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号情人节。我给于菲打电话。于菲在上海。在这个特别的节日。我说了几句特别的话。那边就说,猪!我笑着就挂了。
出去到校门口买烟抽,才知道这个时间西安正大规模堵车。因为西安的情人太多。街上大多是一对对的情侣。年老的,年轻的,都一脸幸福拿着玫瑰旁若无人拥着走。走路的人太多。车就动不了。司机们摇下车窗看路上行人也一脸的笑,从没有像今晚这么友好。有司机打开广播正听西安音乐台方言主持的玫瑰情人的节目。方言报出一个听友参与的短信平台。然后就见司机掏出手机发短讯。
店主正暧昧的笑。因为一个40多岁的男子问他哪有小姐,店主递给我将军烟的时候,同时也把地址告诉了他。
情人节很容易让身处异乡的人无所适从。这都是洋节惹的祸。我抽着烟随着人群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当我把一包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我停在一个老女人面前。那是一个乞讨的女人,面前放着干净的搪瓷缸,坐一个很高的椅子,神情淡然。和那些屁股朝天向人跪的人迥然不同。她正抽一支香烟,烟头都快烧到手指她还拿着。我抽出一支香烟递给她。她接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很清晰地吐出“general”。一个乞讨的女人在情人节用标准的美式发音对路人说“general”,我认定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尽管现在落魄了,但谁又能说她曾经没有辉煌过?我拿出剩下的半包烟小心地放在她的搪瓷缸里。我想,她为什么坐那么高的凳子,她在接受别人施舍的同时,也会像我一样都会不由自主的对她低下头来。这个高傲的女人。
我还是坚持每天早起的锻炼,因为我是个有任务的人。我在看我信箱时,任务就来了。我接到任务时有点迟疑。尽管我的身份决定了任务的复杂性。我到网吧门口的IC电话上证实了我的任务:两个礼拜内最好以众人皆知的方式离开C大。
让学校开除有多种方式:你可以在巡场老师过来时回头四顾,让巡场老师捉个正着。不过这会让监考老师很难堪。监考老师和你一样会受处分,你拍屁股走人可以,监考老师就没有本月的薪金。所以,当巡场老师快来的时候,监考老师比学生还紧张。注意!注意!同学们都注意啦——同学们都会在监考老师的“啦”中坐正身子。
你还可以找个人打架。不过结果是双双开除。大学毕竟不是演武堂。再说大学生早就缺乏了夕日的霸气。早就成了一介文弱书生,哪里还动的了武。
你还可以偷盗,跑到学校六楼机房搬台电脑出来。除非自己有病,一口气跑上六楼,搬台又老又重的庞然大物……
后来我就想到一个与时俱进的绝妙主义,并且为这一想法欢欣鼓舞。不过,我在进行这项活动之前,先做了另外一件事。
四月份的太阳已经有了温度,树木正郁郁葱葱。有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孩子面色忧郁,胸前别有C大的校徽在西安火车站的西站上车去了D城。
火车上。他小心地把吉他放在自己腿上用手护着。过道斜对面有人看了看他的样子,然后低下头对他同座的一个女人说,这孩子有病呀,带一大学的牌子到这里显摆来了。他看了一眼那个说他的男子没有说话,然后用手拉开窗帘看外面的风景。
两天以后的一个下午,在D城一所私立高校的大门前,男孩以同样的装束出现。在他掏吉他的时候,有几个人围着他看。他开始弹吉他了,悠扬的琴声引来一些高校出门来的学生,路人也驻了足。他们好奇地看着他。可他目中无物,混然不觉。曲子弹过几首,他开始唱许巍的《故乡》。他声音暗哑亢奋,吉他声咽激越,他唱道: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我站在这里想起和你曾经离别情景
你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那是你破碎的心
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
你总为我独自守候沉默等待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我站在这里想起和你曾经离别情景
你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那是你破碎的心
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总是在梦里看到自己走在归乡路上
你站在夕阳下面容颜娇艳
那是你衣裙漫飞
那是你温柔如水
有个女生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放在他的脚下,可钱被风吹翻来,女生就把束发用的一个玻璃球取下来压在钱上。随后又有人往地下丢钱了。他摇着头苦笑,然后很仔细地搜寻周围的人群,露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然后他又开始弹琴唱歌,很多人鼓起掌来,他点着头向人们微笑。后来,他在唱另一首歌的时候,哭了。他的眼泪让周围的人不知所措,他还在继续唱他的歌。他唱道:
思念你的声音已爬上了高墙
它颤动翅膀,正次第开放。
la……la……la……la……
又一轮新月亮经过孤寂我的窗
看见了谁的忧伤,泻下如水月光
la……la……la……la……
我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那里的花开在两旁。
在皎洁的月光下跳舞,熊熊的篝火迎风飘荡
思念伴随她跳舞,用尽所有力量
我静静的坐在这里,述说着感伤
思念伴随她跳舞,用尽所有力量
直到多年后的某天时间流走又是一年。
那点月光留在我记忆里,是多么的明亮……
后来,他住了手,斜靠在身后一根电线杆上,眯起了眼睛。后面的几个男生在小声的议论他。
他张开眼睛时,又用拇指和食指去触吉他上最细的弦。周围的人以为他又要唱了。没想到他拉起这根弦猛的向上一抬,“叮”的一声脆响,声如裂帛,弦崩断了。靠近的人看到有血从他指甲里流出来。他皱起眉头,把那个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一下。然后把吉他装进套子里去,转身出了出去。他离开的时候,围着他的人们就闪出一条道,风进来了,把地上的钱吹的七零八落。有几张票子翻滚着跟着他出去人群,然后被更大的风吹到旁边的水泥柱子上,失去了生气。
半个小时以后。学校里冲出来一个教师模样的女子,穿白色的旅游鞋,飞扬的长发,顺着人行路向西狂奔。她边跑边呼喊一个人的名字。很多路人扭转头看她,最后,她把手按住腹部蹲下身子,然后用双手蒙住了眼睛。