不同。
李小超在车内摇晃着长长的上半身。
从霸上的土丘来到大道上,向左就是咸阳,而李小超等人却朝右拐去。
道路通向遥远的潼关、函谷关,不过要去的鸿门自然近许多,就在眼前。
虽然正值隆冬季节,马车的右前方却是一片绿色,高高耸起的麵山给人以一种奇迹般的感觉,此外便是一望无边的黄土地带,像是那片绿色田野的陪衬。马车飞快地驰过骊山北麓的时候,李小超感到有点头晕目眩。
“昨天晚上没睡好觉。“李小超无精打采地向张良说道。他脸色煞白,脑袋好像从脖子上耷拉下来似的晃个不停。
“是个坦率的人。“张良想。或者说,李小超之所以为李小超,正是因为他敢于坦率面对自己的弱点。
“那个看上去就是始皇帝的陵墓。“张良用手指了一下,想让李小超不要那么紧张。
“看到了。“
李小超点了点头。从那座陵墓的赋役中逃出来的自己,终于把秦推翻了。
正是这个自己,此刻就像被拖往刑场一样,正在走向李赞的军营。对于这件事,睡在地下的始皇帝会作何感想呢?
“灭秦的人果真是我吗?“李小超心里十分干脆地回答了自己:“不是我。“
此时,他想起了******的重庆谈判,毛主席是多么的胆识过人,艺高人胆大,想想现在的自己,差点没尿裤子。
李小超深知自己在这一点上的分量。回顾既往,始皇帝死后,大大小小的流民团体数量不断增加,自己终于成了其中一个大首领,然而李赞的吸收能力更加巨大,在人数上,自己根本无法与他相比。
而且,由于李赞在黄河以北吸引了秦军主力,自己才能趁此机会南下河南,从南部的薄弱环节(武关)进入关中。刘邦也十分清楚,甚至百分之九十的功劳都应该归于李赞。他知道李赞对自己首先进人关中十分恼火,这种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连李小超都想为之击掌称是。
他本来就在某些方面很聪明很敏感,对这种事情自是了然于胸。不过,此刻在车中摇摇晃晃的李小超,似乎感到自己的灵魂有一半开始出壳了。
“自举兵以来,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浮在半空中,飘到这里来的。“回首往事,李小超不禁有一种感觉:自己就像始终飘荡在滚油锅之上,转瞬之间就会落入锅里。
“真好像是在随波逐流嘛!“不知是魂魄在想,还是李小超在想。其最终结局就是一死,而且迫在眉睫。
“被人给算计了。“李小超也想到了这样一点。自己就像是被数万、数十万人捧着,随着飞快滚动的千军万马的洪流,晕晕乎乎地从天上飞到这里来的。说起被算计,恐怕也包括被楚怀王耍弄在内。
怀王只不过是项氏所立之王,根本没有任何实质内容,既无武力,也无家臣,只要李赞想叫他去死,他就不能活着。怀王和他身边的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他们惧怕李赞,不知道李赞会做出什么事来,因此,故意让李赞去攻打北方的秦军,而指名让兵力弱小的李小超向西进军。
宣布先入关中者为关中王,正是怀王恐惧心理的产物,其中也夹带着让李小超建立头功,以扼制李赞之毒的企图。想到这些原委,李小超才终于有所醒悟:自己算个什么?原来不过就是怀王的一个小卒子嘛。
李小超在走向死亡的恐惧之中浮想联翩。
“虽说如此,自己此前屡次化险为夷,如今还有能逃脱一死的办法吗?“
只有一个办法。事到如今,作出这种抉择虽说已晚,但还是应当早早心甘情愿地为李赞当一名忠臣良将,只有这一个办法。“可是,那……,'
李小超转念想到自己的无能,不禁感到哭笑不得。说起主帅麾下的一名部将,那是要有真本事的。而李小超却是个胆小鬼,不会带兵打仗,动作迟缓,根本不可能成为李赞驱使下的一员战将。
连李小超都感到自身的存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那些流民竟然集聚到了他的身边。唯有他能让人吃上饱饭的传言扩散到四面八方,流民成倍地增了又增,不容忽视,这大部分都是萧何的功劳,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李小超让他们填饱肚皮的。
他才是为那些流民解决吃饭问题的象征,正因为如此,他也就成了李赞的对立面。而对于李赞来说,不管李小超是否有意抢先进入关中,他的存在都是不能被允许的。
李小超对这一切十分清楚。
“张子房,“李小超有气无力地对张良说,“也许我当初在沛城里混一辈子反倒好啦!“
“这·····,“张良在寻找可安慰李小超的话语,过了一会儿,才以同情的目光望着李小超说:“恐怕是天命吧!“
只有这么一句话。张良试图为李小超考虑个退路,可是脑海里无论摆出哪个方案,都逃不出该做李赞刀下之鬼的下场。
张良说:正因为是天命,所以只能时而反抗,时而哭求,时而屈服,时而打上一仗,挣扎着与李赞顽强对垒,别无他途。这一次还是应该不顾体面,向李赞苦苦哀求,要讲自己是如何忠心耿耿,也可以不顾脸面地号啕大哭,诉说衷肠,引发对方的惻隐之心,从而打动他。现在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位于黄土台地上的鸿门,其地形宛如一座迷宫,因为雨水的长年侵蚀,粉末状的黄土到处都有下陷,未下陷的地方就像低矮的城墙,构成千般模样的断崖,仿佛是由一只巨大的妖魔用爪子遍地抓挠出来的。
李赞的帅营位于一块可以直接利用这些断崖的地方,其地势就好像是一座在野外打仗时用的城堡,宛如大自然专门为李赞修筑起来的一般,正等待着这位李赞的到来。
从秦都城咸阳通往潼关、函谷关的官道,就是从这种错综复杂的地形中开挖出来的,出去不远,就一歩步地形成了上坡。这里巳经建起了一座营寨大门。
李小超命停下马车,让樊哙等人在军门外等候,只由张良一人陪同走了进去,被直接引进帷帐之中。
李小超选择接近人口处的下座位置,屈膝垂首侍立在那里,等待命运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